“我亦然。”
官居在心里默默补上。
霁月谷的弟子来替换,官居二人才得以休息。
“官居哥哥,喝茶。”
萧梓雁学着大人的样子,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推在官居和郁离面前。
“说了,不能叫哥哥。”萧忘归听见稚嫩的声音,眼前一黑。
身旁江烈风为萧忘归取下披风叠好放在长凳一角,贴心安慰:“梓雁还小,长大了就会明白你和谷主的苦心。”
萧忘归扶额:“以她这脑袋,能明白时我岂不是已经入土了?”
像是印证萧忘归所说,萧梓雁夹在官居和郁离中间,歪头又叫了一声:“官居哥哥,另外一位哥哥你还没有给我介绍呢。”
萧忘归:这关系彻底乱了。
官居看了郁离一眼,但笑不语。
郁离没有多余的解释:“我叫郁离。”
至于误解,随她吧。
“唔,郁离哥哥有点眼熟……”萧梓雁撅嘴皱着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瞧梓雁,遇到师叔就学会哄人了。”萧忘归故意调侃。
“姨姨~”
萧梓雁被打断,嗲着声音扑到萧忘归身上。
萧忘归故意别开头不去看萧梓雁:“别。”
“姨父~”萧梓雁哼哼转投江烈风的怀抱,“抱。”
“好,梓雁乖。”
“她叫你姨父你就应了?”
萧忘归好笑道,萧梓雁这丫头,一贯会撒娇。
“错了,忘归,下次不会这样了。”
“还想有下次?”
“错了……”
“咳,”郁离掩袖起身,“我四处转转。”
萧忘归和江烈风“打情骂俏”,郁离实在没眼看。
“前辈!”
陈不休结束手中的事赶过来时只瞧见郁离的背影,当即低头望向官居:“前辈是要去哪?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忘归:“师叔想熟悉一下明棠镇。”
有意瞥了眼官居,萧忘归不由心生怪异。
“这样啊。”
陈不休坐在郁离之前的位置,伸手碰到官居面前的茶水。
官居了然:“没喝过。”
闻言,陈不休咧嘴笑道:“我就知道,官居你对我最好了。”
“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陈不休抬手擦去水痕,神色一凛:“我方才看见章落雁了。”
官居长眉一挑,等着后话。
陈不休皱紧了眉,一脸嫌弃:“他又穿着那身骚包的紫裳,简直就是、倒胃口。”
“噗,咳,咳咳咳。”萧忘归正喝着茶,听到陈不休的话想笑不成反被茶水呛了一口,捂着胸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烈风见状连忙为萧忘归顺着背,话语虽是责备,却满含关心:“多大的人了,下次一定要先喝完水再笑。”
官居又为萧忘归倒了一杯:“师姐,喝点水。”
萧梓雁满眼心疼,亦是焦急无比,忙将茶水端给萧忘归:“姨姨,你很难受吗?”
声音又软又糯,萧忘归轻笑着摸了摸萧梓雁的头:“有梓雁关心,姨姨一点也不难受。”
待顺了气,萧忘归把萧梓雁抱在身前,正色道:“不休,你见他后面去了哪里?”
“像是一间医馆。”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头发花白的老妇佝偻着身子跪在医馆门前,身前还有一个面色青灰的孩子。
老妇颤抖的手护着女孩的头部,不停做着磕头的动作:“求求你了,大夫,救救安儿。”
“嗐,”那大夫绕到老妇不远处,一脸为难,“我不是不救她,是她已经没气了,我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况且,已死之人怎么会复生?”
“没气了?”老妇霎时瞪大了双眼,崩溃哭喊,“怎么可能?安儿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不,我不信,我不信。”
“老人家,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大夫摇了摇头,一脸警惕,“你还是早些为她准备后事吧。”
“安儿怎么可能就这么抛下我了?安儿!”老妇搂着女孩的尸体泣不成声,“没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片刻后,老妇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眼里失去了光彩,弯腰抱起女孩,嘴里喃喃:“安儿别怕,安儿别怕,祖母会一直陪着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别怕。”
目睹全程,郁离心情轻松不起来,那大夫依旧能够正常营业,不过世上又要多一个伤心人。
“阿离,好巧!”
郁离愣神之际,暗道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侧首看去只恨时间不能倒流。
“章落雁?”
“正是,许久不见,阿离可有想我啊?”
章落雁笑吟吟跑上前,最后被横在身前的长剑拦住,嘴角僵硬片刻,笑道:“阿离原来是想和我再比试一番么?那好啊,待我择一个……不是。”
不等章落雁说完,郁离已经收起未洲,反身离去。
章落雁只得伸出手故作挽留:“别啊。”
随后又跟了上去,在郁离耳边说个没完。
“阿离今日这身衣裳衬得阿离仪表堂堂,哎!”
