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渺并不认同陆成渊的话,因为魏尚嵘让司马栩对她说过,明日晚上,在绝命渊,他会把琉璃甲还给她的。
秦若渺觉得师兄不会骗她。
“最后一天,我只在这里呆到明天,”秦若渺坚持道:“明日师兄大婚,他会把琉璃甲还给我,等我拿到之后,就带着沈师妹一起离开琼州城。”
陆成渊听到秦若渺这话,知道她还是没有放下魏尚嵘。
“可若是他选了于羽姝,要你的命呢?”
秦若渺这会儿的坚持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她仍旧不愿意死心,“师兄不会这么做。”
陆成渊提醒道:“可你别忘了,于羽姝的腹中可有他的骨肉。”
秦若渺怎么会忘呢。
在琼州城外的琅华别院,她的师兄已经做过一次选择了。
秦若渺眉头紧蹙,她今天上午收到神都国宗一个师兄给她的秘密传信,说是国宗已经知道了她死而复生的消息,对此非常感兴趣,已经派人日夜不休地赶过来要抓她回去了。
现如今能保住她的只有陆成渊。
但她身负魔骨,就这么跟陆成渊回去中州会害死他的。
“陆成渊,你明日便带人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中州的,”秦若渺抬眸看向陆成渊的眼睛,冷漠道:“你尽快让人解除这桩婚约吧,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她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陆成渊站在原地,被气了个半死。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两个人的婚约凭什么她一个人说了算,他找了她整整三年,就换来一句生死与他无关。
凭什么!
青竹走过来,“公子,那下面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的人做的很隐秘,并没有被于家的人发现。”
陆成渊眨了眨眼睛,郁闷地吐了口气。
“好,我明日去于府参加婚宴的时候,你让他们都警醒着点。”
当天晚上,秦若渺一宿没睡。
本来她起死回生这件事就很离奇,现如今她又身负魔骨,未来之路实在是很迷茫。
除了思虑这件事外,还有就是明日里魏尚嵘和于羽姝即将大婚,秦若渺自然是睡不着的。
于府。
魏尚嵘上午从酒楼回去后,于羽姝已经能从床上起身了,第二天的大婚会照旧举行。
但于羽姝的气色很差,需要上妆很厚,才能遮掩住。
魏尚嵘刚回去于府,就被喊去了议事堂。
于父、于母、各位叔伯还有青云宗的好几个地位尊贵的长老都在里面。
魏尚嵘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于父率先开口发难道:“你原不叫魏明,而是叫魏尚嵘吗?”
魏尚嵘没说话。
于父继续道:“你不肯告诉我们那块琉璃甲的主人是谁,是因为那人是秦若渺,你之前的心上人,对吗?”
“谁是告诉的岳丈这些话?”魏尚嵘冷脸问。
于父:“你不必知道是谁告诉我的,你只需答我是或不是。”
魏尚嵘点头,“没错。”
于父:“如今你的妻儿危在旦夕,你要救她们吗?”
魏尚嵘:“当然要救。”
于父:“陆成渊一直守在那女魔头身边,你与她既是熟识,那就由你来想办法将她单独支开,剩下的事,于家会派人去做。”
魏尚嵘拒绝:“我不会害她。”
见魏尚嵘态度如此坚决,于父于母都被气得不轻。
青云宗一位长老发话,“如果你不这么做,那青云宗就不会再庇护你,你的一身修为也要还给青云宗,多说一句,楚地国宗的人正赶来琼州城,陆家也有人在此,你觉得你失了一身修为,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活下去吗?”
魏尚嵘扫视众人,淡淡道:“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对她动手。”
于母悲愤道:“那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姝儿去死吗!她腹中可还怀着你的骨肉啊!”
魏尚嵘:“我会找到别的医治姝儿的办法。”
“什么办法?”于母逼问。
魏尚嵘面无表情,“我会再凝练出一块琉璃甲给姝儿压制妖毒。”
于父气愤道:“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谁知道什么时候那妖毒又会再次复发。”
于羽姝的叔父、魏尚嵘现在的师父于重言出来说和,“明儿,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魔头让姝儿寒心呢。”
他起身走过来揽住魏尚嵘的肩膀,“师父先带你去外面看一看,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刚迈出门。
于羽姝便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走了过来。
“夫君!”
“爹爹!”
于羽姝甜甜地笑着,那个小孩朝他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仰头看着他,“爹爹抱抱。”
魏尚嵘看向于重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的于重言突然消失了。
魏尚嵘父母早死,亲情淡薄,是自己一个人孤独惯了的。
“爹爹,”那小孩又喊了一声。
魏尚嵘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那小孩一直咯咯地笑,搂着他的脖颈,亲热喊着,“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于羽姝也走过来,幸福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可下一秒。
魏尚嵘怀里的孩子突然消失了。
于羽姝和孩子站在大雾里,满身的鲜血,幽怨地看着他。
“夫君,你为什么不救我?”
