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来到疑似老板坠落的地方。
月光将山道照得格外明晰,道路上什么也没有,别说老板了,连山鸡都没有一只。
姜姜立刻打开鸟瞰图,十分钟前确认时还在那里的大红点,现在却不见了!
“呼噜?”山发现姜姜站住不动,发出疑问的声音。
“没有,人不在这里,”姜姜咕哝道,“奇怪,刚刚我还看见这里有生命迹象的……”
“呼……呼……”二草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姜姜往前走,忽然间,她发现了什么,蹲下来,从路边的草丛里拖出一件米白色的东西。
是一件防风帽。
这种款式、这种质地,必然是旅行社商城出品,同一系列的另外三顶戴在姜姜、山和二草头上,这第四顶——就是老板的了。
老板真的来过这里。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顶帽子,却没有坠落的痕迹呢?”姜姜环顾四周,这里的草叶十分茂盛,土地因为崖壁上面流下来的雪水也相当湿润,如果有人从上面坠落下来,肯定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咦,这是什么?”姜姜摸了摸地面,中间有细细的凹陷,泥土从两边挤压出来,这痕迹是……轮辙。
从轮辙的粗细程度判断,多半就是老板的轮椅了。
老板果然来过这里,而且还是坐着轮椅过来的,很难想象一个残疾人连人带轮椅从几十米高的崖顶坠落下来,还能好好地驾驶轮椅走来走去。
“让一让,让我看看这边。”姜姜循着轮辙的方向往回走,山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贴着崖壁、让出一条路,二草也有样学样。
很可惜,来路的车辙被破坏了,姜姜无从判断这车辙是一直从上面下来的,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呀!那是什么!”二草看见姜姜手里拿的防风帽,惊叫一声。
“老板的帽子。”姜姜把防风帽扔给二草,“你检查一下,有没有血。”
二草像接住什么烫手山芋一样不断抛来抛去:“没有……好像没有血。”
“那就奇怪了,老板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除了这个帽子,其他什么也没留下,甚至帽子上都没有血,”姜姜思索道,“就好像老板不是掉下来的,是坐电梯下来的一样。”
一阵沉默后,二草弱弱地问:“电梯……?”
好吧,看来他们这里也没有电梯。
“就是一种可以帮助人平稳上下楼的箱子。”姜姜解释道,“一般安装在高楼大厦里,显然,天坑没有电梯,所以问题来了,老板是怎么毫发无伤地降落到这里的?”
二草露出困惑的表情。
山蹲下|身,摸了摸地面中间,然后向前走去。
姜姜知道他也发现了车辙,但是车辙在前面不远处就没了。
果然,没走两步,山就停了下来,但他没有站起来,而是往一旁的崖壁上看去。
他靠近崖壁,敲了敲崖壁上的石头,从底部一直敲到一米多高的位置,又分别往左右30公分左右的距离摸索一遍,最后转过身来,对姜姜说:“呼噜。”
“你说这里有猫腻?”姜姜扬起眉梢,走上前,摸了摸山示意的那块崖壁。
手感是坚实的石头没错,但石头表面太过干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石壁,倒像是人工磨制的一道门。
门?天坑崖壁上怎么会有一道门?
姜姜试着推动石头,“喀拉”一声,石头真的向内陷去,露出一片黑黢黢的洞口。
“呜哇!”二草惊了一跳,猛然向后退去。
系统托管立刻启动,姜姜把二草从道路外侧的悬崖上拉了回来。
二草瘫倒在地,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我、我不想再往前走了,我想回去……我们回去吧!”他带着哭腔央求。
“事到如今,你不说实话,还想回去?”姜姜毫不客气地打灭二草的幻想,“快老实交代,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这暗道里是什么?老板怎么会跑到暗道里去的?”
