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跟在元辞身后,始终与他保持一米距离,前面的人走得快了他就加速,前面的人放慢步伐他就减速。
可走着走着,那人猝不及防的停下了,沈忘没刹住车,直接撞了上去。
“对不起!”沈忘脸一热,站在元辞后面捂着头道歉。
元辞转过身,看着一张大红脸开了口,问道:“想说什么。”
“没什么……”沈忘确实是想跟元辞搭话,但不知道说什么,把自己也憋得够呛。
元辞无奈叹气,转身继续往班里走,沈忘还是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心里越来越乱。
“沈哥你可来了!干嘛去了?”赵景初看见沈忘就凑了过来。
沈忘脸上的余热还没有消下去,边揉耳朵边回道,“救助流浪动物。”
“行吧,爱心人士。你是不是知道,历史老师突然问我你们两个去哪了,我当时人都傻了!”
“哦。”沈忘现在对于逃课是否被发现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但依旧开口问道:“你说的什么?”
“啧,这真是,我都佩服我自己!”赵景初一副老大哥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回道:“上节大家不是都出去玩了嘛,我就说你受伤了,元哥带你去医务室。”
“哦,谢谢啊。”沈忘借着跟赵景初聊天的空档,不停用余光偷看元辞。那人还在闷着头做题,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这下怎么办?沈忘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更别说是被喜欢的人……亲了。
早知道这样中午就不该跑,站在原地吧唧吧唧亲回去不就都完事儿了?
烦死了!
一下午,沈忘都如坐针毡,每次鼓起勇气想找元辞说话,不是有人向元辞问题,就是有老师找元辞说话。
他们都把元辞当什么?联合国义工?太平洋警察?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沈忘转身就要叫住元辞,可下一秒,又被赵景初横插了一刀。
“唉,饿死我了,咱们几个人今天去二楼吃小火锅吧?”赵景初边伸懒腰边对众人提议。
“等……”
“好。”元辞当即就答应了。
“……”
少数服从多数,食堂二楼,赵景初,沈忘,元辞,张一鸣,四个人从左至右坐一排,边聊边吃旋转小火锅。
“沈哥,你们哪里找到的小动物?猫还是狗?”赵景初问道。
沈忘答:“小树林,猫。”
“猫啊!还挺顽强,这么冷还能活。以后怎么办?你们谁养?”
沈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边的元辞听到这话也不回答,好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沈忘心一横,回道:“看猫想跟谁。”
“笑死。”赵景初忍俊不禁,“你们搞得跟离婚分孩子一样。”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忘条件反射般看了元辞一眼,又做贼般收回了目光。莫名其妙脸热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要赶紧找元辞谈谈。
沈忘一言不发地胡吃海塞,一个计划在脑海中缓缓成型了。
晚自习下课,沈忘心不在焉地写着题,余光偷偷看着元辞的动静,刚看到那人站起来,他便嗖得跟着起身,立刻回头准备开口说话。可动静太大,惹得周围没走的一圈人都看了过来。
“……抱歉。”
该说的话没说,气氛更尴尬了。沈忘默默收拾着东西,纠结自己是走还是留。
“你不用有负担。以后聚餐,聚会,我都不会在场。”身后的元辞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低声说完就转身离开。
沈忘准备好的说辞瞬间乱了,迅速三两步跟了上去,拉着元辞道:“我不是负担!”
“……”
“我是说你不是负担。”
“……”
“我有话对你说!”
“你先……放开。”元辞盯着沈忘紧握着自己的手,周边已经有不少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不放。”沈忘不但没有放开,还越抓越紧,拽着他去到了角落的杂物间。
黑暗中,两个人十指交握,人声已经被小木门隔出了好远,眼前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沈忘按捺住疯狂的心跳,尽可能平稳的开口道:“你为什么帮我写笔记。”
“……练字”
“为什么给我买药?”
“顺便。”
“为什么抱我?”
“……”
“亲我什么意思?”
“……”
“什么叫我不用有负担?”
“……”
元辞始终一言不发。即使知道沈忘看不见,也还是偏过了头,好像这样就能稳住自己的心跳,逃避即将揭开的答案。
沈忘的冲动在沉寂中减淡,心中竟然酸楚起来。
元辞就是这么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又把什么都全做了。他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却唯独没想过他自己。
眼前突然泛起了热气,然后慢慢凝结成水滴。啪嗒一声,滴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元辞呼吸停了一秒,随后缓缓抬起手,在黑暗中摸到了沈忘的脸。
“为什么哭?”
