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尔尺牍 第5章 喜欢你的背影

纪然坐在空旷的教室内，望着窗外。

“然然。”纪弛推开教室门，拿着一沓卷子。

“我看过你的成绩了，进步很大。”

“嗯。”纪然拿过他手里的卷子。

“然然，妈刚刚打来电话，还是希望你能跟着我去市赛。”

整个市参加集训营的同学有五十位，几天前受不了压力跑了十几位，剩下的三十几位选三位前往市赛。

“哥，恐怕要让你和爸妈失望了。”

“不。”纪弛坐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的。”

“然然，还有一个月，还来得及。”

纪然一手撑着脸，不说话。

“刘主任昨天还在说，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纪弛鼓励地看着她：“你的空间想象能力很强，这是你的优势，要好好利用起来。”

纪弛记得这个小时候经常黏着自己的妹妹，只是自己一心执着于学习，忽略了她。

纪然的沉默，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

往后的日子，崭新如同一杯刚刚冲泡好的咖啡，每喝一口，都像是对时间的激情交代。

傅衍似乎回到了从未认识纪然的时候，纪然也在集训营逐步提升。

不得不说，纪然在数学方面多多少少是存在一些天赋，纪弛平日经常给她开小灶，促使她的成绩进步飞快。

纪弛不会一味偏袒自己的亲人，别的孩子他也一同辅导，效果明显没有纪然这样显著。

“从明天开始实行淘汰制，每次淘汰七个人，留下的人数控制在十人以内，目前还剩37人。”

台下的每个人无疑是沉重的，纪然的成绩虽然在稳步提升，但她对高中数学本身存在阴影，照这样下去不过两轮就会将自己淘汰。

那一夜，纪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她干脆翻身下床，翻起了床头柜上纪弛留下的书。

……

第一轮淘汰考试正式开始。

纪然发现题目主要围绕图书基地书册上的题型出题。

这是纪弛教给她的办法，看题摸题型。

很快有人交了卷，纪然依然稳步写着大题。

交卷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十几位留在教室。

纪然抬头看了眼表，写起了最后一道大题。

还剩十分钟，纪弛看了看腕表，看向奋笔疾书的纪然。

纪然的成绩不至于被第一轮淘汰，她的压力还是很大。

要不是母亲强硬的态度，自己也不会将她拉过来让她忍受这种压力了。

结束铃声响起，纪然合上笔帽，跟着人群回到图书基地。

很多很多见过的题型，她的记性很好，看过一两遍就能在脑海中留下这个知识点。

……

结果当天下午便出来了，并列淘汰了八个人。

纪然看了眼自己的成绩，二十五名，有惊无险。

考试将在两天后重复，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努力，照这样下去自己“活不过”两天。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傅衍鼓励自己时的样子。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主动找到纪弛，说出自己的问题。

这让纪弛十分意外，还是耐心地给了她建议。

往后的两天，纪然泡在基地里按照纪弛推荐的常考题型阅读相关书籍。

试卷的满分只有一百分，纪然上次考了八十五，她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九十分。

第二场淘汰考试很快开始，纪然较上次提前二十分钟答完试卷，她并没有像其他人着急交卷，她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将试卷来回检查。

有一道推算题，纪然很快发了端倪。

题目给出的数据，有几条出现是为了迷惑考生，纪然很快发现被自己排除的一天也能算出一个不同的答案。

时间还剩五分钟，她握紧手中的笔，将第二次的答案写下。

收卷铃声响起，几位监控老师很快将卷子收了回去。

出乎意料的，纪然考了九十二分。

排名第七。

这轮淘汰了七人。

……

班上的同学陆续知道了这件事，学校一共去了十人，经过两轮淘汰回来了五个。

纪然依旧没有回来。

“唉，你说纪然一个数学都考不及格的人，竟然能在那待这么久，说不定是纪弛给她放水了。”

