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裴归渡照常上了朝,可泰恒殿内却是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透露出来,三两大臣举笏板上前,通篇都是对他留京一事的不满。
皇帝听了直皱眉,却也没有开口发话,只是由裴氏一脉的人与之辩驳,一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可身为这议题根源的裴归渡却是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哪怕明泽也加以添油加醋,他照样未曾有过一言,只佯装没听见一般。
最终还是皇帝下令制止了这混乱的场面,起争执的大臣们才终于躬身退回了原位。
皇帝被众人吵得头疼,开口便是问各位还有什么需要上报的,若无,便尽早退朝。
众人只手握笏板低着头,没有再开口。正当众人以为今日早朝就要这么过去时,却突然冒出了一位巡抚,他上前道:“启禀陛下,臣有一奏报——”
镇远将军府后院,裴归渡下朝回府后便将今日泰恒殿发生的事情大致言说了一遍,此刻正就着乔行砚倒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照你所言,江城郡守借那巡抚之手上奏皇帝,要弹劾工部尚书?”乔行砚确认道。
“不错。”裴归渡将空杯放下,正色道,“理由便是工部尚书与工部侍郎一同克扣修建堤坝的钱款,这才导致江城堤坝未第一时间修缮,如今水患频发。”
此事乔行砚有印象,只不过他当时一心想着账簿一事,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张端那般急于否认,那刘侍郎又顾左右而言他,想必其中有些隐情。
裴归渡瞧出对方神色不对劲,便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当初治理水患你也在场,他们那时可曾说过什么?”
乔行砚指尖轻扣桌面,思忖后沉声道:“我瞧江城郡守那模样,所言似乎无假,至少以他的视角来看,江城堤坝确实并未修缮,工部在此之前也确实派人去了江城,只不过最终无功而返。虽说不排除张端自导自演撇清关系的嫌疑,但他们二人口中的那位刘侍郎,绝对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现如今,不论张端是否克扣公款,国库中是否有那笔钱款,他工部终究是有一罪。若非贪污,便是失职。江城水患引发了疫病,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这并非小事,工部此次怕是难逃一劫。”
“你的意思是,工部遭人算计了?”裴归渡与对方不谋而合,道,“依你之见,背后之人是谁的可能性最大?”
乔行砚闻言忽转神色,他瞥一眼对方手中把玩的空杯,揶揄道:“此事是一年之前发生的,那时我正与许氏往来,是以绝不可能是太子。”
“难不成是我?”裴归渡故作姿态道,“裴氏可没那般小心眼,也没兴致去折腾工部。况且叔父最是关心民生,又怎会拿江河堤坝开玩笑。”
“关心民生?”乔行砚半信半疑道,“你叔父不是刑部的么?他关心民生,那百姓岂不得遭殃?”
裴归渡闻言挑了挑眉,指腹按在杯口处,沉声道:“临舟,只凭所见片面便下定论,可不是一件好事。”
乔行砚无声冷笑一瞬,道:“是谁都有可能,旧时便听父亲说张尚书在朝堂上敢于直言,说不准何时得罪了人,叫人算计了去。若真想知道答案,去查那刘侍郎不就知晓了。”
“查不了。”裴归渡道,“皇帝将此案交给了大理寺,由大理寺全权督办。”
这倒是令乔行砚有些意外,他问道:“邓平康?有关弹劾官员的案子以往不都是交给御史台督办么?皇帝为何会让大理寺的人去查?”
裴归渡将视线定在对方身上,无奈道:“太子说,御史台至今未将户部的案子查清,礼部的案子又折腾得一团乱麻,便觉着御史台办事效率不足,最好将此案交与大理寺,也省得御史台案子堆积。”
“可邓平康是太子底下的人。”乔行砚微微偏头,少见地有些泛疑惑了,他呢喃道,“难不成真与太子有关?”
“未必。虽然我与太子不对付,但还是觉得,此事大抵是太子替人平白收拾了烂摊子。”裴归渡沉声道,“据探子来报,太子半年前都还在试图拉拢吏礼工三部,只不过那时礼部正与许氏往来,太子便将重心都放在了吏工二部上。若换做如今,我第一时间便会觉着此事乃太子设计,可照你所言,此事是一年前便开始的,那就不可能是太子所为。”
乔行砚静默片刻,仔细思忖一番,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设计工部之人,与在沈府门前监视之人,甚至还有将你我的关系透露给皇帝的,都是同一人?”
“不无此种可能。”裴归渡道。
可究竟是谁存了这般心思,又因何如此做?郭弘?三殿下?亦或是九殿下?可他们缘何如此做?
“将军。”忽而,屋外传来一声侍卫通传的声音,“府外有一自称文修的人说要见您,是否将人放进来?”
