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替林观德上好了药,并且好好嘱咐了如何养护等诸类事宜便退了出去。
那边谢明见林观德没有了性命危险转身也要离开。
林观德看着谢明转身就走如此无情,她想着往后二人总归是要同窗,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剑拔弩张,便扬声对谢明说道:“小侯爷,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谢明闻此回过了身,他道:“林公子不必一直唤我小侯爷,往后总归是要当同窗的。”
不让喊小侯爷,那喊什么,直呼名讳可不行……
林观德想了想,试探性地喊道:“莫不如喊你谢兄?”越想越觉得不错,“你年长我一岁,喊你谢兄刚刚好。”
她臂膀上缠着绷带朝他作揖,说道:“多谢谢兄今日搭救!”
谢明看着林观德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随你。”便转身离开。
林观德受了累,这边倒头就睡着了。
*
陈娟和谢明二人回了屋。
陈娟为谢明倒了盏茶,他道:“这林公子瞧着是真挺有本事,一个人竟然杀了那么多的死士,果然不负传闻,可从前也只听闻他文采斐然,未曾想过这武功竟也如此了得。”
谢明接过茶盏却也不喝,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瓷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盏浓烈的碧色衬得谢明的手指如同白玉一般,他说道:“林观德是天命之子,寻常人纵是一生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若是这份才能只是为了夺权那便是大昭的祸患。”谢明冷声说道:“他方才不来找我,无非是害怕我同那些杀手死士是一伙的害了她去。”
陈娟并未想到这层,他性格直爽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的,这会被谢明一提醒便恍然大悟,“难怪,林家向来和徐次辅不对付,和侯爷也不算交好,若我们方才杀了他的话也不是不行。”
陈娟是个藏不住事的,有什么话便说什么。他没想到谢明既然已经去救了林观德,那便是无意杀她。
谢明瞥了他一眼,扶额叹道:“从前你在家中只顾着逗你小妹玩了,如今出了门也好生读些书。”
陈娟见谢明嫌弃他笨,嘟囔道:“知道了。”
*
翌日,一行人坐着船很快到了扬州府的渡口。
船上已经被收拾好了,丝毫看不出昨日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林家带来的护卫死得差不多了,锦衣卫也只剩下了五人,好在谢府的人剩得还算多。
林观德这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让锦衣卫回京都在搬来些救兵才行,如今这样他们也只能仰仗着谢明了。
扬州知府昨天半夜听到有三人急匆匆地来访,本想把人轰走,谁料那些人竟拿出了锦衣卫的令牌。
世上谁人不知锦衣卫是天子亲信,这知府急匆匆套了件外裳便出了门,见到那人穿着,发现来人果真是锦衣卫,便忙把人迎进了府邸。
现下大早,天还未全亮。旁边的侍卫举着几根火把在一旁照明,扬州知府一早便同那三人在渡口这边等待谢家的船只。
锦衣卫的人只跟这位扬州知府说昨日在船上遇了害,尚未说明李穆晚的身份,但知府是何等人精,早已看出几人来历非凡,是以也不敢怠慢。
渡口的风很大,吹得人浑身发寒。
林观德在甲板上远远便看到了举着火把的一行人,见到三人无事,她便放下心来。
“嘿!!我们在这!!”林观德举起手来朝他们挥舞。
岸上的几人显然看到了这么大一艘船,李穆晚听到了林观德的声音便也把沉了一晚的心放了下来。
船只渐渐靠近,知府眯着眼睛渐渐看清了船只上挂着的灯笼上面写着的“谢”字。
知府心中暗自忖度,这莫不是信阳侯府谢家吧?!
与锦衣卫都扯上了联系,那定然是谢家没错了!他心中大惊,这是刮了阵什么风,刮来了这么一尊大佛。
这信阳侯府滔天权贵,怎么会来了扬州,况且上头一点消息也不曾透露。
他这边还什么都没准备,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可如何是好啊,这知府一时之间急得大汗淋漓,恨不得跑上几圈来发疯了。
谢家的船很快便靠了岸,谢明一行人从船上下来。
白鹤见林观德无事,忙跑上前去说道:“公子,你可担心死奴婢了,若你出事了,白鹤该怎么办啊!”
众人看到这向来面冷的白鹤见了林观德瞬间化作了小女人模样,又想到了那日他们两个之间的做派,此刻更是浮想联翩了起来。
林观德哪里知道众人想法,只安慰了白鹤道:“这不没事了嘛。”
谢明的容颜为世人称赞,美名天下,这会知府一眼便认出了旁边那位锦衣华贵的人是谢明来。
他忙同他了行了礼,谢明只回礼道:“知府大人不必多礼。”
这知府姓黄名贵全,深冬清晨太过寒冷,一行人不在外面多闲话便往黄府赶去。
已经过了元宵,街边也渐渐热闹了起来,该开张的铺子都开张了,该摆的摊也早早支了起来了。
谢明、林观德、李穆晚三人一起上了黄贵全备好的马车。
黄贵全方只顾着和谢明行礼招呼,并未注意到林观德,他为官多年,这会见林观德也上了马车便知道这也是个有身份的。
他忙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身份?”
