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北!”
“哦,不好意思。”我从神游状态中清醒过来,拿起桌上的请柬----搜查一课的警视正,也就是管理官松本清长先生的女儿小百合,将在下周末举行婚礼。目暮警官作为他的直系下属,想带着我们几个年轻人出席。
我记得那又是一场关于爱情的谋杀案子,正适合对爱情开展观察研究的我,便答复说自己有时间,肯定会去。
“你这几天没事吧泽北?”佐藤警官凑过来好奇地问,“总觉得你有点心事。”
“哈,我能有什么心事呢。”连连否认的我随口撒谎道,“我只是在研究全能比赛嘛,射击和搏击都顶尖的人在警视厅到底有几位呢?”
佐藤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算给我听,“去年表现优异的人,有我,有阵平,有公共安全课的降谷零,还有特警队的警部----总之,东京警视厅可是人才济济,相信就算是你,也不会轻松夺冠哟。”
我随意嗯。以我的能力,夺冠不夺冠,就是个游戏的环节,吗?
三井先生那天的话在心中响起。他说我一切皆游戏。我无力分辨。从那天后,三井先生没有再在晚上十点拨打过我的手机号码。
唉,我原本就不会和任何人发生纠结深刻的感情,怎么现在对我有那心思的三井先生貌似放弃了,我反倒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还开始没理由地研究起身边所见的爱情来。
第一对,佐藤与松田毫无疑问正沉浸在恋爱之中,关系稳定眼看就要开花结果。可是我自己怀疑,这就是无可取代的爱吗?因为只有我知道,原本佐藤会和高木警官是一对。不是说最真挚的爱独一无二无法复制吗?那些蜜语,笑容,两个男人感受到的会有分别吗?
爱?这个世界主角新一和小兰是吧。但他们才十六岁太年轻。高中生啊,总以为此时青春正好,一心热恋的对象就会是未来的另一半,可从统计数字分析,实际真正坚持到多年后结婚的人不到百分之一。再说现在新一整天用柯南的身份,如果真相某天被戳穿,小兰会是什么反应还不知道呢。新一要骗她一辈子吗?
唉,爱情真是,比传说更复杂。我左思右想,貌似契合一见钟情一心一意无可取代并且有完美结局的例子,是樱木花道和他妻子晴子。樱木花道在所有的访谈中都说,他在开始打篮球时即在湘北篮球馆邂逅了晴子,那一刻心跳呯呯,比球馆里篮球拍击地板的声音还剧烈。
我忍不住摸摸胸口,回忆自己初次遇见三井先生——他闪闪发亮自带光圈,气质坚强又忧郁,还是很端正英俊的人。可我真没有一见倾心非君不可吧?所以,他想要的爱,双宿双飞我真给不了。
啊啊!三井先生被打击得踉跄的背影,能别再在我心里晃了吗?我可没做错什么事啊!
心不在焉的日子就这么过去几天,警视厅门口的樱花绽放出了早春的粉白色,我等来了今年举行的全能考核竞赛。在此期间,我留意三井先生出没他的大厦正常组织工作,追踪查看他的医疗记录,也发现他没有再次进行心理治疗的迹象,总算放下了悬着的担心。
考核第一天,先比射击。
在陈列室的荣誉照片墙上,我居然看见了年轻时代的毛利小五郎。那时候他穿着警服,目光炯炯,是九十年代初的射击冠军神枪手。
应该让柯南看看小兰父亲的曾经英姿。我用手机拍下一张小五郎夺冠照片,发给了他。
一分钟后,柯南回复,谢谢。他问,今年的警视厅射击冠军,会是你吧?
那当然。总冠军都会是我。我答复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不知道该不该给良久未联系的三井先生发条短信,邀请他届时来观看格斗比赛?警视厅明天开始对外开放参观两天的——不过三井先生会有兴趣吗?
不当情侣,当朋友总行。我说服自己。请朋友来玩很正常。
但最终,我发给他的短信只得到了两个字回复:谢谢。冷冷淡淡的口吻。
我盯着手机,不爽,当初我自己花费心思想让他释然振奋,领队打篮球胜过NBA明星就得了这样的最终结果?我不是篮球之神又怎么了?!不符合他想象有错吗?他不爱就不爱,不来就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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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呯”——我放下手中的警察标配小左-轮-手-枪,胸有成竹等着电子感应器报出成绩。
“白鸟任三郎,四十八环。松田阵平,四十九点二环。佐藤美和子,四十九点五环,泽北荣治,五十环,降谷零,五十环!”
