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被天下 第24章 第 24 章

王家与楚王府联姻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转瞬之间，整座城池都沉浸在了这对皇家子弟与名门望族结合的喜庆氛围中。

婚礼之日，京城的天空格外湛蓝，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楚王府的琉璃瓦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而，这灿烂的光景却未能完全驱散笼罩在王府上空的一抹阴霾。府内，红烛高烧，珠帘轻摇，处处装饰着象征吉祥的红色绸缎与繁复的金色图案，然而，在这繁花似锦之下，却掩藏着一场权力与计谋的无声交锋。

楚王世子李康年身着华丽的婚礼服饰，站在厅堂之中，俊逸的面庞下潜藏着难以名状的愁绪与不甘。身旁的新娘王若琴，凤冠霞帔，容颜清丽，一双小脚藏在绣鞋之内，每走一步都需要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难掩眼底的忐忑与不安，毕竟，这桩婚事的背后，是深不可测的政治博弈与家族利益的无声角力。

婚礼仪式按照皇家的规格进行，每一个环节都严格遵循古礼，繁复而庄重。司仪依照传统礼法引导二人完成拜堂仪式，司仪“礼成”的宣誓声回荡在大殿，字字千钧，重重地敲击在李康年的心间，提醒着他与王若琴这个裹了脚有碍子嗣的女人成婚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问鼎储君的机会。

皇帝特使适时宣读圣旨，楚王世子妃因裹脚行动不便，特许新婚夫妇长居京城，以便寻医。堂下宾客皆赞，圣上仁慈。

宾客们的祝福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但在这欢腾的表象之下，王府内部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与压抑。

楚王和王妃特意奉旨前来京城参加儿子的婚礼，坐在高堂上的两人脸上的喜悦并不真切。宴席散去，李康年在前厅醉饮至深夜，被侍从搀扶至新房，倒头便沉沉睡去，对那端坐床沿、盖头遮面的新娘不闻不问。

“灵鸠，将侧边的小榻整理一下，我今晚就在那里歇息。”王若琴轻轻揭开盖头，对身边的贴身侍女说道。

“好的，小姐。”灵鸠闻言直接动作利落的开始收拾那张小塌。

婚礼结束后，楚王夫妻俩未做过多逗留，即刻启程返回楚地，留下新婚的世子与世子妃在京中。

而公主李泽为了尽力减轻因裹脚女子的苦痛，特意筹备医学盛会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

官府发出的诏令，号召医者有意者可到京城交流经验，共享医学成果，来去路费等一应花费，都由公主私人承担报销。此次医学盛会由朝廷背书，公主主持召开，全国各地医者纷纷响应号召，一时间，京城医者云集，热闹非凡。

关桑怡是随父母一同到京城来参加此次医学盛会的，她的外祖父本为楚地儒生，可在医道却颇有天赋，索性转儒为医，学成后开始在本地行医救人，后来开了一家医馆取名济仁堂，在本地算小有名气。母亲桑碧彤作为外祖唯一的女儿也耳濡目染，习得一身好本事，尤其擅长妇科疾病。

父亲关韧是外祖早年收养的一孤儿，后来由祖父收作弟子传授医术，擅长跌打损伤外伤治疗。母亲和父亲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水到渠成由祖父做主，结为夫妻。

楚地裹脚风俗兴起时，他们身为大夫就向众人宣扬过其中危害，但是达官贵人和读书人认为这是高风雅趣，如同喜欢梅花，不仅要傲雪睨霜，还要修剪约束她的枝干，苍老虬曲才为品质上佳，才值得移栽到庭院，供人观赏品茗。至于那些下九流的医士告诫裹脚对人的身体危害甚大，完全不值一提。

关桑怡身在楚地，裹脚风气兴起之地，她的父母顶住压力没有给她裹脚。后来朝廷全面禁止裹脚，验证了她身为医者的父母的明智之举。

经过大半月奔波，他们一家终于来到了京城，这还是因为水泥路的普及，道路平坦通畅节约了许多时间。

刚到城门口，守城官兵看他们一家的穿着打扮和所携带的行囊，便主动搭话道：“你们也是来参加公主举办的医学盛会的吗？”

关桑怡的父亲面带温和的笑容，礼貌地回应道：“正是，官爷。”

“如此甚好，请随我来。”守城官兵的话语中饱含着敬意与热情，“公主殿下已派接引使者在此等候，他们会指引你们前往指定的客栈安顿。”说完，官兵引领关家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的接待处。

此次医学盛会吸引了众多医者和求医的病患，京城的客栈住宿颇为紧张。对此李泽早已提前做好了安排，她提前包下了京城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确保每一位参会医者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关家一家在客栈安顿好后，关桑怡一家便迫不及待地前往会场，想要了解此次盛会的具体情况。

会场设在皇宫附近的一座宽敞庭院里，此时已经有不少医者提前到达，彼此交流着各自的医术心得。

关桑怡一家刚到就听见有人远处有人招呼：“关兄，这儿....”