林观德瞧出这黄贵全一副人精样,便知道他猜到自己也是个有身份的,这会很快就朝自己打探了起来,林观德回道:“知府大人唤我林公子便可。”
这黄贵全听到他姓林,在脑中思索了片刻,这人是京都来的,还是和谢小侯爷一起的,这京都姓林的显贵人家也就首辅一家,这人莫不是……
黄贵全惊道:“莫不是林首辅家的公子?”
这林大人家的公子是个了不得的人,就连他在扬州府也曾听说过,他十岁做的那篇《门阀赋》现在还在读书人之间传颂。
听闻那位林公子如今十四年岁,长着一副女相,面前这位看上去确实是差不多模样。
林观德说道:“知府大人可说笑了,我怎么会是首辅大人的公子,家父不过六品小官,不堪说不堪说。”
林观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想着自己平日里嚣张惯了,看不惯她的人多了个去,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总归扬州府这边也没人认识她。
黄贵全闻此便松了口气,一日之间若是来了两尊大佛他也招待不起,他指着旁边的李穆晚问道:“那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昨日问他他也不说。”
是林观德嘱咐他们别透露出李穆晚三皇子的身份,她这会说道:“这位是李公子。”
李姓是国姓,黄贵全又惊道:“这位莫不是什么皇子殿下?!”
林观德笑了笑,道:“知府大人您怎么一惊一乍,莫不是我们沾了谢小侯爷的光,同他在一起的便都是什么富贵人家,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不过寻常人家,更休说什么皇子皇孙了。”
谢明在一旁看着林观德一派胡言,合着出门在外就他顶着真身份了是吧。
林观德想着,总归是跟谢明在一起,也不会被人欺辱了去,身份不身份的也没那么重要。
几人到了黄府,这知府的府邸相当雅致秀气,金顶石壁,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林观德一路走来,便知道这位黄知府走的也是贪官路线,而且还没少贪。
平常大昭官员俸禄低得可怜,能喂饱一家人都是不错了,就拿当初的林家来说,林父只一六品的内阁侍读,林家吃饭用度什么的都是紧着林观义先。
几人走过九曲回廊,林观德看着假山假水嘴角微扬,“这黄府瞧着真是别致。”
这黄大人可知道自己这钱来得不干净,见此也只讪讪说道:“哪里哪里,一般而已。”
“一般吗?谢兄瞧着这黄府如何?”
谢明看林观德这副德行,就知道她又在阴阳怪气。
他没有理会她,只自顾自走着。
旁边陈娟便跳出来说道:“就是啊,哪里一般了,知府大人真是谦虚了。这一草一木看着皆是精心培育过的,是真的很漂亮啊。”
黄贵全闻此大汗淋漓,里衣都被汗液浸湿,“哎呀!哪里的话……”
他虽然不惧林观德,但这谢小侯爷他可怕得很,早听闻他为人端正,若是被他发现黄府的肮脏事可还了得。
不等黄贵全说完剩下的话,便从里头跑出来一模样娇俏的年轻女子,她娇滴滴地喊道:“爹爹!你一大早去了哪里啊!”
黄贵全见女儿出来,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忙跑去哄了她去。
黄贵全的女儿名黄茵,十五年岁。
黄茵跑到了外头才见到竟然有这么些人,年纪皆是与她相仿,况且一个个生得如同神仙天人一般,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哎呀爹爹,你怎么带了人回来也不跟茵茵说。”
黄贵全忙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小女,单名一个茵。”
他接着就要向黄茵介绍谢明,谢明先他一步开口,“唤我谢明即可。”
黄茵红着脸点了点头。黄贵全见此也一一介绍起了其他几位,黄茵只一一喊过,但一双眼睛从头到尾只黏在谢明身上。
林观德知道这谢明顶着这张脸又惹出了桃花来。
她凑到谢明身边小声打趣道:“谢兄当真好福气,这什么话都没说都能惹得人小姑娘心花怒放。同你在一起。”
她故作夸张道:“啧啧,当真是受罪了。”
谢明剜了她一眼,道:“林公子真是十句话里面八句话离不开阴阳怪气,也不嫌累得慌。”
林观德说道:“是嘛?”
谢明没有理会他,一行人进了黄府的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