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你解释，我只是个炮灰跟班罢了 第74章 第 74 章

“竹西，你来了。”

那眼并不惊讶于竹西的清醒，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同她打招呼。

“宋别叙呢？”

“他死了，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那眼无口，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它在期待竹西的反应，伤心过度、心神俱裂最好。

竹西却没如它所愿，尽管心中闷痛，但她知道宋别叙不是这种不考虑后路的人。哪怕是为了她，他也一定会做好应对每一种情况的可能性。

就像现在世界意识毁约对竹西的刁难，尽管它并不算严格意义的毁约，只是钻了空子打着擦边球。

竹西感受着胸口处力量的涌动，它像是宋别叙的怀抱一样温暖有力。

世界意识恐怕不知道她体内现在也有了与它同源的力量吧。

这是宋别叙送给她的另一张底牌，能与世界意识抗衡的力量再加上不受它约束和控制的异界意志——如果说谁能最终与世界意识抗衡，那么必然是竹西！

竹西握住手中的枪观察着这只观测之眼，要怎么才能把它拉下到与自己平齐的维度？

“我会替他好好活着的。倒是你，你在害怕我吗？”

仍旧是那冰冷没有波动的声音：“我没有害怕这种情绪。”

竹西动了，她悬浮在空中，每走过一帧画面那画面就会化成碎絮消散。

“既然你没有害怕的情绪，那你为什么会有愤怒这样的情绪？”

世界意识仍旧不为所动：“我没有愤怒这种情绪。”

竹西一边环视四周一边笑道：“如果不是愤怒，你为什么会因你的主角背离你而崩坏世界？如果不是愤怒，在我后来不再参与干涉剧情后为什么还要三番几次对我下杀手？”

“你身为世界意识，本该公平公正，不被情绪和私念所干扰，但你看看，你对我做的哪怕有符合一点吗？”

“你非我造物，我无需对你公平公正。”

“哈，难怪你只能待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简安市剧情世界里头。”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世界意识的痛点，那只观测之眼骤然变得血红，无数道红色激光射线从四面八方刺向竹西，却在离她一米远又戛然而止！

那是宋别叙的意志在阻止它！

——不能伤害竹西。

自宋别叙将力量送回给它后，这便成为了它的至高命令。

可它身为造物主怎么可以被自己的造物反向控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激光中的竹西笑吟吟地看着它，那目光似是在说：看吧，你也就这点本事。这也算是造物主吗？

它的愤怒情绪飙升，被反向攻占的现实触碰到了它作为世界意识、作为掌控者的根本定位，若它无法对自己的造物行使权利，那它还是造物主吗？

那它还是这个世界的至高无上的绝对意志吗？

不可能！它对自己的的世界有着绝对掌控的能力，就算宋别叙用同样的本源之力刻入了那条指令，它也不相信全盛的自己无法覆灭宋别叙留下的痕迹，修改那条指令。

没错，它一定可以。

于是红光愈盛，空中那只巨大无比的观测之眼每睁大一分，地面的激光就愈靠近竹西一寸，直至与竹西的面容只余咫尺！

竹西目视这些激光丝毫不惧，她福至心灵般地主动伸出手触碰那削发如泥的激光，带着杀意如刀般锋利的光线瞬间将她的手指割出一道伤口。

鲜血低落，沿途沾染过密不透风的激光，就在这时所有的激光忽然开始颤动，竟一刹那退出离竹西几百米远！

世界意识的数据库里似乎感受到了竹西的血，被宋别叙加诸的指令以它绝无可能抵抗的力量，像从三维生物击入二维平面般瞬间将世界意识的意志从万米高空压入深邃海底！

宋别叙一直存在在这，即便他的身体消失了但他的意志绝不允许它伤害竹西，反抗约束条件的代价就是它的数据像被植入了木马般紊乱不已！

它骤然失去了对部分力量的掌控，空中的眼睁睁合合，红光和白光不断交替，整个画面显得癫狂而危险。

宋、别、叙！

如果世界意识是一个人，那么现在他的唇齿里就会带着莫大的屈辱咀嚼出这个名字。现实告诉他，它的的确确被自己的造物所忤逆了，它绝对无法接受！

但由不得他接不接受，在莫大的愤怒之中它忘记了身前还有一个竹西，潜意识里并没有将竹西当成多大的威胁的它，今天受到的颠覆注定不会只有一次。

在它心神动荡，因违反指令而受到惩罚的间隙里，竹西奔跑了起来！随着她的奔跑，万千帧画面全都化为虚无。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空中的那只混乱的眼，观测之眼就是世界意识的外向显现，而现在它无暇顾及竹西，这就是最好的突破时机！

