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按约定输给了温晋余,他甚至还对我用了暗器,未洲剑为何还在迟千面手上?”
男子正是江宰。
对面身着黑袍遮面的男人不紧不慢:“未洲剑会给你的,不必着急。我若有心骗你,你今日也不会见到我。”
“哼,但愿你信守诺言,否则我便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江宰负气离开,黑袍的男子转动手腕,远远看向“混战”的台上:
一切才刚刚开始。
因第二轮陈不休与贺赴雅平局,最后一轮的人数变成了三十五人。
谢颂歌与陈不休一拍即合,先观战。
温晋安却是在万般呼求下率先走至方台正中,负手而立:“可有人要同我一战?”
贺赴雅也猜到陈不休二人意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她自是不会做那蠢笨的鹬蚌。
下面几个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齐对温晋安发起攻势。
发丝微动,温晋安迅速解决了五个人。
此轮比赛,可指名挑战,温晋余来到中央,与温晋安点头示意。转身望着某人:“我想和迟少侠比试一番。请。”
迟千面微觉诧异,点头应声。
其他人见状亦互相挑战,贺赴雅嘴角扬起,挥舞着鞭子再度袭向陈不休。
真是好一个公报私仇的地方。
“砰——”
一声巨响,温晋余与被撞击的木杆齐齐倒地,几声尖叫过去,温晋余被流月派的人抬走。
“温少侠,”迟千面叫住微微愣神的温晋安,“此时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请。”
温晋安眼眸微眯,目光复杂,执剑和迟千面交起手。
这边看似陈不休与谢颂歌二对一,实则贺赴雅只针对陈不休一人,鞭子怎么打在身上疼就怎么对付陈不休。
谢颂歌片刻喘息时看了眼周围,只剩下十人左右。
“贺赴雅,你有病啊。”
陈不休皱眉怒道。
“呵,还真有。”
“不休,你先缓一会,这里交给我。”谢颂歌为陈不休挡下一鞭,转移了贺赴雅的攻势。
“谢师姐,你小心。”
陈不休方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流月派弟子又来同温华章说了什么,温华章浑身一震,再次确认了一遍,后面竟是直接踉跄离开。
温晋余死了?!
台上只剩下六个人时,方才报信的弟子折返回来,吩咐着什么。
陈不休见他面露憎恨,扫过迟千面和台下郁离的方向,顿觉不好。
“我认输。”
谢颂歌闻声转头看过来,眼睛里写满疑惑。而陈不休面色凝重,谢颂歌也随之认输。
“他们怕不是害怕和温大公子对上,这才齐齐弃权?哈哈哈。”
“温大公子果然厉害。”
谢颂歌听而不闻,走近陈不休:“不休,怎么回事?”
“你们凭什么认输?”
贺赴雅怒了,一走还走了两个,这是不屑和她交手么?
“与你无关。”陈不休用生平最平静的语气反驳,随即叫谢颂歌先和他去找郁离官居。
“怎么突然认输了?”
官居二人距台子不算近,自是没注意到温华章的怪异。
“我……”陈不休那只是猜测,但心里莫名不安,还是低声说了猜测,“温晋余死了,我听见的。我就是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要不我们走吧?”
“这,温晋余撞在了柱子上,至多是肋骨断几根需要养几个月的事,”多警觉些也是好事,陈不休说的在理,谢颂歌道,“反正流月派我也不想继续待下去,早些走也好。”
“好,师姐说得对。”
得到官居认可,谢颂歌点点头:“我去叫上师父。”
江辰也在这时赶来,谢颂歌简单说了缘由,江辰自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江辰挽留,“就算是想去闯江湖,不如在此之前回一趟云起山庄?”
毕竟那里才算是家。
官居在云起出事后,很长的时间在萧云霁劝说下住在了霁月谷,后来等到亲眼看到云起“恢复原貌”,官居就怎么都不肯再回去住。
“而且说不定师兄他还能在那里找回一些记忆。”
郁离观察着官居的神色,好似不开心,正要帮他拒绝,官居先应了:“好。”
“不休也和我们一道回去吧。”谢颂歌温和说道。
陈不休慌乱间低头答应,他也想有一个家的。
“唉,云起那几个老顽固偏要等着掌门令出现才肯接受新的掌门,后来他们也熬不住就走了,现在云起剩下的人大多是念旧的。
我相信,即便没有掌门令,他们也愿意让你来当这个掌门。云起,分崩离析很久了。”
江辰无奈看了眼谢颂歌,道:“颂歌说得对,云起也是你父亲苦心撑着才有如今这面貌,重新再来也未尝不可。”
官居笑了笑,是啊,重新再来也未尝不可,只希望还来得及。
未时方过,群英会的结果便已经传开。温晋安不负众望,得了第一,贺赴雅第二,第三是万灵谷的弟子,同时,还有温晋余身死的消息。
当时众人只以为温晋安身体太弱了些,被迟千面一招打倒,现在,什么都变了意思。
谢颂歌需要去置办一些路上用的东西,陈不休也跟着去了,官居半路折返,叫郁离帮他把包袱一道收拾了,只道是忘记了一些东西,至今迟迟未归。
郁离不时跑到楼梯间张望,一直不见官居。
“师兄不必忧心,官居向来谨慎,有什么事都会提前告知,现在可能只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许等会儿就会回来。”
官居和江辰说了一些猜想,再遇上郁离,江辰心里少了很多芥蒂,说话也更为自然。
人不在眼前,郁离还是忍不住焦虑,此刻也只盼着江辰说的都是真的。
另一边。
官居回去时台上还剩四人,迟千面正巧失了剑,被判输。
定睛一看,迟千面手中拿的还是未洲,官居连忙跟随在迟千面身后不远处。
“迟公子,掌门请你一叙。”
流月派的四名弟子出现,围在迟千面四角。
“没时间,不好意思。”
“唰——”四人同时拔出剑来,为首的那人递了个眼神给其他三人,冷然道:
“你没有拒绝的机会。”
“哦?”似是遇到极其搞笑的事,迟千面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什么东西也想拦我。”
不经意瞥了眼身后某处,迟千面为难开口:“也罢,谁叫你们只是条狗呢。”
躲在转角的官居不由屏住呼吸,迟千面果然厉害。
“哼,还不知道怎么死,倒先在这里口出狂言。”
那人嗤道,不以为然。
“我改主意了。”
迟千面不忍脏了手中剑,鬼魅般后撤一步,顷刻捏住一人的后颈。
“咔嚓”一声,人已断气,脸上却还带着惊疑。捡起掉落的剑,迟千面快速将三人击杀。
“还不出来么?”迟千面面露嫌弃,像丢个脏东西一样把带血的剑扔出老远,再来回抖动自己的衣袍。
“我要未洲剑,条件随你。”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我迟千面,用这把剑打伤了温二公子,现在流月派的都来找我麻烦了,你要剑,就不怕他们将你一起论罪么?”