“爹爹是个坏爹爹,是爹爹把我害死的。”
魏尚嵘着急地追过去,“不是,爹爹没有,爹爹是很喜欢你的,欢儿,爹爹已经为你起了名字,爹爹一直期盼着你的到来,爹爹怎么会害死你呢。”
紧接着,眼前场景消失不见,魏尚嵘出现在街道上。
他被人从身后猛然推了一把,“滚开!死乞丐,没看见挡路了吗!”
魏尚嵘转身,认出那人不过是城中一个布料铺的老板,平日里他陪着于羽姝去铺子里买料子,这个老板都是极其恭敬地喊他一声“魏公子。”
“你是瞎了眼了吗,连我都不认得了!”魏尚嵘斥道。
布料铺老板抬脚便将魏尚嵘踹翻在地,往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呸!你他妈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魏公子啊,你都已经被于家赶出来流落街头了,还摆什么公子架子。”
“天生的贱骨头,就算是一时富贵了,山鸡也变不成那枝头的金凤凰。”一个老婆婆把一筐子烂菜叶都倒在了魏尚嵘头上。
不久前,魏尚嵘还看她在街边卖菜可怜,给了她许多金银,要她去给傻儿子看病。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又被一群乞丐围殴,将他打的鼻青脸肿,而他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整个人都发僵了。
随后,楚地国宗的人找了过来,拿铁链子锁住他的脖颈,把他在地上拖了很远。
他就这么一路,像狗一样被押回神都。
毒囿,他又被带到了毒囿门口。
“不要,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救命,救命啊!”当年的恐惧几乎刻进了魏尚嵘的灵魂里,他再次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和无助之中。
他跪在地上向那些国宗弟子磕头求饶,可根本没有人搭理他,一脚便将他再次踹入了背后的深渊之中。
那只满身鳞片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又冲他爬了过来。
“救命,救命!”
魏尚嵘万分惊恐之时,突然两眼一黑,等他再睁开眼,他只是站在议事堂外面而已。
风轻云淡,万里晴空。
于重言站在魏尚嵘身旁,递给他一方绣工精美的帕子,示意要他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
魏尚嵘嘴唇泛白,看了他一眼,手指发颤地接过来,强自镇定地擦了擦额头。
一队卫兵走过。
“等一等,”于重言喊住那些人。
卫兵在他们面前站定。
于重言手指向魏尚嵘,问那些卫兵,“他是谁?”
卫兵齐声,“魏公子。”
于重言:“跪下,见过魏公子。”
卫兵齐刷刷跪下,“见过魏公子。”
于重言摆了摆手,“好了,走吧。”
卫兵离开后,于重言意味深长地看向魏尚嵘,温声问:“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魏尚嵘沉默着,没说话。
于重言继续道:“你看到的那些并非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而是未来真真切切会发生的事。”
“明儿,我这辈子只收了你一个弟子,有些事,我希望你要明白,你如果想在修行这条路上走的长远,就必须把儿女私情抛在脑后,什么女人,什么孩子,有朝一日你成了中州之主,成了这世上唯一的真神,要什么都能得到。”
“秦若渺那姑娘是生的美,我也打听过,那姑娘心善,是个好人,可那又怎样呢,你跟她在一起,只会被毁掉,之前是这样,她如今成了魔头,更会连累你。”
“没有了于家和青云宗的支持,你这辈子也比不上陆成渊,你拥有的一切都会被他夺走,于家已经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如果你放弃了,等待你的就只有生不如死。”
他拍了拍魏尚嵘的肩膀,笑道:“权势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再也不舍得抛开了,不论是谁,都不能免俗。”
“明儿,好好想想,是你的前途妻儿重要,还是一个注定要死的魔头重要?”
于重言回去了议事堂。
魏尚嵘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冷。
“夫君,你怎么自己站在这?是父亲他们为难你了吗?“于羽姝带人走过来,轻轻握住了魏尚嵘冰凉的手。
于羽姝的脸色特别难看,这两天,一张小脸瘦了一圈。
魏尚嵘看着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初入青云宗的时候。
因为被关在地牢里受罚,出来后忘记了劈柴,又被罚跪在雪地里。
他裸着满是血污的上半身,被冻得差点死掉。
于羽姝上山来探望她兄长,意外遇见魏尚嵘,忙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盖在他身上,还让人免了他的罚跪,扶着他回去了住处。
后来,于羽姝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但没嫌弃,还处处帮他隐瞒,并让于家护卫一直保护他。
于羽姝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在这件事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夫君,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于羽姝担心地看着魏尚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