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你解释，我只是个炮灰跟班罢了 第68章 第 68 章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世界以别墅为中心开始向外震荡，高楼往下坍塌，地面崩裂出可怖的深沟。

无数尚在生活、工作、学习的人陷入迷雾中，但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依旧在如常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哪怕身前是破裂的地面亦或是即将砸下来的构筑物。

光球一瞬之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先前宋别叙已无生志，它通过融合的方式输送数据修复宋别叙，并且更改了他的认知和记忆。虽然救活了他，可不知为何受到数据的影响后宋别叙竟隐隐有从世界原生人物向更高维度方向进化的趋势。

也就是说，宋别叙的认知已经有跳出剧情世界观的倾向了。

他本应该是缸中之脑，可现在却察觉到了不该察觉的东西，认知体系崩塌，意识的觉醒使得世界线产生重大的动荡。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正是因为初始世界线出现未知崩坏，本来身处世界意识深海的光球才成为了剧情监管者脱出中枢，正式以一个分离的个体来观测世界线。

此前它排查过成千上万次为何剧情世界会突然崩坏，宋别叙会叛逃，本以为最大的可能性是竹西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可现在事情的前因后果明了——竟然阴差阳错是宋别叙……

无论这条世界线是否是过去式，崩坏到这种程度的修复它已经没有意义了。

光球找到竹西。

“竹西，想看看世界崩坏的最终模样吗？”

“什么意思？”

自从和宋别叙分开后，竹西就被光球以防止干预宋别叙为由关在了数据空间内，因此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光球没有直接回答竹西，它带着竹西缓缓飘向上空，白色数据空间的周边化为光芒散开，逐渐露出外面世界的模样。

到处都是倒塌和正在倒塌的建筑物，海水倒灌，平地起峰，地面向下衰落，天像遮了幕布一般黑得可怕，到处都是狂泻的雨水和暴怒的雷电。

唯有一处地方尚且平静，那是崩坏的中心点。

竹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几天前还不是这样的。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你应该也知道这里是最初的世界线，这就是它崩坏的旧日景象。”

即便是世界线崩坏，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光球眼前，它的声音也依旧冷漠。

“这就是世界崩坏么……”竹西看着眼前的景象，此时的程度比之前在交界地还要更加毁天灭地。

光球带着深意：“竹西，我曾经无数次告诫你不要干预剧情和人物。如果届时世界崩坏，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在高处安然无恙的俯视着，你会成为下面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个石头。”

竹西向下看去，天灾前人们被无情地蹂躏、树木顷刻之间就被连根拔起，石头陡然滚落入地核深渊。

——每一个都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她别开眼，只关心一个问题：“宋别叙呢？他怎么了？”

“你可以下去看看。”光球少见的没有阻止她。

竹西顾不得它的异常，从高空崩塌的边缘朝中心处的别墅那奔去。

很快竹西落到别墅的花园中。

不同于外围的天崩地裂，这里依旧春暖花开，生机盎然，一片静谧。

静悄悄的气氛里，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竹西低头看，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花园处的昙花那一直蔓延到露天阳台上。

玻璃门被被砸开了一道大口子，上面尖利的玻璃渣子上布满了血。外面的光照不亮客厅里面，隐约的光线里透出地上躺着的两道人形轮廓。

竹西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一点点走到阳台那，手附上玻璃门上残留血手印相同的地方。

缓缓拉开门，光线从她的身后往里面透进去。

她在黑暗里看到了地上早已死去的宋父宋母，以及坐在沙发上浑身是血的宋别叙。

“宋……宋别叙？”

她颤抖的声音虽极小，仍旧惊动了垂首的人。

宋别叙抬起头，漏进来的光一半打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眼神黑沉而无神，在看到竹西的一刻晃动一下。

啊，是他的小女鬼来了。

宋别叙脑子里缓缓冒出这个念头，她面色惊惶，是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到了吧。

他仿佛注意不到少女身后与周遭环境的截然不同，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宋别叙，你怎么了？”竹西轻声问，小心翼翼地像担心惊扰了他。

没事，不要担心，我只是脑子有点乱。

宋别叙这么说，可他无端开不了口，嘴像失去了张合的能力，所有的言语都只能在脑子里成型。

竹西的视线匆匆略过地上的宋父宋母，她声音紧绷，眼里尽是担忧：“宋别叙，你还好吗？”