“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个暗道啊!老板说他要单独去个地方,让我听他的命令行事,所有那些话都是老板教我说的,他还威胁我,如果我不说,我的家人会很惨,等他回去了,就把我们全家都挂在肉铺门口的钩子上。”二草恐惧地说道。
熟悉的威胁,没有一点点意外。
“他去哪了,往哪个方向走了,你总该知道吧?”姜姜问道。
二草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他往营地边缘走了,那个方向是……和天坑相反的方向。”
“唔,怪不得,”姜姜想到了什么,“我说老板可能掉在天坑崖壁半中间的时候,你会那么惊讶,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在天坑里啊。”
“我、我也是没办法,老板一向说一不二,我又得罪了他……”二草沮丧地说道,“你宁可相信山,也不相信我,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姜姜嫌弃地撇撇嘴:“你可别找借口了,你一边厌恶老板的压迫,一边又遵照他的命令行事,一边又把责任赖在别人身上,好像全世界你最无辜,一点问题都没有。”
二草一愣,脸颊慢慢涨红了:“我和姜老板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勤,当然没有力量反抗老板了,倒是姜老板,你明明有能力干掉老板,你却放任不管,还带他出来旅游,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你,不敢把实话全说出来,很正常吧?”
“啧,又来了,又把问题甩在别人身上了,厌恶老板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替你干掉老板?黑羊蹄家的小姑娘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拿来做牺牲品?山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诬陷把老板推下山?你想让别人相信你,你倒是做几件诚实的事啊。”
姜姜爽快地喷了一通,字字句句直指要害,二草张开嘴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呼噜?”安静的山道上,山发出疑惑的声音。
“喔,刚才二草说,看见你把老板推下山,还说你是十几年前死掉的阿山,因为老板见死不救,你记恨在心,这次回来是来复仇的。”
既然都说出来了,姜姜决定敞亮一点,不替二草隐瞒分毫。
而且,她自己也挺好奇,山究竟是什么来历,她感觉山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人,当年的阿山活到现在也有四五十岁了吧。山虽然外表吓人,但他的一举一动十分轻快,更像乐观且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
二草呜咽一声,慢慢往后退,防御性地抱住脑袋,缩成一团:“都是老板教我说的,当年阿山出事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瘫痪了都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姜姜心中想道。
“而且,”姜姜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山,“你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旅行社里,不是偶然吧?如果你真的是当年的阿山,蛰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现身了?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掉老板,你却没有动手,还跟着我们一起旅游?”
山谷里有风吹过,树冠沙沙作响。
山沉默了一阵,清了清嗓子,虽然喉咙因为突然改变说话方式有些嘶哑,但吐字却是很正常的:“姜姜,我不是阿山,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接着,他在眼睛上方抠了抠,连头皮带肉瘤撕下来一大块,露出平整的额头和一边眉眼。
姜姜吓了一跳,二草也惊呆了。
虽然料到山的身份有隐情,但没想到他暴|露的这么直接,一半疙瘩一半正常的脸拼在一起更可怕了。
“你是谁?干嘛装扮成这样?”姜姜借着月光观察“山”的脸,那些疙里疙瘩的肉瘤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和人的皮肤非常相似,就算姜姜这样见惯仿真机器人的星际人,也没有分辨出“山”的外形是装扮出来的。
“辰风。”年轻人重新介绍自己,“意思是星辰下的风,山给我取的名字。”
“咦……咦?”姜姜诧异地睁大眼睛,所以说,眼前的年轻人还和真正的阿山认识?山给他取的名字,听起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山还活着,在很远的地方,他的身体不太好,也懒得把时间浪费在复仇上。”辰风转过头,看向地上缩成一团的二草,“可以让你的主子放心了。”
二草动了动嘴唇,辩驳老板并不是他的主子,但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
“我恰巧路过这里,发现虱膏街开了一家新的旅行社,有人虎视眈眈想破坏它,我想帮忙,所以装扮成山的样子。”辰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额头,“他们都拿着武器,我可没有姜姜这么厉害,只能出此下策。”
姜姜忽然想到什么:“不会吧……难道那天晚上,黑羊蹄爸爸说有一群拿着砍刀的肉铺打手,什么都没做就走了,是被你吓跑的?”
“唔,没错。”辰风有几分小嘚瑟,稍稍抬起下巴,好像在等待姜姜夸他。
“原来如此!”姜姜却沉浸在自己完美的推理之中,左手握拳轻捶掌心,“怪不得他比一般人辐射高,是因为曾经和山生活在一起啊,这下全都解释得通了。”
没得到夸奖,辰风略有失望。
“不过,你刚才说虱膏街开了一家新的旅行社,”姜姜思忖着看向辰风,“难道别处还有旧的旅行社?你和山本来生活的地方在哪里?有很多人、很发达吗?”
辰风感觉姜姜的目光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就像看见小香猪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