哦,除了我,国家公共安全课的零也是满靶。并列冠军呀!我探出身子,朝隔着一个位置的零打了个招呼,“hi!要继续比下去吗?”
他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
然后,我们俩各打十发子弹,又是十环满靶。胜负不分。我暗自评论他比在警察学院时枪法更胜一筹,我不能掉以轻心——稳稳瞄准的我,这次开枪故意之瞄准一个点,十发子弹用掉后,靶子中央只留下一个洞。
零笑容不减,依照我的方法,每一发也圆满打出了十环。这,是狙击手的技术!
“还要继续吗?”
我嘿嘿一声,饶有兴趣地再次举起了手,当然这次换成左手----打靶难度增加,更好玩。
“真是伤脑筋啊,不过我早料到了可能会这样,也练习过左手呢。”他毫不介意地,表示跟上。
……
这一场射击比赛比原定时间延迟了两小时才结束,最后判定有两个冠军。当然,明天将举行的搏击比赛怎么都得打出个胜负来,对于我一定是总冠军这个结果我自己毫不怀疑。离开警视厅大楼时候,我被零叫住。
“嘿!泽北,你晚上有空吗?去放松放松怎样?”
我坦然接受了零的邀约:消遣方式又是去居酒屋里喝几杯。酒过三巡,他看着我从怀里摸出烟来,“嘿,你以前是风云天才运动员,现在抽起烟来毫无负罪感啊?”
“以前的经历,我都感觉不到那是我。”我平静道,“反正我不记得了。”
“我认识催眠师,要不要去尝试一下?也许能想起来呢。”
“不用啦。”我懒洋洋地说,“那时候的记忆又不影响我现在。何必这么麻烦呢?”
“真是可怜的家伙。”零不赞同道。“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我说真的,学校,高中青春的记忆多么美好宝贵,丢掉它就像遗失了岁月赋予的珍宝啊,甚至会是性格的一部分。就像我,警校的时光是我最珍贵的经历之一,在那里遇到大家让我更懂得生活之美好,以及自己成为公安的意义。”
我伸手指向自己,“嘿,我也是你那时候的同窗。”
“是,但是那时候的你,和资料上记载高中生的你,有区别啊。作为卧底培训的你,在那几年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没有密友,甚至没有强烈的情绪,像个完美的机器人----虽然偶尔会和我们交流一下,你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卧底必备的素质,但是,不是真正青春时的泽北荣治。我觉得,想起来全部的你,才会是你完整的人格。”
我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然后呢?零?今晚为什么你这么劝我?”
暖黯光线下,皮肤黝黑的他一笑,转头喝了一口,“你知道我有权查看警视厅所有成员的资料档案,如果看到一些内容,在不违反公安规定的前提下,我能提醒当事人注意。”
哦,是说我的评估报告有问题?我明白了,会找机会弄清楚怎么回事。
当天夜里零驾驶着自己的车送我回了单身宿舍。我掀开窗帘,看到楼下那辆红色马自达又在对面街道接了另一个带着毛线帽子,背大提琴盒子的男人扬长而去。
是赤井秀一。因为美国想从日本引渡琴酒和贝尔摩德等人回去受审而一直在这边等候并监视。我想,日本公安司法都不会轻易放人,两方有得磨。
怪不得零的枪法进步。原来,和FBI王牌狙击手混一起。唉,他们是密友吗?还是更暧昧的关系?随便了,我还是关心关心我自己的麻烦吧。
躺上床,摸出手机又看了一眼,照例没有三井先生的音讯。
无聊的我爬起,枯坐半分钟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我用从前在黑暗组织中常用的黑客手段,加上自己有的登录用户名和密码,堂而皇之进入了警视厅的数据资料库。一番操作后,搜索泽北荣治最新数据的结果,是一条实名投诉。嗯,说投诉算好听的。
一位级别不低的警部,向零所在的公共安全课指控了我。指明我是个心理状态有问题的危险分子,隐藏反社会型人格。应严加看管。
谁和我有这么大仇恨?