“是吧，我听说本来没纪然的份，是纪弛突然要求的。”

“他们俩不会是亲戚吧？姓纪的串通一气占名额。”

“谁说不是呢？”

傅衍多少听进去一些，起身将水瓶拧开，径直走过去浇到两个男生头上。

“傅衍，有病啊？”一个男生骂骂咧咧。

傅衍瞪了他一眼，男生又立马窝了回去：“莫名其妙。”

“正好你脑子进水了，一摊臭水，给你净化净化怎么了？”傅衍将水瓶丢到垃圾桶里。

碍于傅家的实力，两个男生敢怒不敢言。

进入市赛的名单很快下来，整个一中没有一个人入围。

纪然回来的那天，眼神里抑制不住的疲惫。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和第四名并列淘汰。

回校的那天，纪然很久没有缓过神。

回家，要怎么面对爸爸妈妈？

她将头埋进怀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脑海里浮现出汤芳（纪然母亲）的表情，那是一种难掩的失落与责怪交加的眼神，紧盯着纪然。

“然然，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想起纪博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然然，你能不能学学你哥啊，有他一半努力也行啊！”

想到这里，纪然突然全身颤抖。

“纪然，纪然，你怎么了？”简栀接水回来，看到趴在桌上颤抖的纪然。

纪然口中说着对不起，抬眼看着简栀。

傅衍走到教室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快步走了过来。

纪然的眸中闪烁着水光，水汪汪地看着简栀。

“你……没事吧？”简栀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个时候了还要暴露自己的老色批人格。

“纪然。”傅衍轻喘着气，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紧张地看着纪然：“你怎么了？”

“谢谢啊，我没事。”纪然勉强笑了一下，扭过头不说话。

傅衍看她依旧穿着单薄，教室里虽有空调，温度也还算怡人，傅衍还是莫名其妙的担心她手冷。

她握住纪然的手，纪然被她惊到，颤抖了一下。

教室温度并不低，纪然的手却冷的不像正常人的体温。

傅衍将挂在座位上的校服披到她身上，递给她两片暖宝宝贴。

“愣着干什么？”傅衍晃了晃手中的暖宝宝贴。

“拿着。”

自从周末接纪然回宿舍，发现她似乎很不抗寒，本着照顾同桌是自己的义务原则，准备了几片。

纪然犹豫着接过：“谢谢。”

见傅衍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她将袖子挽起，伏案提笔。

纪然将傅衍的校服穿在身上，拆开一个暖宝宝贴在小臂上。

傅衍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傅衍的校服很大，纪然穿起来有种裹着被子的笨重感。

她皱了皱眉，将傅衍的校服往下拉了拉，被挽起的袖筒顺势掉了下来。

纪然：“……”

傅衍：“噗。”

她轻哼一声，扭头不看傅衍。

傅衍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快点写作业。”

纪然乖乖点头，将袖子往上拉了拉。

“纪然，你穿傅衍的校服看着好小一只啊。”景怡芮两眼放光。

纪然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别说了，刚哄好。”傅衍将她的头强行拧了过去。

“你怎么不哄哄我啊？我也生气了！”景怡芮瞪了眼她。

“加油，相信景大米很快就能把自己哄好的。”傅衍学着纪然的样子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纪然轻笑一声，傅衍得意的转头，看到纪然因为高兴变弯的眼角，那颗泪痣此刻尤为明显。

她迅速转头，这女人，不笑的时候让人想哄她笑，笑的时候又像在勾引人。

“敷衍你给我等着。”景怡芮气愤的转头：“色狗。”

傅衍踹了脚她的桌子，心虚地看了眼纪然。

纪然疑神疑鬼的靠近：“傅衍同学，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纪老师，玩梗要扣钱。”傅衍面不改色。

“哦。”纪弛缩了回去，撇了撇嘴。

放学后，纪然坐到车内，戴着耳机不说话。

“然然，别灰心……”纪弛想安慰她，发现她闭目靠着车窗，塞着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唉。”纪弛叹了口气，将车停在路边。

