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沈砚觉得徐攸会多待一会儿的时候,他就走了。
今天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他接电话后,原本出现于脸上那种轻快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全然被一种肃穆冷然所取代。
在此时,沈砚总算觉得,他还是有几分刑侦文主角的影子,很是正气凛然。
徐攸看起来真的很忙,毕竟不仅刚刚遇到了谋杀案,还有一起传销案,两案同时一起,就极为忙碌。而来到这里给沈砚送东西,仿佛是他必须在忙碌之中抽空也要做到的事情,所以今天他来了。
然而他不得不尽快离开,这一次沈砚和徐攸基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徐攸已经走了,傅靳年却还在这里,见傅靳年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更开心,他还对沈砚说道:“这几天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去做了。”
沈砚心想:被扣了10点反派值,要继续跟踪才能赚回来。
“身体更为重要,现在你病得严重,再怎么想要做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好好休息养病才是最好的。不然如果又引起高烧,会烧成傻子的。”
沈砚又想:哦,那算了,不想成为傻子。
他的眼睛怠惰地微微垂下,昭示原本他有的什么想法也真的消散。
“如果自己一个人不能回家的话,可以等我中午下班的时候吗?我可以送你回家。”
沈砚心想,他的车不是没修好吗?怎么能送他?又觉得这傅靳年怎么这么关心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来试探他的。
于是沈砚抬起眼睛来,认真地凝视了傅靳年一眼。他脸上有很明显的担心,像是对病人一个寻常的关切。这样的神情显得真切自然,从他温柔的眼眸深处流露而出。
看了一会儿,没在傅靳年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沈砚觉得这应该是傅靳年的客套话,毕竟他的车早就被沈砚扎了,到现在都没修好,只能天天坐公交上班呢,怎么可能送他回家。
沈砚也认为傅靳年总是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很是烦人,就又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将被子给拉起来盖上了。
傅靳年似乎知道沈砚嫌他烦,所以不再说什么。离去之前就说了一句:“我真的走了,这次真的很忙,等会儿就不过来看你了。”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沈砚在被子碎碎念。
隐约能够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人来人往,分外热闹。现在时间不早,病人们都陆陆续来到医院,原本冷清空旷的地界,瞬间显得拥挤起来。沈砚打完针、拿完药、走出医院,都没再遇见傅靳年。
看来他真的很忙。
现在时间还很早,中午都没到。其实沈砚还想干点别的什么的,比如潜入傅靳年的办公室去偷点他的什么小东西。但他真的很累,就算一直在睡觉都很累,又想起傅靳年的嘱咐,最终决定还是回去睡觉好好休息算了。
到了晚上又下雨了。外面传来沉闷的雨声,成为这寂静的房间里唯一的白噪音。沈砚低着头蹲在垃圾桶旁边,他又在削铅笔。
他画了几张傅靳年的素描。有他等公交、撑伞行走、穿着白大褂、端着咖啡等等的各种场面。
画一张加两点,画了一会儿,总算把扣的又加回来了。沈砚知道,一旦机械重复性地做一件事,反派值的增加会递减,所以他要趁现在还没到递减的程度赶紧多画几张。
画了好多张,他有点累了。又再次缩在沙发小小的角落里。
他喜欢将自己缩在一个逼仄拥挤的角落,周围所有的东西将他包裹起来,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这拥挤里,他打开原著。看了看昨天徐攸的剧情发展。
里面写到,徐攸掏出手铐铐上那个抢劫犯的瞬间,他刻意注意了一下沈砚的表情。徐攸得出一个结论:【他竟然不意外我是警察。】
盯着这几个字,沈砚觉得这里分明可以加反派值。但是昨天根本就没加。盯着这几个字好几遍,沈砚还是沮丧地去看其他内容了。
原来昨天徐攸已经拿到了关于“沈砚”的完整资料。知道了他悲惨的童年,不外乎孤儿、贫穷、被欺凌这种随处可见的怎么惨怎么来的反派洗白元素——这些关于原主的身世,因为原著还没写,沈砚自己也不知道。
他看到这里,他只觉得他不想要这身世背景,这离反派洗白又更近了一步。他认为就是因为这个,徐攸最起码降了他3点反派值。
所有的努力都被一个身世背景给毁于一旦。好像无论之后他做什么,都是一个无措的小可怜。
揉了揉疼痛的脑袋,沈砚继续往后看,他才发现,徐攸降低他的嫌疑的最大原因是:沈砚有不在场证明。
死者死于一周前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而一周前的沈砚大晚上除了睡大觉就是睡大觉。他所住居所的楼道口有监控显示,那段时间他都不出门。
徐攸查到了沈砚的住址,看了沈砚所住楼层的监控。
昨天从徐攸那里加的10点,又从他那里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怪不得今天见徐攸,没见他一来就问些什么,也没见那几分在他眼眸中跳跃的机警。看来是已经消了他的一些嫌疑,单纯就是来赔马卡龙的。
沈砚又揉了揉眉心。
忽然好想和那位杀人犯认识一下,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杀人,他就在那个时间去搞一个在场证明。
想完这个,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脑子不正常了,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又扔到沙发角落里去。头疼的感觉一直持续着,并且伴随着头晕。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已经吃过药了,怎么感觉生病的征兆越来越严重?
