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计划001号 第13章 新世界

说是会谈，但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端文雅，就是赵奉号召起其他集团的会长和核心人员搬好椅子坐在瀚海门前的空地上堵门。林砚京上次见这场景还是在电视剧里炮灰反派堵上门要说法。

她们是从北边的住宅区赶过来的，赶路的时候还故意拖延了些时间，晾了赵奉半天。

瀚海的员工一见赵奉的身影，就熟练地召回还在训练场上的人员，紧闭大门。直到自家会长来了才派出一个人开门，还特意搬出四张最名贵的椅子。

其他人则是缩在墙后偷看：绝不能给会长掉面子。

于是林砚京四人坐在两级台阶上，面对着台阶下排排坐的各大集团的会长和核心人员，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其实会谈原本是有高端大气的会议场的，但赵奉第无数次要求会谈后把宋微彤惹烦了，结果就是直接被鸽了，来找她也见不到人，吸取教训后还是决定采取堵门这种接地气但有效的方式。

“说说吧，又想出来什么新说辞了？”宋微彤倚在靠背上。

“什么什么说辞？”赵奉冷哼一声，“我是来问你，你一家抢占了百分之六十的X元素，让我们这剩下的人怎么办？难道能只活你瀚海，不让剩下的人活？”

林砚京坐在后面百无聊赖，往下方扫过一眼，没看见林亦然的影子，估计是跑了。

赵奉还在继续抨击她们，身后其他人跟着帮腔，林砚京听得厌烦，小声嘀咕：“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说？烦人。”

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算计，有什么装来装去、说漂亮话的必要？

但事实就是，不仅要算计，还要不约而同地装君子。

坐在一旁的宋怿听见，从兜里掏出来两包零食递过去：“嫌无聊的话先吃点，很快就结束了。”

“谢谢宋妈。”林砚京悄声道谢。

没几年的时间，她对宋怿的称呼就从“宋叔叔”变成了“宋妈”，连洛怿言都被带偏了。

“宋妈！我也要！”洛怿言探头过来。

这一句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前面的宋微彤转过头来眼神示意他们安静，宋怿抓紧时间给洛怿言手里塞了最后一包，然后坐正。

“看看！看看！现在瀚海的人都已经傲到听不进去别人说话了么！”张奉抓紧一切机会输出，但这次只说了一句就被宋微彤打断。

“听不进去？那你刚刚说了二十分钟是在干什么？”

“你！”

没给他插话的机会，宋微彤接着问道：“如果是你看见X元素，抢不抢？”

“我当然要抢，但不会只在祷谕里囤积绝大部分，而是会保证所有集团共有！”赵奉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那就先把你手里有的百分之三十五分一下吧。”宋微彤单手撑着下巴，“怎么样？先给我打个样？”

听见赵奉手里竟然有百分之三十五，他身后其他人眼神一动，也多了点别的心思。

这些人，原本都没心思敢来瀚海闹事，是被赵奉鼓吹来的。他信誓旦旦说要为他们争取更多被瀚海一家独占的资源，结果他自己手里也占了百分之三十五！

赵奉知道这帮人的心思，暗骂一声，但这件事情还需要他们。

他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能成功从瀚海手里拿到X元素，即便瀚海不拿出全部的，即便自己先分出去一点，最后都是稳赚不赔。

赵奉刚想点头同意，身边的赵殷看出他的意图，拉了拉他的袖子：“祭司，瀚海不可能会这么简单拿出X元素，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懂什么。”赵奉看不顺眼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哼了一声扯回自己的袖子，“我现在先拿出一部分X元素，不仅身后这帮人会对我感恩戴德，还能把宋微彤架上高台，逼着她不得不拿，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干？”

他们的声音刻意压低过，但扛不住洛怿言的听力实在灵敏，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给旁边的林砚京实时转播，转着转着还要点评几句：“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赵殷最终还是没能拉住赵奉，只能看着他起身慷慨激昂道：“既然如此，我祷谕便先拿出百分之十的X元素分予我身后诸位，宋会长，你觉得如何？”