借助身体里的本源力量，竹西高高跃起冲向那只眼，虚空中她拿出简月莹给她的刀狠狠刺入观测之眼的眼球里，并借此悬停在了空中！

霎时整个空间里响起了极为恐怖的声响，世界意识终于反应过来，被刺入的地方不断逸散白色的光绪，但那颗收缩的瞳孔却执意从被刺入的那处死死盯着竹西。

视线如刀般带着极致的寒意袭向竹西，它本来无机质的声音变得阴森可怖：“你、怎、么、敢？！”

竹西双手吊在短刀刀把上，她根本不在意世界意识的威胁，带着没有商量的语气：“复活宋别叙，停止剧情演绎，让我们所有人自由！”

“痴人说梦！”世界意识恨恨地道，尽管它的数据紊乱、运转滞涩，但它毕竟是世界意识，仍旧有足够的力量与竹西对峙。它运用力量从虚空中伸出两只大手拢向竹西，哪怕拼着命也要将她从自己的眼球上撕开！

但大手在刚伸出的时候就被自己方才释放出的激光捆绑斩裂。

它竟然没有丝毫办法伤害竹西！

竹西将刀柄又往眼里送了送，重量甚至让刀尖在眼珠表面向下割开了一条缝隙！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力量流失得有多快？”

世界意识被她说的收回一点理智，才发现从它伤口处逸散出的光絮正以极快的速度不断进入竹西的体内。

“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吸收我的力量？！”世界意识急了，力量是他的依仗，若没有了力量还谈什么世界意识？它都可以不用存在了。

竹西没有回答它的话，只咧着嘴角道：“答应我刚刚的要求，我就告诉你。”

“小偷！小偷！你们一个个都是窃取力量的小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世界意识突然狂躁起来，声音不复此前的高高在上，变得歇斯底里。

力量流失太多，它无法再维持观测之眼的模样，很快就化身成竹西熟悉的那颗光球，球身上还插着一柄短刀。

竹西从高空飘落到光球面前。

这下她们总算在同一平面上了。

竹西拿出枪指着光球，再次重复道：“答应我的要求。”

“哈，枪？你以为枪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吗？”光球嘲笑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枪。你知道吗？你身上插着的那把刀是你的女主的刀，而这把枪是你的恶毒女配给我的枪，你创造出的每一个角色都对你没有敬畏之心，她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反抗你。”

竹西扣动扳机瞄准光球：“所以，你现在还认为自己配当造物主吗？”

“我不配？我不配谁配？！你吗？还是宋别叙？！”光球的变幻速度骤然增快，此前从不曾见过的形态出现在它的身上，它开始不断膨胀，歇斯底里的质疑连带着周遭一同动荡起来。

“竹西，你死心吧，力量流失到现在，总归我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不如我们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宋别叙想让你活，我偏偏不让你活！简月莹也好、越悦也好，你们所有人都不能逃脱我的控制！我是你们唯一的造物主，我活你们活，我死，你们也必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一声怒吼，光球不断变大飘向空中，巨大的身躯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成为所有人心头上的阴翳。

糟了！它想同归于尽引爆交界地！

竹西连忙对膨胀的光球开出几枪，被枪打中的地方不断喷射出白色光絮，但这也无法阻止它的狂化。

世界剧烈动荡，雾气骤然消散，巨大的光球升上天空，海啸和地裂同时开始，竹西恍惚间看到了门后越悦和简月莹惊讶的脸，

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交界地了，它要是一同引爆这些交界地，产生的灭顶威力之下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就是那个世界意识吗？”简月莹奔过来，她的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就是这种东西让她的人生被玩弄，让她活在痛苦之中！

