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很安静,和她平日实习的公共区域完全不同。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可以清晰倒映出她此刻窘迫的模样。
初栀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夹,心里天人交战,后来还是鼓起勇气叩响了走廊尽头那扇古铜色的办公门。
“进来。”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听到这道声音,初栀才尝试着推开厚重的办公门。
这是一间典型的中式风格办公室,明亮宽敞,装修得极有格调,摆设不多,但错落有致都是精品,还用细长的黄梨木横断隔绝了办公区和会客区。
进门时,初栀还有些找不到方向。
因为紧张,差点碰翻了会客桌上的茶壶。
她忙伸手按住,慌乱地用抹布擦去桌上倾出的茶水。
徐南渡在办公桌后签一份文件,似乎是在思考,听到声音也没有立刻抬头,想到关键的地方若有所思地凝眉,问她康达那边的文件送来没有。
初栀怔了一下,这才明白他把自己当秘书了。
这让她心里更加紧张,不由抱紧文件夹,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对方身上。
徐南渡自然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剑眉下一双长眼极为勾人,睫毛幽长,眼睛黑亮而深邃,笑起来像三月里盛开的桃花。但是,他五官凌厉,眼神冷硬,不笑的时候很渗人,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第一次得以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初栀心跳加快,人也有些恍惚。
以前她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相信了。
不是没有见过帅哥,但是像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又英俊成熟的男人,放眼全北京也是凤毛麟角。
可惜对方是京圈背景人士,据说家世极为不凡。这样的人,是小社畜初栀想都不敢肖想的大人物。
差距太大了,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寥寥几次在公司擦肩而过,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似乎是许久不见回应,徐南渡终于搁笔抬头,看到她的那一刻皱了下眉,似是意外她这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什么事?”
初栀的脸有些红:“我……”
徐南渡身边没她这样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他剑眉微蹙明显有些不耐烦,但修养使然没有喊停。
可能巨大的**能驱使人前进吧,初栀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将文件夹里的照片取出来,过去放他面前。
因为急,照片翻了一地,像推牌九似的。
相比于她这副慌乱无措的样子,徐南渡沉稳多了,随手抄起一小沓照片慢慢翻看起来。
初栀小心看他,他始终眉眼疏淡,好似照片上的丑闻对象不是他,翻到某一处竟还挑了下眉,有些讥诮的表情。
“徐清宁已经结婚了!勾搭有夫之妇,传出去对公司的名声不好吧?”初栀说。
徐南渡没应,只勾了下唇角:“所以呢?”
表情无动于衷。
他的反应大大超出了初栀的预料,愣在那里,竟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的意思。
徐南渡丢了照片,瞥她一眼:“你要钱?”
初栀摇头。
“那你要什么?”徐南渡语气平静,已经低头继续翻文件了,显然也没把她这种小丫头的威胁当回事儿。
明明他坐着,初栀却觉得他才是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那个人,一双利眼哪怕只淡淡扫过也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沉黑的眼底卷着风暴。
初栀心惊肉跳,但想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忍着羞耻开口:“跟我交往……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我就去微博上曝光你,去纪委检举你……到时候,公司的股价肯定大跌,你的职位也……”
她磕磕绊绊,把句威胁的话说得毫无底气。
实木办公桌后,徐南渡停下签文件的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望着他英俊而错愕的面孔,初栀面红耳赤。
有那么一瞬,想打退堂鼓了。
但是,都到这个份上了——
“我说,跟我交往!不然,我就去曝光你们的丑事!”这一次她的话终于说利落了,但是,说完后再也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可能是太荒诞了,徐南渡第一时间也没想到要说什么。
半晌,她听到他戏谑闷笑的一声,似好笑又似无奈,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无言以对。
印象里他一直严肃沉冷,高不可攀,难得这样毫不避讳的张扬。
清俊的眉宇间似乎也透着那么点儿无谓的狂野。
有恃无恐,像是在问,小姑娘你几岁了。
初栀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根,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终于忍不住抬头:“我……”
“为什么想跟我交往?”他似乎多了几分耐心,修长的手指按揉了一下眉心。
初栀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想过的是他会在这里心平气和地问她原因。
这让她对自己的不齿感更上一层楼。
“我……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徐南渡神色淡漠,偏过头注视她:“那你了解我吗?”
初栀怔了一下。
“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吗?我以前又是做什么起家的?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吗?”
初栀答不上来。
徐南渡颇为嘲讽地笑了一下:“你一无所知,还说喜欢我?那不就是见色起意?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初栀的脸腾的一下涨红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但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徐南渡没兴趣搭理她了:“出去。”
他太有气场,一番交谈很快掌握节奏,初栀全程被牵着鼻子走,竟下意识想要离开。但是目光瞥到那些照片,又有些不甘心。
许是嫌她烦了,徐南渡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还不走?要我请你出去吗?”