百分之十！原本身后这些小集团就只能捡两大集团手指缝中漏下的百分之五，这下一次要分百分之十，无异于天降巨款！

原本那些因为被赵奉欺骗而多少有些不乐意的小集团的会长们面色一变，一个赛一个积极。

“非常好。”宋微彤为他鼓掌，“不愧是比我老了快二十岁的人，就是大度，就是能顾全大局。可惜了，我还没悟到如此大道，看来还是年轻啊！”

“你什么意思！”赵奉猛地转头。

“字面意思。普渡众生这种大道我没悟到，谦虚和承认自己的缺点这点小品德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你也承认这是缺点？”

“承认啊。”宋微彤点点头，温柔一笑，“但我还蛮喜欢这个缺点的，暂时不打算改。”

彻底听明白她的意思，赵奉气急攻心，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赵殷赶忙站起身接住他，一张秀气的脸上满是焦急：“父亲！父亲！”

一直低头吃零食的林砚京听见这话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说道：“这人不太对。”

洛怿言没看出来：“这大孝子，有哪儿不对？”

林砚京仔细感受了一下：“很难说，有点假。”

听罢，洛怿言看向赵家父子的眼神也多了点揶揄的意味：“哇，没想到啊，大孝子还开出了个隐藏款。”

赵殷一边哭喊，一边叫来飞行器抱起赵奉飞回祷谕，速度快得剩下那帮人想追都追不上。但过了这一会儿，赵奉方才许下的百分之十还分不分可就不好说了。

瀚海的百分之六十太过遥远，眼前这百分之十总得争一争，于是小集团的会长们也纷纷叫来飞行器，往祷谕的方向赶。

等人都走光了，宋微彤才收起椅子，“走吧，剩下的就是祷谕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顶楼，宋怿挽起袖子径自走向饮料台，边走边问：“饿了没？我去做饭？”

“好！谢谢宋妈！”洛怿言几步扑进沙发翻了个滚儿。

宋怿是真的很喜欢调饮料，每次从小世界里回来都会调一杯饮料，还是独家秘方，好喝得全世界找不出第二杯。最近又新添了做饭的爱好，特意在顶楼隔出一个房间装修成厨房，一个房间放着他收集的各式各样的上百口锅和数不清的碗盆，还有一个房间屯满了食材。

宋怿快速调完三杯饮料给她们送来：“先喝着，饭一会儿就好。”

“好嘞，还得是宋妈。”林砚京竖起拇指夸赞道，“宋妈天下第一！”

宋微彤在处理公务，宋怿没有打扰她，悄悄将饮料放在她手边转身进了厨房。

趁这段时间无事，林砚京打开通讯器找到林亦然：“祷谕那边怎么样了？”

洛怿言注意到，也凑过来看。

林亦然：别提了，乱成一锅粥了。

林亦然：那俩蠢货，再一次证明了遗传基因的强大。

林亦然：我现在出门了，看那俩最后怎么解决吧。

“哈？”洛怿言也给她发消息，“别出门啊，我还想看实时转播呢！”

林亦然：想看自己看去！这么喜欢看热闹小心哪天自己成热闹了。

洛怿言：我怎么去？我去了瀚海又被卷进去了。

林亦然：换个样子装装呗，你不挺会装的么，自闭儿童？哦不，现在得叫自闭青年了，到时候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洛自闭。

洛怿言：？

洛怿言：不是，我没惹你吧？

林亦然：谁管你。

“不是！”洛怿言转头拿着通讯器跟林砚京告状，“她骂我？她凭什么骂我？”

林砚京从头看到尾，艰难憋着笑：“也确实，洛自闭跟洛怿言可没关系，跟瀚海也没关系。”