时间耽搁太久,回去晚了郁离可能会担心。官居只道:“条件随意。”
条件随意,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哪怕有诈。
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无望取回未洲。决明已毁,官居还没告诉郁离迟千面手里的就是真正的未洲剑,若郁离知晓,应当也会不惜代价寻回未洲。
官居只希望郁离事后看到未洲剑能够开心。
“迟千面,未洲。”
江宰淡淡看了眼官居,目光紧随迟千面手中的剑。
“真不好意思,这剑,本来就是要给江公子的。”
迟千面低低掩袖笑道,随即抬起剑:“江公子,给。”
人已经站定,剑就在面前,而官居无法取得。江宰手碰到剑身那刻,官居的眉微微皱起。
江宰,一直想着要和郁离比试一场,想从他手上拿到未洲,只怕更不容易。
“卑鄙。”
银针射出之时,江宰神色一凛,迅速侧转还是受了一针,顿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迟千面把未洲藏在身后,放肆嘲笑:“真蠢。”
“不跟你们玩了,先走一步。”
“别想走!”江宰喝道,拔剑杀了出去。
官居见状亦加入其中。
银针里淬了毒,几个回合下来江宰面色更是难看。
而迟千面从始至终只用了一只手,甚至不曾用握着未洲的那只手反击。
忽然忆起一些场景,官居恍然:“你是与修!”
“难怪简初那么偏爱你这个侄子,”
与修索性不再伪装,“既然如此,那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说罢,与修把未洲剑扔向官居,大喊一声:“帮我拖住他们!”
官居再抬眸时,他与江宰被流月派的弟子围住,温华章走了出来:“官居,你难道还要扰得江湖不宁么?”
“人跑了,你们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偏头看了眼江宰的情况,官居还是走过去将人扶起。与修方才大概是想让流月派和他再对上,最好再拼个你死我活吧。
“去,来人将他们拿下,剩下的人去追迟千面!”
温华章刚死了儿子,心里不会好受。官居也没有当人替罪羊的意思,江宰还晕了过去:“不如先找人救一下他?”
云起山庄和流月派自四年前便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官居环顾一周,温华章将他关了起来,又黑又潮,还说什么事情清楚之前便委屈他先在此待一会。
看来不解决温晋余的事他是没办法离开流月派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华章派人过来:
“江宰醒了。”
念着官居最后那一扶之情,江宰说了一部分经过。
群英会之前,一个黑袍的人找到他,称只要输给温晋余,后面就将未洲剑给他。
结果后来推迟到群英会整体结束,才让他去找与修拿剑。
“我去时,正好看见迟千面杀了贵派四名弟子。而迟千面也当面毁约,对我用了毒针。”
“温二公子不是我杀的,我也只是想要未洲,温掌门,这回可以相信我了么?”
官居站在一旁,江宰唇色苍白,又咳了几声。
“唉,是老夫草率了,官小友莫怪。”
一如当初,温华章轻易就将自己摘得干净。是蓄意折磨也好,无心之失也罢,官居不禁哂笑:
“理解,毕竟温掌门刚失去儿子嘛,而且这儿子,貌似手段也不怎么见得光。”
“你,官小友,罢了,来人送官小友回去。”
“不需要。”
有时官居也想要一个正当理由,这样就可以把温华章这些人都杀了,就不用再看他惺惺作态。
官居冷然出了房门,不觉已是黄昏,只怕郁离要等急了。
没走多远,江宰追了出来,视线就没离开过官居手里的未洲。
他本想着拿回未洲,再想和郁离挑战,那郁离应该就会答应他。
可惜,差一点。
算得上因祸得福,官居目及手中未洲,面色一柔:
“抱歉,未洲现在是我的。”
这一路走来岂是坎坷两字能概括的了的,还有与修的出现,云起山庄出事的真相,官居知道,他必须更强。
如此,才能在意外出现时不落下风。
想到那人,官居不由加快了脚步。
而郁离方出客栈,迎面险些撞到一人。
“叔父,小心。”
官居扶住郁离,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担忧和转瞬的松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值得你找这么久?”
天色太晚,只能明日再走,郁离虽是这般问着,还是引着官居向楼上去。
只一眼,郁离就认出官居手里的是迟千面的那把剑。初见时只觉得亲切,但官居和江辰无甚异样,郁离便只好歇了其他心思。
官居却为了它特意折返,想必这剑就是真的未洲。
心间似有暖流划过,官居双手把剑递到他面前:“叔父,我把未洲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