闻言,乔行砚与裴归渡对视一眼,前者多是期盼已久的神情,后者则面上无甚表情,只在片刻后沉声道:“将人带进来。”
“喏。”
言罢,侍卫便又重新跑回了府外,不一会儿便将人领来了后院。
文修站在屋外,他看着无一人守着的庭院,正想着该如何面对小公子时,就听见自门内传来一声讨厌的声音。
裴归渡颇为不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话音刚落,文修便沉着脸色推开了房门,绕过屏风,他终于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小公子的身子恢复了一些,面色却依旧显得憔悴,好在脖颈处与手腕处的纱布都取下了,方不至于触目惊心。
文修只看小公子,躬身道:“公子,属下来晚了。”
乔行砚打量一番对方,只见若华剑配在腰间,文修手背上可见一道伤痕,似乎是新伤,伤口边缘可见方结的痂,指节处也泛着青紫。
乔行砚道:“同沈府的人动手了?”
文修忽而抬头诧异地看着对方,像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戳穿他,他面上有些窘迫,道:“我探查到长公子在沈昱府中,便想试着将人救出来,结果没想到他们早有防备,我方推开房门,那沈昱就将我抓住了。那时我不知公子与他事先商量好了,是以便动了手。”
“打输了?”乔行砚直言道。
文修面上满是窘迫,片刻后却直接跪了下来,扑通一声反将在一旁把玩小公子衣袖的裴归渡吓了一跳。
文修拱手道:“是属下技不如人,还请公子责罚。”
裴归渡见状瞥一眼对方,又偏头去打量那小公子的神情,只见小公子抿唇无声笑了笑,道:“文修,我何时说过要责罚你,你不过是想救我兄长罢了。况且,并非你技不如人,而是沈昱早有准备,双拳难敌四手。起来吧,别再跪着了,说到底你还比我大些,我身子本就不好,你莫要折了我的寿。”
文修原先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是立马便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打量坐着的小公子。小公子着的是素衣,也没有戴发冠,只用木簪束着一些发,这是带孝的着装。
裴归渡自对方猛然起身的那刻起便一直看着对方,此刻顺着对方视线看向乔行砚,心中却是有些不痛快。
裴归渡漠然道:“沈昱没将你打死?看来他文官当久了,武艺竟还真有些退步了。”
乔行砚将这话听进去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无声笑了笑,随即朝文修道:“账簿呢?”
文修也不理裴归渡,只将怀中的账簿取出,双手递至对方手中,沉声道:“当初将你们押走的便是沈昱,是以我没有将账簿交给他,之后又恐被抓暴露了账簿,便将其藏到了别处,这是回来的路上方取出来的。”
乔行砚翻看账簿,道:“没被人跟着?”
“有。”文修如实道,“沈昱派了人跟着我,但我将其甩掉了,见没人之后才去将账簿取回。”
乔行砚颔首,将账簿递给了一旁的裴归渡,道:“这是江城的账簿,能将郭孝悌贪污克扣田赋厘金的罪定死在板子上。”
裴归渡接过账簿,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
乔行砚又道:“如今你立了军令状,必须将与南蕃勾结一事查清,可如此对郭氏还不够。他手握丹书铁券,可免死一次,必须再有江城的账簿将他另一个罪名也定死,如此才能彻底了结。”
裴归渡又仔细翻看一番账簿,听完对方的话后才半信半疑地看向对方,道:“当真只是为了将郭氏打垮?”
“不然呢?”乔行砚反问道。
“临舟,这是御史台的案子,你却将罪证交到我手上。”裴归渡揶揄道,“你这是给我保命符么?”
原先该交到御史台的罪证却给了他裴归渡,还能是什么原因,真的只是信不过沈昱么?可信不过沈昱又怎会让自家兄长留在沈府呢?这分明是担心他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在期限内解决谋逆一案,便可将此账簿上呈至皇帝手中,以保一条活路。这是实实在在的保命符,尽管皇帝有很大可能性不会认。
乔行砚这是在赌,将唯一有用的东西交到了裴归渡手中。
乔行砚也不想瞒着,却也不打算承认,只含糊其词道:“你说是便是吧。”
文修看着面前二人,没再说话,面上也没什么旁的神情,只静默看着,最终将裴归渡的目光引来了。
裴归渡道:“还有事?”
文修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隐去,他看向乔行砚,道:“公子是否还与刘元青有来往?”
裴归渡闻言面色一沉,道:“问这个做什么?”
文修瞥一眼裴归渡,道:“我方才进府的时候,瞧见了刘元青鬼鬼祟祟地在路边的摊子上,像是一直在盯着府上的动静。”
二人对视一眼,乔行砚道:“只他一人?”