——没关系，我还好。

她慢慢地向宋别叙那走过去，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不关你的事，不用愧疚也不要为我伤心。

竹西轻轻道：“你，你如果有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大概已经没有办法了。

只是……

宋别叙沉默地看着竹西向自己走过来，她的眼泪落在地上和他早已凝固的血融合在一起，失去活力的血液渐渐变得滚烫。

他忽然觉得胸口又开始痛起来，混沌的思维被劈开，腐朽般的手指颤动一瞬。

只是……他现在好像能依靠的，也只有这只小女鬼了。

宋别叙张开嘴，他想跟竹西说他很茫然，想问她他现在应该怎么办。第一个音节出口的时候，他看见少女背后漂浮着的那颗光球。

它悬浮空中不断地变化形体，通体散发着柔和无暇的白色光芒。

——这绝无可能是这个世间的造物。

它跟随在竹西身后，却停在那道玻璃门后，宋别叙想起临死前它冷漠庄严的声音，脑中生出荒谬的情绪。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宋别叙！你怎么了！”竹西焦急地跑过去，却在他面前被一堵透明的空气墙挡住。

宋别叙看着在空气墙那边敲打的竹西，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就像他书房里的父亲那样。

所以……连你，也是假的吗？

疼痛蚀骨，宋别叙低下头，他的手上捂住的不是伤口，而是逸散的代码。

原来我也是假的。

不需要求神问卜，这一刻他为自己解开那注签——

他的存在，毫无意义。

轰然之间，玻璃门猛烈炸开，尸体、别墅、花园……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摇晃，门外的光线消失，黑幕彻底笼罩这个世界。

海水和地裂呼啸而来，宋别叙阖上眼放任自己向后倒去，身后是无垠可怖的黑暗深渊，滚动的岩浆泵出。

“宋别叙！”

一声尖叫，有道身影快速冲过来跟随他一起跳下来。

竹西伸手要去拉住宋别叙，“宋别叙！不可以！回来！”

宋别叙睁开眼，少女从上空向自己坠落，她的发丝被强烈的风刮到身后，固执地向自己伸着手，眼里是令他心惊的坚定。

好像不拉住他，哪怕跟着他死去也无所畏惧。

宋别叙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来？”

“宋别叙你这个笨蛋——！你在干什么？！你是在找死吗？！！！”竹西对着宋别叙大喊。

“……”

“宋别叙，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是不是觉得你的人生也是假的，是不是又在觉得自己没有意义了？”

“……”

“没关系的宋别叙，没关系的，你听我说，假的又怎么样？只要活着就有意义，只要活着就会有解决办法的！”

“现在这样，活着还有意义吗？”

竹西在呼啸的风和撕裂的岩浆海水里终于抓住宋别叙的手，她死死拽着他，笃定地道：“有的，当然有！你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会看到真实的世界，我向你保证宋别叙！”

其实并不完全像她所说的那样。

他从小无所欲，无所求，哪怕是关于意义也并也太大无所谓。过去的人生断在了今天，正好世界看起来也像是要毁灭了的样子，那他断在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在这天地倾覆间他的小女鬼像一道光义无反顾地向他奔赴而来。

纷飞的衣摆扬起，心脏因疼痛而剧烈地鼓动起来。

他反客为主地包裹住竹西的手，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

宋别叙将竹西拢在怀中，两人像天地间最后一束流星以极快的速度从黑暗中划过。

坠落间他轻声问。

“那你会陪着我吗？”

“……”

他似是听懂了什么，泄出一声温和的笑：“没关系，我会去找你的。”

这是他的小女鬼。

就算是假的又怎样，哪怕是假的，他也会找到她，让她履行她做下的保证。

他的视线与遥远处的光球直直对视。

他会找到她。

他怀中的少女渐渐化为光絮流散走，她消失前附在他耳边留下一句。

“我等你。”

光芒全部消失，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宋别叙站在交界地的废墟里。

死寂的世间，唯有他脚下那丛残垣断壁里生出的昙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生漂泊的韦伯灵魂短暂停靠此处。

他弯下腰，轻轻抚了抚那花瓣。

本来以为会轮空到完结，没想到竟然上了个红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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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