“因为我喜欢了很久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沈忘闭上眼,埋在了元辞的胸膛。这是他第二次被对方的气息环绕,却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顾忌什么了。
元辞愣怔了许久,随后缓缓收紧了臂膀。他这才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自己一样快,频率乱了套。
充斥着尘土气息的杂物间内,没有吵嚷,没有月光。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交融,混杂着咸涩的味道。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了,语言太贫瘠,解释太苍白。第一场雪降临的夜,他们用心跳的频率诉说着隐秘的情感。
他们都是暗夜中行走的人,只要彼此还在,就还有期待。
“叮叮叮咚咚………”提醒住校生回寝的铃声突然响起,在两个人头顶炸开,沈忘猛的抖了一下,随后耳朵被元辞捂住了。
二人迅速从杂物间逃出来,远离了声源所在。沈忘靠着墙喘息,眼睫上还沾着没有蒸发的水汽。
一抬眼,对方与自己隔着一臂的距离,也在微微张口喘息,薄唇的颜色比平时艳了几分,衬的眉眼更加好看了。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看着对方。沈忘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心跳又开始转向疯狂。
“我先走了,校门要关了。”元辞理了理衣服,准备转身下楼,下一秒,却被沈忘拽了回去。
“等等!”沈忘握着元辞的手,耳根通红,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了一句:“晚安。”
“晚安。”元辞同样回复,随后松开了手,背影消失在沈忘的视线。
沈忘站在原地,突然想要去操场跑上几圈。但宿舍关门在即,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只好一路狂奔,赶在大门落锁前回到了寝室。
“你怎么才回来?”张一鸣已经洗漱完毕,正抓着床侧的栏杆做引体向上。
沈忘整个人还处于迷乱的状态,随口答了句“学习”就去到卫生间洗漱。热水淋在身上,躁动的心更甚,他将水温调低了许多,才慢慢冷静下来。
第二次了。
他们算是确定关系了吧。
沈忘回想着自己在元辞面前掉眼泪的模样,一会儿觉得丢人,一会又变成了迟来的兴奋。
他快被这种感觉逼疯了。
熄灯前,连张一鸣都看出来了他的异常,一个劲的追问。
“你不对劲,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没有。”沈忘面无表情的回答,随后又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这是没谈???”张一鸣难以置信的把陈家明拉过来,说道:“老陈,你说,上次赵景初被班花送了一包薯片,是不是这个表情?”
陈家明眯着眼,推了推眼镜,十分笃定道:“一模一样。”
“害真的没有女朋友。我困了,睡觉。”沈忘嘴角压不住,干脆爬到上铺钻进了被窝,躲避着众人的探究。
当然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
天寒地冻中,学生们都窝在被窝里,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沈忘却起了个大早,睁眼时还不到六点。
视野所及之处,光线十分昏暗,一如昨晚的杂物间。
今天身份不一样了。
沈忘回味着昨晚那个吻,在被窝里扭来扭去睡不着,恨不得马上飞到教室,出现在某人身边。
终于等到起床铃响,沈忘一个翻身坐起来,穿衣洗漱一气呵成,待他出宿舍时,张一鸣才刚刚被他的关门声惊醒,满头都是问号。
“这么早啊小伙子。”食堂里,打饭的阿姨正坐着休息,看到有人走近才站起来,挑了一个最大的包子。
沈忘心情甚佳,回道:“谢谢阿姨!早起早进班。”随后在阿姨欣赏的目光中小跑回到教室。
不知是不是雪地反光的缘故,今日的走廊格外亮堂。滴水和雪落的声音交响,清脆而悠长。
但沈忘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元辞还没有到班。失落漫上心头无处排解,只能面对雪地猛啃包子。
“这么早啊沈哥?”赵景初吃着手抓饼走来,手里的保温杯装着豆浆。
沈忘总觉得这杯子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答道:“你也很早。”
“唉,我都是被逼的。”赵景初一脸苦大愁深,“上次期中考试退步了,跟摔炮越差越多,我以后还想跟她考到一起呢。”
沈忘咀嚼着这句话,心情突然也沉重起来。自己现在虽说进步神速,但和元辞还差的多,以后想跟他一个学校,还要再努力些才行。
“我吃完了,先走了。”沈忘几口塞完包子,差点把自己噎死。回到座位就翻出了词汇书,心无旁骛的背记起来。以至于连元辞进班都没有发现。
“赵猴子,元哥,快来。”张一鸣勾勾手,压着声音将两个人喊到了一边,问道:“你们发现没,沈哥不对劲。”
元辞盯着沈忘专注的侧脸,并不言语。赵景初想了半天才问道:“哪里不对?进班变早了?”
“害不是,你不觉得他心情特好?”
“看不出来。”
“这都看不出来?我跟你说,他昨晚快熄灯才回宿舍,嘴角比AK都难压,他绝逼有女朋友了!”
元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