竹西冲着她们喊：“它现在想一不做二不休和我们同归于尽！”

“麻烦了。”越悦皱了皱眉，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不屑地笑了一声：“算了，就算它是什么狗屁世界意识，本小姐也要干掉它！”

简溪怕是还不想那么早看到她。

她拿出一把M249式机枪，别了简月莹一眼：“光看着什么都改变不了，动手吧。”说完她就对着天空中的光球一顿扫射。

简月莹没有犹豫地也拿出方才越悦给她的枪对着光球扫射。

但不断发出的子弹对光球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竹西的大脑高速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做才能阻止光球？

她视线触及光球仍在逸散的力量和被吸收进自己身体里的光絮，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竹西叫停简月莹和越悦：“我拥有和它想通的力量，我去阻止它，月莹、老板，你们保护好自己，千万要小心！”

“竹西……”这一刻简月莹好像变成了当初悬崖下那个一心担忧竹西的少女，她的脸有些苍白，嘴唇嚅嗫，最终却只道：“你也要小心。”

事到如今，简月莹已经不想去追究以前的那些痛苦了，如果她能活下来，如果她还能见到竹西的话……

她想和她说声对不起，然后邀请她再和她做一次好朋友。

单凭越悦放下手里的枪看向竹西，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单凭她和简月莹的力量无法和天上这巨物抗衡。她虽然不爽于无法亲手了解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但对于竹西——

“竹西，交给你了。”她扬起竹西熟悉的那抹高高在上的骄傲笑容：“要给本小姐活着回来啊！”

暖流在胸腔中流动，竹西别过脸抹了抹眼角，搞什么啊，最后竟然要让她来当这个世界的英雄。

几人都不知道此去的结果是什么，或许有生机，或许就此消散，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唯有前进这一条路！

“我去了！”

说罢竹西转头冲向空中的的光球，轻轻一蹬脚就平地升起百米，身后像张开了一双无形的翅膀般带着她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光球。

一幢又一幢的楼坍塌而下，电闪雷鸣之下整个世界压抑而恐怖，远处的海啸终于还是袭到这里。

竹西在疾风中回过头，简月莹和越悦已经成为了两个看不清的小点，在万丈海啸面前，她们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

她们保持着注视竹西的姿势，很快就被倾泻而来的海水以可怕的力量冲散成了白色的光芒。

竹西的眼角再次溢出泪水，莫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必须要代替她们继续前进。

在她转头的一刹那但意外的一幕发生了，简月莹和越悦的光芒竟没有像从前那些人一样消散，而是带着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向着竹西而来，它们追上来围绕在竹西身旁，同她一起冲向高空中那个发了疯的怪物。

在简月莹和越悦之后，整个简安市的各处开始不断升起零星的白色光芒，它们前赴后继地涌向竹西，成为她在厉风中的屏障和助力。

那里面有张春卫、李可元、汪逍洋、老班头、刘硕朔、王梓婷……以及无数张认识的以及不认识的面孔。

这个世界千千万万的人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舍弃了空荡的躯壳，将唯一剩下的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灵魂的东西送上这寻求自由的道路，成为供竹西前行使用的力量。

谁又知道在无数次的世界回环里，是不是只有主角才产生了自我意志呢？

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竹西不再彷徨犹豫，毅然决然地冲进那颗光球里！

在她以身作剑刺穿光球的一刹那，膨胀可怖的光球骤然裂开，巨大的力量炸开一朵蘑菇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几乎要将这个世界碾碎！

但那力道尚未波及开便一股更为强大广袤的力量包裹住，它散发着温柔的白色光芒却极为坚固。

两股力量交融化解，近乎毁灭世界的力就这样被禁锢在了最基础的单元里，成为了字节之间的交缠、粒子之间的碰撞，这点力道就算落在人的眼珠上，都像只是飘下一片细雪那样轻柔。

雨渐渐停了，倒灌的海水和坍塌的大楼被静止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良久，一张信纸从光芒中心缓缓落下，飘向远方。

昏暗的天空中渐渐洒下白茫茫的轻盈光芒，宛如一场浩大而无声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