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窝里捡男朋友 第43章 老师

沈忘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赵景初身旁的女人。长发剪短了些，更圆润了些，其他的……和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分别。

之前聚餐时，赵景初就讲过他表哥表嫂以前都是初中老师，但没想到，他口中的表嫂就是秦云舒。

当年她为了帮自己沾到不少麻烦，沈忘从来没想过他们还能再见。

秦云舒叫孩子没叫回去，反而发现了愣怔的沈忘。她眯眼看了许久，在沈忘准备逃跑的前一秒问道：“你是……小六？”

小六，很久远的称呼了。沈忘要走不走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小六？这是我同学，沈忘。这个是元辞。”赵景初把沈忘腿边的小孩抱起来，又向二人介绍：“这是我嫂嫂，这是嘟嘟，我小侄女。”

这下彻底糊弄不过去了。

沈忘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站好回道：“是我，秦老师。我……现在在一中上学。”

“越长越帅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秦云舒抬头看着沈忘的脸，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笑道：“以前就那么点，现在都比我高了。”

“那时候……年龄小。”沈忘一手拿着糖葫芦，乖巧的像小学生罚站。许久不见，虽说心中波澜万千，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秦云舒发现了沈忘的不自在，跟二人笑道：“元辞，沈忘，等放假了来我家吃饭，现在也不早了，早回家早休息，好好的，啊。”

秦云舒拍拍沈忘的胳膊，随即带着孩子转身离开。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手放在身边学生的背上，说话时认真又温柔地看着对方。

对方走出几步，又回头摆了摆手。沈忘见状，迅速挥手回应，看着两大一小三个人消失在视野之中。

“秦老师？”元辞在一旁轻拍沈忘，示意他该回家了。

沈忘回神，边走边说道：“我初中那时候没学上，秦老师让我在学校打杂，不但发工资还让我蹭课。”

“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沈忘咬了一口糖葫芦，回忆着初见时的场景，笑道：“我在网吧跟她们班小孩打游戏，被她抓住了，她当时以为我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吓唬我们要一个一个见家长。”

实际上，沈忘只讲出了一部分。完整的版本是，当时的他拽的不行，对秦云舒说：“你去啊，我没家长。”秦云舒起初还不信，看见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更生气了，让他留到最后单独训话。

但真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秦云舒只听他讲了几句就一言不发了，带着他把好吃好喝的吃了个遍，还领着他进了学校。

“傻笑什么？”元辞见他扬着嘴角不说话，弹了下沈忘的脑袋。

沈忘道：“笑我当时称霸网吧”，随即把糖葫芦伸到元辞嘴边，开始讲自己的光荣事迹。

交谈声、叫卖声、鸣笛声，饭香、甜味、油烟味，冬夜的一切都夹杂在风里，凛冽又轻柔。雾色渐浓又渐淡，隐去又重现，如此反复，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卸去了期末重担的学生一身轻松，给这个小城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考试成绩或好或坏，都淹没在了浓郁的年味中。

离沈忘期待已久的新年旅行还有五天时，这人已经坐不住了，日日除了跟元辞一起写作业，就是在手机上刷着北疆的风土人情。直到赵景初邀请他二人去赵琛家一聚，沈忘才短暂地把旅游的事抛在了脑后。

“元辞你觉得这些够吗？”傍晚时分，商场，沈忘对着装满年货和小孩玩具的两个购物车陷入了沉思。

元辞回忆着自己以往去长辈家串门的情景，中肯道：“差不多。”

“嗯……我也觉得。”沈忘推着购物车，还是边走边往里面捡东西，到结账时，车里的东西已经鼓成了两座小山包。两个高大的男生挤在在一群大爷大妈中寸步难行，花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出商场。

“我们换一个，你这个里面都是水果，死沉。”沈忘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下，不容拒绝地用装零食的袋子跟元辞交换。

元辞低头看着沈忘微凝的眉心，默许了他的动作，二人很快来到了赵琛所在的小区。

这里的房子虽老旧，却并不破败，渐暗的天色给楼房的瑕疵增添了一层伪装，给人一种这是高档小区的错觉。

赵景初接到电话后下楼来迎接，看着五个大号购物袋目瞪口呆。

“你怎么不把超市搬我家？”赵景初接过两个袋子，感觉胳膊一沉，真不知道这二人怎么提着走了这么远。

沈忘第三次把东西放下，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回道：“超市搬不动。”

“你也知道搬不动。”赵景初哭笑不得，说道：“恭喜沈哥，今天电梯维修，我哥家在五楼。”

“……”

三个大男生提重物爬到五楼动静不小，屋内的人听到，早早开门来迎。

“来啦！”

“秦……嫂嫂好。”

“嫂嫂好。”

沈忘下意识想叫秦老师，却想到她已经辞职，想临时改口叫阿姨，又想到赵景初叫她嫂嫂。停顿片刻，最后还是跟着赵景初称呼。

秦云舒笑的眼角皱纹都显出来些许，接过二人手里的袋子，回应道：“哎，好，你们两个怎么拿这么多东西？真是的，放这里放这里。”