手机通知栏里还显示了【清闲哥】的一条消息:【吃药了吗?】
沈砚一直都没有点开,也没有回。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觉得加了一个医生刚好可以问一问。
这样点开之后,发现傅靳年其实发了好几条,两个小时前就在监督他吃药,只是当时他正忙着画画,也就没有注意到他到底发了几条。
不过现在,沈砚就想问一句:【为什么吃了药后感觉更严重了?】
又加了一句:【头疼得要炸了。】
发完消息之后,【呆瓜哥】发来消息,他说:【病好点了吗?】
看到莫名其妙给自己发消息的徐攸,沈砚重新捡回刚才扔掉的那本书。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已经更新了。
这个时候的徐攸洗漱完成,正打算上床休息,睡前对整起案件进行了复盘。他还是对在沈砚和死者的身上发现同样的墨水感觉到很疑惑,于是他又想起沈砚来。
生病而导致的头疼与疲惫,让沈砚无端又升起烦躁。随意回了一个:【头疼得要死了。】
随后将手机随意扔在沙发里,他就蜷缩起来,忍受着这种晕乎而又疼痛的感受。
要是早知道湿着头发睡觉会生病这么严重,他就算把手举断了也要把头发吹干。也因为这场病,反派值的事情一直都没办法继续顺利进行。
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手臂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清瘦的躯体显得更加瘦弱,漆黑的发丝柔软地散落下来,遮蔽了苍白、已经满是针孔的手背。他隐匿于阴影里的黑暗,沙发脚散落了一张张被认真描摹的素描,上面都是同一个人的身影。
他靠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了,呼出来的气体很是滚烫,呼吸也变得缓慢而又沉重。
但是他没有力气再去找退烧药或者去医院,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的,让他缓慢地沉溺在完全的黑暗中。已经彻底不知道外界的任何事情。
只觉得自己在一种可怕而又炽热的地狱里进行烘烤,要将他焚烧殆尽,要将他抹灭扼杀,全身上下都滚烫炽热,已经坠入无尽的烈焰里去。只是骤然地,好像有一抹冰凉而来,一点点将这恐怖的热意驱散,让他在其中得到解脱。也能够有了力气,让他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晨阳从外面照射进来。
今天的盛涟市难得天气晴朗,微弱的阳光从窗外照拂,细细柔柔。穿透无尽阴翳与乌云而来的日光,很是柔和宜人。他刚刚睡醒,迟钝的脑子进行着思考,他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好像发烧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烧死了。
但是他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不是在沙发上的吗?
沈砚抓了抓脑袋,发现头也没有那么疼。明明发烧,应该浑身汗津津的才是,却没有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黏腻感。嗓子也好了一点。
他的病好像好了一些。
这个发现让沈砚觉得开心。从床上起来之后,身上的沉重感也比昨天少。他感觉到奇怪,难道是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发一次烧,就能够把身体里的病毒都杀死吗?
慢悠悠走去浴室,沈砚把碍事的额发扎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侬丽的眉眼之间还是带着几分可怜的病弱之气,眼睑并不是那么无力地耷拉着了,眼睛也更加有神了一些。那颓丧的眼尾也缓缓恢复往日那几分张扬肆意。
他忽然注意到挂在挂钩上的这块毛巾是湿的。
可是昨天晚上他洗漱的时候,他好像没用这块毛巾。手指抚摸上这还带着潮冷之意的黄色濡湿毛巾,他又后知后觉地想到——昨天晚上他不是拉窗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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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跟踪狂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