“对。”文修颔首道,“只他一人。”
“看来是毒性发作了。”裴归渡不以为意道,“想不到他还挺能忍,竟真熬过了第二日,按照约定,今日才来寻你。”
乔行砚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让人将他请进来?”裴归渡不怀好意地打趣道。
乔行砚闻言微微挑眉,道:“这般大张旗鼓,你就不怕将旁人引来?”
“嗯?”裴归渡佯装不解,道,“小公子将人偷摸引到我府上,不就是为了让太子的人知晓此事么?我寻思着,狗咬狗可比我们费力去寻证据要简单多了。”
乔行砚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让镇远将军府的人将刘元青请进了府中。
府外往来行人不止,刘元青午膳前进的镇远将军府,却是午后才从里面出来,甚至还是裴归渡与乔行砚二人亲自相送。
就连守门的侍卫都瞧见,刘元青进府前面色憔悴,形色慌张,出府时却恢复了平常模样,甚至连连同二人躬身行礼。
一天之内,刘氏长子与乔氏小公子交情匪浅的消息又传遍了京都城,坊间都说刘氏重情重义,却偏偏同反贼之子搅和在一起,就连朝中大臣都说这吏部仍与礼部有些联系。
刘元青此行并未同乔行砚说些什么有用的消息,因为太子与他父亲谈话时完全是将他打发出院子的,是以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好在乔行砚起初便没指望对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为的只是想听到次日晚间传来的好消息——太子连夜书信至吏部尚书府中,所言内容不知,但刘氏长子不再与太子共读。
又两日后,晚间,裴归渡站在后院梅花树旁,一手抓着信鸽,一手从其爪中取下信件,最后将信鸽关回了枝头挂着的鸟笼中。
裴归渡拿着信一边展开一边往台阶上走,他将信的内容看完,最后缓缓坐下,坐到了乔行砚身边。
乔行砚望着那未到开花季节的梅花树,像极了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余光瞥到对方手中的信件,道:“有消息了?”
“嗯。”裴归渡将信递给对方,“父亲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从南蕃军营截获的信件,一封是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乔行砚拿着信件的指腹微微用了些力,他仔细看完了第一封可以说是家书的信件,道:“替我多谢裴将军。”
“哪个裴将军?”裴归渡明知故问道。
“能将你腿打断的裴将军。”乔行砚又拿起第二封信仔细看了起来。
裴归渡轻笑一声,转而道:“父亲要你亲自回信,他识得我的字迹,我可不敢瞎回,万一回平州之后他打断我的腿可怎么办,小公子救我么?”
“不救。”乔行砚头也不回地答道,随即又捏紧了手中的信件,沉声道,“这便是南蕃要传给郭孝悌的信件?”
“是,也不是。”裴归渡正色道。
乔行砚心生疑惑,他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信件,最终将其对着阳光高举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后,他发现信中所盖的印章并未消失。
“这是仿造的。”乔行砚明白了,他道,“你打算用这东西去诈姜棹?”
“小公子当真机灵。”裴归渡揶揄道,“大抵是听说了京都城发生的事情,南蕃近来十分警惕,没再与外界传过信件。但好在早年间同他们对战时曾截获他们军中的信件,便将他们信中的印章临摹了下来。”
“可听闻南蕃军中信件的印章见了阳光便会隐去,你就不怕姜棹识破?”乔行砚问道。
裴归渡接过对方手中的信件,将其对着阳光举起,看着那醒目的印章,道:“信中明确提及了郭孝悌曾许诺将其引荐至朝中一文臣,与之结交,你觉得参与了此事的姜棹,会不会觉得如临大敌,将自己与对方撇干净呢?”
“他能信?”乔行砚问道,“你就知道姜棹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倘若他与郭孝悌一样,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端倪,你又当如何?”
“是与不是,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晓了?”裴归渡揶揄道,“临舟,不要忘了,我好歹也是朝中武将。虽鲜少居在京都,但每次回来也是时常与朝堂那帮人打交道的,他们的德行,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少。况且,即便这封信对他无用,对旁人也是有用的。”
乔行砚半信半疑,最终点了头。
裴归渡起身拍了拍衣袖,又向对方伸出手。
乔行砚这几日总是这般由对方牵着起身,是以也习惯了这个动作,想也不想便就着对方的力站了起来,可没想到站起来那刻又猛地晃了神,险些栽下去。
裴归渡见状一把搂住对方的腰,将其扶正了,他蹙眉沉声道:“今日没用药?”
乔行砚不答,只觉此刻脑袋还有些犯晕。
裴归渡就这么静静等着,看着对方失神的双眼和忽而泛白的唇瓣,等到院子那头传来家仆走动的声音,他才终于听到对方开口。
乔行砚道:“坐久了,方才起得急了些,是以头有些晕,并无大碍。”
裴归渡面色仍是不佳,他声音微显愠气,道:“莫要避开我的问题,今日用药了么?”