她面上嗔怪，心里还是高兴。这几年来，这两个人是唯一上门来探望过的“学生”。

“哥哥——”嘟嘟颠颠地跑过来，一句哥哥喊得口齿不清，随后转身就跑，把自己埋在了沙发枕头里，似是害羞不想见人。

“你们先跟嘟嘟玩，她装害羞。”秦云舒戳穿了小社牛的把戏，引众人到客厅，说道：“赵琛在火锅店，一会就回来，我正包饺子呢，也很快就好！”

“那什么，我能帮忙。”沈忘撸起袖子就要跟着打杂，被秦云舒按下，又是一阵推让寒暄。到最后，三个男生还是没能走进厨房。

“饮料，零食，自己拿啊。”赵景初见秦云舒离开视野，瞬间瘫倒在了沙发上，恢复成了懒散随意的模样。他们三个人本就熟悉的很，装出的礼貌客气，反倒让人不自在。

“对了沈哥，你跟我嫂嫂怎么认识的？我问她她也不说，让我自己来问你。”赵景初越想越好奇，问话时无意识坐正了许多。

沈忘没有直接回答，喝了口水润嗓，他知道，这是秦云舒给他的余地——让他自己选择是否向同学隐瞒过去的余地。

元辞知道其中缘由，却也没有回答，等待着沈忘开口。

“我没在一中上学，我在那里工作。”沈忘喝完半杯水，轻描淡写道：“当时没钱吃饭，被你小姨推荐到后勤了。”

“哦，这样啊。”赵景初这才意识到这其中的**，也不再问。

“他们为什么辞职？”沈忘反问赵景初。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据说是因为我嫂嫂工作压力大，不想搞教育了。”

压力大，不想搞教育，这种原因放在任何人身上沈忘都会相信，唯独秦云舒除外。

她曾在杂乱的小仓库里对沈忘言说自己的志向，也一直在尽全力践行——她希望成绩不再是上学的唯一目的，让学校真正属于教育；她希望孩子不被学习好坏定义，没有人再被贬低。哪怕是自己这种如草芥般的人，她也从未想过放弃。是什么让这样的一位老师信仰崩塌了呢？

“锅……哥！”或许是因为小孩子对情绪的敏锐感知，嘟嘟突然把自己的磨牙饼干举到了沈忘脸前，示意要送给沈忘吃。

沈忘收起了混乱的思绪，笑的灿烂，说道：“给我吃呀，谢谢嘟嘟～”

“锅锅～吃饼干～”赵景初贱嗖嗖地学舌，半路截胡把饼干送到了自己嘴里，气的嘟嘟扑上来就要从他嘴里掏。沈忘也没闲着，帮嘟嘟按着赵景初，让他动弹不得。

元辞在一旁看着三人打闹，微微放下心。沈忘还在纠结秦云舒辞职的原因，就证明他还没有释怀。只要心结还在，一些矛盾就还会在某一天冒出来。

他会帮他解开的，不论是以什么方式。

“开饭啦！都过来端饺子！”秦云舒一声喊，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恰巧赵琛也忙完了店里的事，进门回家见到的就是一群人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碗的画面。

晚饭间，大家聊生活琐碎，聊亲朋好友，聊学校八卦，聊高考和未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避开了过去，好似并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过。

茶足饭饱，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嘟嘟开始闹困，元辞和沈忘便自觉地准备告辞。

“有机会再来，等我不忙了就跟你们打游戏。”赵琛站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开。

“行，没问题。”沈忘笑着摆摆手，边走边回头，下到四楼，才听到了关门声。

“呼，回家！”沈忘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元辞身上。

元辞揽着沈忘的腰，防止他摔倒，问道：“累了？”

“不累，太撑了。我从来没想过我能一个人吃三碗饺子。”

“那去散步。”

“行。”

两个人就在小区里转着消食。好在他们都穿的厚，外面温度虽然低，却并不让人觉得冷。

沈忘准备拿出手机看时间，一摸口袋，空的。

“完了。”

“怎么了？”

“手机没拿。”沈忘又摸了摸元辞的口袋，确定他没帮自己拿之后，回道：“我回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不等元辞跟上来，沈忘已经凭记忆跑回了小单元楼。上楼后，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很快听到了赵景初的声音。

“谁？”

“我，沈忘！”

咔嗒，门开了。赵景初边打游戏边问道：“怎么了沈哥？”

“我手机应该落在这里了，你帮我看看。”

“行。”赵景初退出游戏带沈忘进屋，二人很快在沙发缝里找到了手机，已经关机了。

“谢谢啊。”沈忘拿过手机，“不打扰你玩游戏了，元辞还在楼下等我。”

“好，不送，拜拜。”

“拜拜。”沈忘转身带上门，走到三楼，才后知后觉这几层的灯坏了。先前和元辞一起走时，有对方拿着手机照明，上楼时心急，也没太在意。现下只剩自己拿着一块板砖，只能摸黑走了。

还真是离不开元辞了啊。

沈忘无声笑笑，借着楼道小窗的夜色缓缓下楼。视觉被剥夺，听觉便会格外灵敏。远处商场的喧闹人声隐约可闻，反倒显的这里更安静。

“呵。”楼下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是衣料摩擦声和关门声。公共区域人来人往，沈忘不甚在意，继续小步下台阶。

余下最后一层时，沈忘加快了步伐，黑暗中，脚下踩到了某种硌脚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认出那是什么，就猛然失去了平衡，伸手抓栏杆，却抓了个空，只在半空中虚虚画了一条弧线。

他摔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