那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后海冻结的湖水。
这时徐南渡的助理谢浦进来了,有礼却不容置疑地把她给“请”了出去。而徐南渡,当玩笑一样摇了摇头。
笑过后他就敛了神色,低头继续签他的文件,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初栀事后回想起来,简直无地自容,不明白自己怎么干出了这种蠢事。仔细一想,他当时没直接骂一句“神经病”都是有修养的了。
-
晚九点,徐南渡合上文件,捞自己的外套往外走。
“晚上还有局?”谢浦过来汇报明日行程,看到他的动作略怔了下。
“沈宜年喊我。”旁的他也不耐多说,接过行程表瞥了眼,点点头又扔回桌上,只抬手指虚划去了其中两条,“以后刘振的约都给我推了。”
“好,我知道了。”谢浦道,“需要给你备车吗?”
虽是从他爸手底下过来的,谢浦跟他说话还是多存着几分客气小心,毕竟这位祖宗的脾气那叫一个阴晴不定。
“不用,老周还没走。”
司机早在楼下大门口等着了,见到他忙绕到后座替他开门。
徐南渡好几天没睡一次囫囵觉了,上车后就靠在后座假寐起来,困意沉沉袭来。
路过长安街,两边的灯明显更刺目,最近好像有外事。他皱眉,修长的手盖在脸上挡住了刺眼的强光,心却跟着往下落,想起最近这些事儿,莫名有些烦躁。
抬眸望去窗外,不知何时变的天,花坛里还有残留的积雪。
他从兜里摸出盒烟,敲一根,要点着时想起自己在戒烟,无奈又扔回座椅里。
“先生,到了。”司机将车挺稳,恭敬回头。
徐南渡不置可否,适应了一下才推门大步跨下去。
车停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口,门前还有一棵古槐树,树干有两个成年人的腰那么粗。
树下有两个高壮的年轻人在聊天,都挺英武。
他俩往这门口一杵就像俩门神,徐南渡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步子。
谢尧正点下一根烟,偏头就瞧见他了,笑着打趣:“怎么你走路都不吱声的?”手里分一根烟给他。
徐南渡没接,直接拒了:“不了,我戒烟。”
“你,戒烟?”谢尧扬了下眉,一副破天荒的表情。
徐南渡哂了一声,没应。
沈宜年看出他心情不好,拍了下谢尧,转而撇下他和徐南渡一道进门:“有心事?”
“没什么大事。”徐南渡迈过门槛。
“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
“还是不了,有辱你清听。”他轻描淡写。
进门时瞥见一角黑色屋脊,照应头顶一方残月,凄凄惨惨。这里距离故宫也就千百米,红旗脚下的高墙大院比比皆是,看久了千篇一律。旁人羡慕的生活,其实也就那样。
只是,彼时徐南渡还不知道,他的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过几天公司有调研活动,是和中晟那边的团队去邻市一山里。
山里信号不好,路上遇到大暴雨,一群人几乎在山里困了将近一个礼拜,只能在一个小山村落脚。
初栀只带了两条衣服,全都脏了洗了,这会儿还晾在阳台上干不了。
她去前台借吹风机,得知整个宾馆只有一把,上个客人借走还没还回来。
犹豫之下,只好去叩门。
房间在走廊尽头,旁边是空的,看着挺冷僻。
一开始敲门时里面根本没有动静,她还以为没人,要走时门开了。
是个女人,似乎是中晟那边的,看到她明显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拢了情绪,抬头看了眼门牌,笑道:“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
不是熟悉的人,初栀只能看着她离开。
门关上时她又反应过来,她来借吹风机的。
但看样子,她似乎不是房主,初栀犹豫是走还是等会儿,徘徊着准备离开,走到尽头忽听到转角处隐约有人声传来。
走过去一瞧,发现两个年轻人在靠窗边的位置闲聊。
年轻那个大冷天只穿件衬衣,袖子卷两圈,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目光散漫地盯着窗外不远的虚无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另一个年长些也高些,瞧着没那么嚣张,模样乍一看好像挺斯文,但仔细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张淡漠寡清到好似漠视众生的脸,肩背宽展,极英俊。
他穿件薄款的黑色毛衣,显得身形非常高大,袖子挽到肘弯里,冷白的手背上隐隐浮现成熟男人的青筋。
可不就是徐南渡?
初栀寥寥几次见他都是西装革履的,鲜少有这么……只是,那份野性到底被持重冰冷的外表压下去。
隔那么远,初栀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哪怕他眉眼沉静什么都没表露,也不像一些人一样一生气就摔东西。可就是这样的沉郁冷峻,更叫人心惊。
“上面这么大动静,你爸还坐得住?”谢尧啧了声,在窗台上掸一下烟灰,“你爸是真沉得住气。”
“那也没法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冷笑,眼底如结了冰。
“照我说那位上去的希望还是挺大的,你爸是他一手提拔的,要是成了,离不了你们家的好处。”
“别乱说,这种事儿不瞎掺和是对的。”徐南渡皱了下眉,这事儿他很忌讳。
谢尧不说了,点到即止:“可就算不站队,你们家身上也早贴上标签了,有时候还是得有所取舍。”
“再说吧,走一步是一步,前几日我三叔还让我去中晟。”
“这个节骨眼?”谢尧微顿。
“所以我拒了。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去不是给人当靶子落把柄吗?搞这么大动静,是生怕还不够显眼吗?”徐南渡冷哼。
初栀觉得自己好似探听到了什么内幕,这会儿应该马上就走。
可折返时路过他房门口,又停了下来。
很快徐南渡回来了,外套提在手里,低头翻钥匙,正要开门时瞥见她,怔了一下:“怎么是你?”