“想当年......哈哈哈哈哈哈......”林砚京一边笑，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想把嘴角拉下来做冷脸样，“有人说，他不喜欢说话，一直就一个表情。结果......是人设哈哈哈哈哈哈......这人设立的，当时就没有一点窒息感吗？”

“我那叫严肃对待现状好吗？你当什么人都大事当前还嘻嘻哈哈的？”洛怿言抱胸表示不服。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怼起来，神奇的是宋微彤竟然丝毫不受影响，批公文又快又稳。

最近三个月内各成员的考核成绩和体检结果以及与之相关的对于改进训练计划或者裁人等等事务的建议、科算中心估算的所需资源的申请、瀚海近半年的资源收入与支出、新的小世界的档案整理......数不清的文件发送到她电脑上，宋微彤目不转睛，几秒钟就翻过去一张。

等她终于将文件清空三分之一，想抬头活动活动酸涩的脖子，就看见林砚京和洛怿言两个已经打起来了，绕着整层楼到处跑。

宋微彤的语气相当平静：“你们两个要是精力那么充沛，就下去训练场跑它两百圈。”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林砚京两人立刻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好。

宋微彤叹了口气，叫来机器人打扫两人造成的满地狼藉。

宋怿正好做好饭，五个菜绕桌子一摆，香飘千里，勾得林砚京和洛怿言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坐下，就连宋微彤也放下没处理完的公务准备先吃饭。

结果刚拿起筷子，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林砚京赶紧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四人一个拽一个，共同坠入黑暗。

眼前恢复清明时，果不其然又回到了熟悉的火车上。

宋怿苦笑一声：“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那桌菜没被机器人收拾了。”

好在因为这个通道的特性，他们日常就是全副武装的状态，连睡觉都穿着作战服睡，眼下倒不算太窘迫。

“希望吧。”林砚京仰倒在椅背上。

屏幕上的红眼睛照样满怀恶意地盯着她，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习惯了。林砚京取出眼罩准备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

眼睛一转，火车上又多出一个人。

林亦然眨了眨眼，右手还拿着一个小蛋糕，面上泛着过度兴奋后的红色，一看就是刚去外城（围墙之外的地方）玩过。

反应过来后，林亦然把小蛋糕扔进嘴里，没和瀚海坐在一起，自己找了个边角的地方坐着。

小丑照例开始推着小推车卖东西。

宋微彤想起什么，问她：“林林，你那个东西破解出来没有？”

林砚京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小丑送给自己的见面礼。

那东西是枚徽章，图案是由数条直线纵横交错，得出几个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规律的交点。

“没有。”林砚京摇摇头。她尝试了各种解密的方法，无一例外全无进展，最后也只能将徽章搁置一边，“可能还需要其他的线索吧。”

“可惜了……如果能解出那枚徽章上的内容，说不定我们能......”

“嗨朋友！”小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了宋微彤的话，“又见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的吗？所有东西优先为我的朋友们提供哦！”

“能免费吗？”林砚京问。

小丑咧开大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即便我们是朋友，也不能次次吃霸王餐哦。”

“哦，那就算了。”

小丑推车上的东西不使用寻常货币购买，只能使用人体器官交换，例如一截胳膊换一把刀。但凡不是到缺一把刀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没有人会做这种交易，或者说，自愿做这样的交易。

但总有人没有自愿选择的权利，尤其是对于没有X元素的外层居民。

林砚京拒绝后，立刻就有人叫住小丑要进行交换。宋微彤瞟过一眼，记住那人及周边人的相貌。

一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过后，小丑收起断肢装进推车下层的黑色布袋里，把说好的刀交给那人，准备去找下一个交易者。

林砚京看得清楚，刀根本没在那人手里呆过一秒，就被周围早就准备好的人夺去了。

在这列火车上，这样的事简直司空见惯。

鲜血洇透布袋，随着小丑的脚步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像沙漏一样应和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火车到站，熟悉的播报声响起：“前方到站——数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