“阿离怎的不理我。”
“阿离,你这剑有些眼熟呢。”
“阿离,阿离,阿离!”
聒噪至极。
郁离如是想,步子越来越快。
谁知章落雁哼唧一句,半是埋怨半是娇喜:“阿离怎么都不懂得等我一下?”
“等你?行啊。”
郁离停下来,看着章落雁意味不明,随之利剑出鞘只留残影,“撕拉”几声,章落雁躲避间连退几步,捂着伤口哀怨至极:“阿离,我要伤心了。”
“哦,”郁离摊开手,微笑:“随你。”
章落雁最后一路缠着郁离回了霁月谷。
众人好似有默契般都没有理会章落雁。
是夜,郁离听见章落雁在自己屋外抱怨:“是我做错了什么么?怎么他们都不理我?”
“章公子多心了,无非是霁月谷事务繁杂,未来得及罢了。”
对面的人开口,郁离才知章落雁竟然是在和萧忘归说话。
“竟是如此?”章落雁恍然大悟,“那我稍后再去找阿离吧。”
萧忘归嘴角微抽:“章公子随意。”
“哎,我见明日霁月谷还要去明棠镇,在下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章公子随意,不,那多谢章公子了。”
“不必言谢,萧姑娘早些休息。”
声落,郁离听见脚步声离房门越来越近,而后传来几下敲门声:“阿离,你可睡下了?”
郁离不予回应。
“阿离?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允我进来了。嘿嘿。”
章落雁笑嘻嘻推开门的一瞬,房间立刻黑了下来,倾泻而下的月光衬得章落雁滑稽不堪。
“阿离,你在哪里?”
“章公子半夜不睡跑我叔父房间做甚?”
一道阴影移来,章落雁回首正是官居抱手倚在门边。
逆着光章落雁看不清官居表情,眼里寒光一闪,忽然笑了:“来找阿离叙旧罢了。”
“阿离”?
叫的可真亲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向阿离表明我的情意,阿离若是能嫁与我为妻便好了,美人为伴,岂非乐事?”
章落雁扭着腰,衣料退到肩膀处,迎着月光,显得更加莹白。
官居微微别开眼:“那可要叫你失望了。”
郁离怎么可能答应章落雁。
“那可说不定,毕竟我爱阿离的心,日月可鉴呢。哦不,即便是换我嫁给阿离,只要能与他欢好,就算是我雌伏于他身下,我也愿意。”
“言辞露骨,有伤风化。”
“那又如何?”
章落雁撩动垂到肩上的乌发,眼中含情,走向官居,压低了声音:“比不得你,心思这般肮脏龌龊,竟然对自己的叔父……啧啧啧啧,他可知自己的侄子竟然想要了他?
到底,我与阿离之间毫无阻碍。”
那些隐秘的无法言说的情愫就这么被章落雁挑明,官居呼吸乱了几许,即道:“说够了?那走吧。”
“怎么会够?”章落雁目光转向床边,委委屈屈,“阿离,你是害羞吗?怎么不出来见我。”
郁离本想着等章落雁进屋见蜡烛灭了,无人理他,自己识趣闹够了就离开。
岂知见了官居章落雁还一副不见到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郁离自阴影处走出:“章公子,你走吧。”
“阿离!”
章落雁激动喊道。
“章公子往后不必纠缠于我。”
官居心中生了些许快意,又听章落雁道:“那怎么是纠缠,那是追求。阿离,我想与你结秦晋之好,只要你能接受我,我不介意无名无分。”
“我对你没有旁的心思。”
“我可以等!”
郁离心下好笑,若不是知道自己才和章落雁认识不久,他都快要信了那人眼里的情意。
怕不是看狗都深情。
“不。”
“阿离不信我?”
章落雁眼中含泪,好似郁离不答应他,他便要又哭又闹。
“我早有心悦之人,我将他放心上数载,而今岂有背弃之理?”
“是谁?”
官居身子站直,不觉屏息听郁离叙说。
郁离闭了闭眼:“与你无关。”
“阿离,你莫不是胡诌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信不信随你,我倦了,你走吧。”
“阿离~”
“……”
“那好,我、我明日再来找你。”
章落雁好似伤透了心,走路都险些摔倒。
郁离长叹一口气,章落雁总算走了。
抬头看官居失神盯着地面,郁离先点燃了蜡烛,才走到官居面前:“官居?要休息了么?”
“叔父……”
官居想问郁离方才所说是否为真,可细细想来他也没有立场去问,也不该问。
“叔父那日说不急,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上人,怎么也不告诉我。”
官居自知卑劣,还是用玩笑的语气问出了所想。
郁离故作深沉:“还未定下来,自是不好说。”
看官居认真的模样,郁离也没想到自己胡乱说的他还信了。
“这样,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官居扯出笑容,遮掩住心里的失落。
他本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