初栀的脸有些红。
这一声带着淡淡质问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在问她怎么会在他门口,还是在问“上次骚扰他一次还不算,怎么这次又来了”的感觉。
初栀的脸皮到底没那么厚,加上脑袋宕机,心烦意乱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来借吹风机,前台说你昨天借走了,还没还回去。”
重点,昨天借走今天还没还,责任不在我。
谁知他听了后不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所以?”
初栀彻底愣住。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好像所有人都应该无条件为他的事儿让步,他的事不管是多小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别人则是微不足道的。
头顶冷白的灯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还别说,长得真的不赖,可很明显看得出他此刻心情不好,甚至懒得掩饰,连在公司里那副斯文模样都不想装了。
初栀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觉察过来,徐南渡是个极度自我的人。
这种红旗大院长大的子弟,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心情好了溜溜你心情差了直接甩脸子。
而她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该看他的脸色过活。
他没再搭理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初栀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也跟着推了进去。
徐南渡捞起桌上喝过一半的水灌了口,回头,见她还没走神色明显有些诧异。
初栀憋着气:“吹风机!”
他随手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在沙发里落座,长腿随意地岔开,又喝了口水。
初栀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吹风机,把线绕好才回来,本来想直接就走的,抬眼就看到他垂着头坐在角落里,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到底是做不到那么冷血,过去推推他:“你没事儿吧?”
他一只手撑着沙发,紧紧扣着,指骨都用力到泛白了,一只手垂盖在脸上。
抬头时,碎发湿漉漉地贴着鬓角,脸色苍白,偏偏又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像是病了。
不正常,很不正常。
“你……你没事儿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哦不对,镇上只有一个诊所。”
这种诊所的条件,去不去都一样。
徐南渡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但还能保持理智,略摇了摇头,冷静地问她:“你刚刚有没有进过我房间?”
初栀忙摇头,但忽然想到什么微顿了一下。
徐南渡精准地捕捉到了,眼神微厉:“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来过我房间?”
初栀:“有倒是有,好像是中晟那边的人,说她走错了。”
他当即站起来,转身就要出门,但还没靠近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徐南渡大步去到阳台上,路过时,把她也给拽上了。
这是初栀有生之年第一次翻阳台,两米高的高度,虽然摔不死人,也是跌了一身泥。
他们没有回去,而是在附近找了家钟点房。
初栀给他倒了三次水,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对:“要不去镇上的诊所看看?”
徐南渡一把推开她:“别碰我!”
初栀被他推得撞到了桌角,火辣辣的疼。
她出离了愤怒,生气地说:“爱去不去!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三更半夜的你就在这儿自己待着等死吧。”
她都走到门口了,手按在门把手上,一股蛮横的力道忽然从后面传来,攥着她的手又把她拽了回去。
下一秒她被狠狠抵在墙上,继而是他滚烫的唇,就这么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初栀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唇上的温度和触感不是假的。
因为太突然太诡异,她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状态,直到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舌头伸进去,长驱直入。
初栀的脸涨得通红,可是禁锢她的力道太大,根本推不开。
呼吸也很乱,被吻得感觉快要融化了。
她本来就不是意志力多么坚定的人,近距离看着他,感觉他真是又英俊又迷人,哪怕是烧红着眼急欲掠夺和破坏的样子。
愣神的功夫,整个人已经被他单臂抱起来,扔到了沙发里。
他又俯身扣着她亲下来时,初栀已是满面潮红,不自觉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
下一秒手就被他扒下去,强硬地翻了个个。
初栀的脑袋埋到了沙发的最里面,趴在那边,感觉快要窒息了,摇摇晃晃的脑袋几次差点撞出去。
醒来时天花板都在摇晃,她没有一点力气,烂泥一样瘫在床上。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窗外的雨声便显得非常清晰。
谁也没说话。
徐南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指尖燃着烟,隔着烟雾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处理她。
那种眼神,褪去了平日斯文平和的表象,只剩下冰冷的权衡和防备,冷得像打量什么器物。
后来他站起来,欠身将烟揿灭在烟灰缸里,又拿了手机去阳台上,给对面拨了个电话,吩咐人来善后。
初栀累得闭上了眼睛。
……
距离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感觉还是像做梦一样。
第一次的体验糟糕透了。
而且稀里糊涂的,想哭也哭不出来。
每次安慰自己都是成年人了,算了,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可是他临走前那个看她的眼神还是狠狠戳伤了她,那种轻蔑和冷漠、那种警惕,不但没有什么温情,甚至觉得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浑身都在哆嗦,觉得冷,冷透了。
再联想到自己之前愚蠢的告白行为,她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笑话。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他打心底里就瞧不上她。
双C,一个先婚后爱(先孕后爱)的故事
狗血文,前期是怀孕婚后磨合,后面是带娃 追妻
五十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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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