纪然缓缓睁眼，看到驾驶座看着自己的纪弛。

“怎么了？”她将一只耳机摘下。

“吃吗？”纪弛示意她看向窗外。

算不上大排档，却比前几年的铺面起色了很多。

纪然记得小时候在顿城，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便是等纪弛放学，纪弛推着车和她并肩走，路过这家虾饺店总是会买一些供纪然享用。

“不用了。”纪然闭上了眼，插上耳机隔绝纪弛的存在。

过期的童年，一碗虾饺又怎么能找得回来？

纪弛眼里闪过失落，还是下车进店。

这个点的学生很多，不少人早早见过纪弛，纷纷给他让了位。

纪弛一边道谢，一边要了两份虾饺。

等上车后，纪然闻到熟悉的味道，重重叹了口气。

“然然。”纪弛将虾饺递到她面前。

纪然感受到香味凑近，抬眼看到纪弛满脸温柔的笑。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的隔阂还没有正式出现的时候。

“谢谢。”纪然接过，顿了顿，还是叫了声哥。

纪弛满意的点点头，叉起一个虾饺塞到嘴里。

“然然，没关系的，这样的比赛你参加的次数少，权当攒经验了。”

“嗯。”纪然别扭地看着窗外，不自在的往嘴里塞了一个虾饺。

虾饺的味道似乎有所创新，口感更佳，童年的往事却一去不返，变得不再清晰。

“然然，我有一个想法。”纪弛再次转身看着她。

纪然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要不，以后我走路来接你吧？反正家离得也不远。”

“别，你在我们学校可是大明星。”纪然咬了咬唇。

“哪有那么夸张，你哥我这么多年就给你们这届做了动员大会，没关系的。”

“哦，招生办也没放过你啊。”纪然将车上的招生简章递给他。

荣誉墙上，纪弛首当其冲。

纪弛勾了勾唇：“我现在有然然出名吗？”

纪然被他的话逗笑：“别逗我笑。”

“你也很出名啊。”纪弛跟着她笑了。

“为什么？”

“因为你哥挺出名的。”

纪然皱了皱眉：“我不说谁知道你是我哥啊？”

纪弛明显情绪低落下来。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会麻烦。”纪然解释道：“我可不喜欢被一群人围着当猴看。”

“哈哈哈。”纪弛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虾饺：“你不愿意就算了。”

“等天气暖和一点吧，冷。”

“行。”

……

回到家，纪博元夫妇果然不在家。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

纪弛点头洗手去了厨房，纪然拿出作业在客厅写着。

餐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回顿城了，准备在顿理大任教。”

“妈不是说你有意留校任教？”

“留在哪都一样，顿理大离家近点，接你也方便。”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人接。”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现在你上学有个离你学校近的哥哥就得好好利用起来懂不懂？”

“那我干脆以后志愿也报顿理大好了，我亲哥还在里面任教呢。”

“真的？”

“！？我考虑一下。”

“哦。”

吃完饭后，两人坐在客厅里做自己的事情。

纪弛处理好工作，找了把椅子坐在纪然旁边监督她写作业。

虽然……好像不用监督？

纪然停在一道题上卡顿了一会。

“怎么了？不会吗？”纪弛找了张草稿纸。

“嗯。”纪然心虚地低头。

纪弛将题目放到两人中间，耐心的讲解。

纪然的悟性很高，很快便听明白了。

似乎想到些什么，她快速转头看着纪弛：“哥，你是不是诱导我逃晚自习了？”

“嗯。”纪弛尾音上扬，明显的挑逗意味。

纪然转头继续埋头写作业。

“不着急啊小鬼？”

“没事，问题不大，就怕某些人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还要跑来装大尾巴狼。”

纪弛低头笑笑：“不愧是一个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