我瞪着屏幕上清晰的实名,眼前浮现出一个令人生厌的形象来。他粗糙,没气质,没武力,就是和我在人质事件中有过一面的特警队警部,铁男!
该死的!
我阴沉沉盯着屏幕,忽然记起,搏击竞赛的分组抽签,是电脑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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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警视厅考核竞赛的搏击场正式开始,我不动声色看了看布告贴出来的竞技安排。松田阵平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嘿!第一场,你要PK特警队的老大呢!”
我则指着分组,“哈哈,第二轮你胜出就要和美和子打啊!怎么样?你打得过她吗?”
松田潇洒地理了理黑发,“术业有专攻,我只是防爆拆弹专家嘛!”
这么早就表明自己打不过未婚妻?是舍不得真下重手吧?我好笑地有些理解,并难耐地捏了捏手指——我可没什么舍不得的概念,借竞技以暴力直接收拾我讨厌的人是第一步。瞧着吧,铁男警部,还有什么把柄我都会翻出来挖坑埋他。
换上搏击练习服,我双手环胸站在等候区,打量着场上的零:他一记过肩摔,干脆利落地把对手死死摁在地上。比赛规则很简单,无论用格斗还是柔道,甚至跆拳道,能挟制住对方三十秒,就赢了。
我都懒得分一个眼神给待会要和我竞争的铁男—-身高体型看上去结实又怎么样?特警的警部,今天就叫你当着所有人不堪一击。
环顾在擂台外一圈坐着的观众们,我愣了愣:居然看见了三井先生。
他穿着白色圆领打底,外罩一件深色休闲西装,沉默地坐在中间一排的位置,仿佛自带心事沉重气场,一眼都没有看向我。他交叠双手撑着下颌,微微示意和下方的人打招呼——对象是铁男。
嘿。他们是好友。那么铁男一番对我丧心病狂的指控操作,难道是为了三井的遭遇不平?我只不过是断掉了三井他想和我恋爱的心思,犯得着这么报复我吗?
难道,这是三井先生的背后指使?不会吧。他不像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粗暴幼稚性格。
我判断,铁男才是责任人。三井先生应该不知道铁男干了什么。
第四局,轮到我上场,对阵去年的三强,特警队粗悍警部。我看了看护具,嘿嘿一笑,不打算戴上。“请多指教,不过既然是模拟制服犯罪分子,那我就更身临其境一点吧。毕竟真正遇上了,是绝对不会有这些防护的。”
铁男也一挥手,扔开了防护的胸垫。他盯着我,细细眯着的眼睛里,既戒备又有掩不住的反感。
我余光扫过看台上的三井先生,他前倾身体,屏息一副紧张状。为谁紧张?我可告诉过他,铁男绝不是我的对手。
“开始!”
站在我两步开外的铁男一记左勾拳,朝我脸上揍来!呵呵,不打人体脆弱的腹部?果然是挟裹着浓重私怨的攻击手法!
我急退步闪避,使用泰拳技术,向右一拧身体,再左脚为轴一旋,同样一击左勾拳,又快又狠打在了他的脸上。嘿,鼻青脸肿。
“多指教。”我微微笑。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凶光更盛,抬起右脚想扫踢技----这位特警警部的搏击术,真的就是泰拳。很适合力量表现充沛,野牛一般的壮汉。
可惜,遇上了敏捷无比的我。我闪避了对方的六次攻击后,瞥一眼三井----他看得全神贯注,还有些焦躁。
那么就这样吧。
我眼里的铁男攻击,犹如慢动作回放,这次,他的泰拳旋踢又被我避开----旋转过头,背部直接暴露了一个短瞬。
我顺势垫步跃起,伸腿一踹,直接把这位特警中的佼佼者,猛踢到了观众席----冲撞力撞到了坐在那观战的警视厅刑事部部长,正好让上司清楚了解,特殊急袭部队的老大,有多么不堪一击啊。
比赛暂停——
“铁男!”
三井先生着急地奔来想看他朋友的状况——铁男狼狈地爬不起来,他冲近去,扶住废物大块头的肩膀,“伤到哪里了吗?”
铁男强行想撑起,三井一把架住了他的胳膊,慢慢搀扶。
我是胜利者吗?我眯了眯眼,盯着三井先生空无一物的左手手指,怎么觉得,有点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