关桑怡一家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锦袍的男子迎面走来，他面带微笑，神情亲切，身侧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关桑怡的父亲关韧快步向前，双手一拱，笑道：“哦，原来是赵兄，好久不见。”

“是啊，关兄，我就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们。”赵询热情地回应道，然后指着身侧的少年道：

“这是我收的弟子，叫唐子宸，比桑怡大了两岁，在医道上很有些奇思妙想，发人深省。”

“赵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关韧回答道：“赵兄你医术高深，连你都夸赞他了，想必日后他必定能成为医道翘楚。”关桑怡看着唐子宸，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位少年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几人于会场中谈笑风生，关韧与赵询重逢旧友，话不尽往昔。关桑怡与唐子宸则围绕医术展开讨论，尽管年龄相仿，彼此间却充满了对对方才情的尊重与钦佩。

“关兄过奖了，此次盛会来了许多杏林世家传人，其中不乏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高人。我刚刚了解到，公主举办此次盛会的目的，旨在促进医学交流的同时，提倡女子解放双足，反对裹脚陋习，让我们医者为一些裹足女子义诊，究其病理，减轻她们的痛苦。关兄，你们一家之前在楚地也是一直反对裹脚，嫂夫人还为许多裹脚女子看诊过，此次盛会你们一定会大放光彩的。”赵询望着关韧，眼神中透露出期待。

“赵兄过誉了，我们一家始终秉持医者仁心，反对裹足对女性健康的损害。此次盛会，我们也会积极参与交流，我也会分享一些之前救治裹足女子的经验。”桑碧彤坚定地说。

“关兄，嫂夫人你们一家真是令人敬佩。”赵询赞叹道。

“公主驾临！”伴随着侍卫的高亢宣示，会场内的医者们纷纷起身，向入口处行礼迎接。

李泽在侍女的伴随下缓步入场，她的微笑如同春风拂面，温婉而自持。面对众人的行礼，公主轻轻颔首，随后在预留的座位上优雅落座，示意众人坐下继续交流。

“本次医学盛宴，意在架设沟通桥梁，不仅推动医学的交流互鉴，更坚决倡导女性足部的自然天成，反对束缚身心的裹足习俗。”李泽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字字句句落入每一个人的心田。

“咱们医道历史悠久，医学底蕴深厚。然而，裹脚这一陋习兴起，令无数女子承受无妄之痛。今日，本宫让天下医者齐聚一堂，不仅要为那些饱受裹脚之苦的女子寻求解脱，更为共谋医学进步，交流心得，携手前行。”

公主的发言触动了在场每一位医者的心弦，他们以点头表示深切的认同。关桑怡一家亦感同身受，深知医者应以慈悲为怀，尽力根除这一摧残女性身心健康的恶习。

“此次盛会，我准备了一些关于裹脚病案的资料，医者们可以自由交流，共同探讨如何更好地为裹脚女子诊治。”李泽继续说道，“同时，我也希望各位医者能够将自己在医学上的心得体会分享出来，共同推动医学的发展，我们将编撰一部集众人之智的医典，凡所献之方，一经验证有效，必有厚报，此医典也会明确记载医方提供所属人，此医典整理编纂完成之后，本宫将会以朝廷的名义进行刊印，免费发放到全国各地，惠及苍生，望诸位畅所欲言，切勿敝帚自珍。”

李泽的话语仿佛一股清泉，洗净了所有疑惑与迟疑，关桑怡一家内心激荡，感受到了此次集会的深远意义——这并非仅仅是为了推广反对裹脚的观念，更是为了提升医学水平，以造福广大百姓。

正当他人还在犹豫之际，关桑怡正欲挺身而出，正准备首个站出来，分享自己设计给缠足女子做的矫正鞋时，唐子宸却已然挺身而出，响应了公主了号召：“公主，小民唐子宸对缠足之疾，有一二见解。”

公主以鼓励的目光回应：“唐公子，请畅所欲言。”

唐子宸沉稳道：“小民曾听闻，裹脚之疾，药物难解，唯有通过精细手术，方能有望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