这几日裴归渡白日都在御史台与大理寺两地间奔波,回了府又忙着处理平州来的信件,是以只此刻得了点空在院中歇着,结果没想到他一时没花心思,便叫府上的人懈怠了些。
裴归渡不去强行抬起对方低下的头,只咬牙道:“不答话,便是今日没用药的意思了?府上当真养了一群闲人,改明儿一早便叫兰若将所有人发卖了,从禮州调一批新的人来,我倒要看看还能不能将你伺候好。”
“敬淮。”乔行砚忽而抬起头,双手也搭上对方的胸前,故作委屈道,“那药实在是苦,喝了一整日嘴里都泛着苦味,实在难受得紧。况且他们也按时将药送来了,只不过是我威胁他们,要他们不准同你告状的。你又何必将禮州的人遣来,平白折腾。”
裴归渡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番话,他挑眉打量一番面前之人的神情,搂着对方腰间的手还攥着信件,揶揄道:“小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懂得替下人考虑了?”
乔行砚轻笑一声,温声道:“倒也没那般高尚,不过是觉着平白将府上的人发卖,显得我多么娇纵无礼一般,坏了我的名声。”
“嗯?”裴归渡歪头笑道,戏谑道,“难道不是么?”
“裴敬淮,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遇到你之前,我不是这样的。”乔行砚抬手抚上对方颈侧。
“哦?”裴归渡配合着对方的话,好奇道,“以往是如何?现下又是如何?”
乔行砚一手搭在对方肩头,另一只手轻抚上对方颈侧,继而转至喉结处,他虎口卡在对方喉结处,虚搭着感受那上下起伏。
乔行砚闷声道:“我讨厌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也讨厌被圈在一方之地,更讨厌像只笼中雀一样被关着,听着对方的指挥做事情。”
裴归渡垂眼看着对方,观察着对方眉眼间的变化,他清楚地记得,刚认识小公子时,对方也是这样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脖颈质问他来意。
“若换做以往……”乔行砚眼底的情意被全然掩去,像是在控诉一般,最后猛地一用力,掐住了对方的脖颈,闷声咬牙道,“我会杀了那个人。裴敬淮,若是姜棹不上当,还是不肯将郭孝悌供出,我能杀了他么?”
裴归渡觉着脖颈处的力愈发重了起来,虽然不足以到窒息的程度,他强忍着那股力道:“临舟,你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还是打算杀我灭口?”
乔行砚闻言一笑,缓缓松了手中的力,只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的锁骨,缓缓道:“我以为我能顺着你的意来,可是,我想了一整日,还是觉着直接将人杀了来得痛快。敬淮,要不然,你也别替我善后了,就任我将他杀……”
裴归渡闻言猛地一把将对方搂到自己怀中,将其圈紧在自己身边,含着怒气闷声道:“乔临舟,你非得给我找不痛快是么?”
乔行砚一怔,随即手垂落下来,低头自嘲般笑了笑,他道:“我这几日梦中平静得很,书中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像都是骗人的。”
裴归渡垂眼看着面前之人,面色更难看了。他知道,对方这是又思念自己的父母了,心有不甘。
乔行砚抵在对方怀里,耳畔是对方的心跳,他感受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闭上了眼,他道:“你的心跳好快。”
裴归渡深吸一口气,他简直要被对方吓疯了,心中想了许多斥责的话语,最终只是无奈道:“你方才掐我太用力,差点死了,心跳才快。”
乔行砚被对方逗笑了,即便笑得有些苦涩,他低声道:“将军,我不想喝那个药,你叫大夫换了吧,换成旁的,药效差一些也没事。”
“不行。”裴归渡斩钉截铁道,“你的身子还未恢复,大夫说了,这药至少得用一月,否则先前所有都是白费。”
乔行砚没有回话。
裴归渡胸前不断起伏着,片刻后,他又道:“明日我们便去姜府,药膳你先用着,待把姜府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去宫中问问御医,给你换个苦味少点的药。”
乔行砚没有回话,却是轻笑了一声,搂住了对方的脊背。
裴归渡无奈叹一口气,片刻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沉声道:“还有,你不能动手杀人,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乔行砚没有回话。
裴归渡看出对方的意思了,是以又加重了语气催促道:“乔临舟,回话。”
乔行砚还是没有应答。
裴归渡更急了些,道:“临……”
乔行砚不管,抬手一把拉开对方搂住自己腰间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便往屋内走,将对方说的话当作耳旁风。
裴归渡看着对方的背影,神色沉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还是该让文修跟在对方身边时刻守着才行,至少有人死了还能及时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