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 第40章 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为了能让陈玙同学以后都能够吃上饱饭，梁宵放下碗筷就跑楼上收拾东西去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洗漱用品都是以前就放这的，郑陨清这地方就跟免费旅馆一样，梁宵来去自如。

这会儿只背个包，包里塞两件衣服就能走。

“我们走了啊，衣服我先穿回去了，过两天洗好再给你送回来。”梁宵走过去拿起沙发旁放着的两把伞说道。

陈玙这会儿不在，刚刚被林灿扯一边切磋去了，现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梁宵朝他偏头示意了一下。

“要不要一起走？”陈玙把杆还给林灿，这杆没刚才那支顺手。

林灿拒绝了，他还不想那么早回家，这挺好的，比家里自在，自从他月考成绩出来，林爸林妈已经念叨他一星期了，他也搞不太懂，明明知道他的实力，但怎么就一直不愿意接受呢？

郑陨清刚刚没及时回话，这会儿空出手摆了摆，“拿去穿吧，别给我送回来了。”

“我要每次来都穿走一套那你迟早没衣服了。”梁宵回他。

“那你下次来就不能带自己衣服？”

“这次忘了，下次一……”

陈玙微挑起眉尖随意扫了一眼，梁宵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视线，低头笑了一下，没接着说下去。

“走了啊。”梁宵对着林灿挥了下手，转而朝陈玙一抬下巴，嘴角还带着笑地问，“走吗？”

陈玙点点头，他在梁宵上楼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和郑陨清聊了几句，还很真诚的夸了对方蛋炒饭做得挺好吃，结果这句夸奖被郑陨清退了回来。

“你要实在想不到夸什么就夸我高夸我帅夸我有品味都行，就是千万别再说我蛋炒饭做得好吃了。”

郑陨清是这么说的。

“我这几天看到蛋都要吐了，半夜做梦都是母鸡对我咯咯叫，问我为什么要吃掉这么它的孩子。”他当时摸了摸自己有些扎手的发茬，看着陈玙很真诚地眨眨眼，“最多下次你来我再给你做一次，以后就再也不做了。”

脸上转瞬间换上的嫌弃神色让陈玙没忍住笑了，这大哥是真有意思，长相性格完全不符。

“那我下次再来。”

郑陨清也笑着朝他点点头，“多来，就是别吃蛋炒饭。”

“行。”

林灿当时在旁边硬是插不上一句话，这题不会，他觉得今天的蛋炒饭就是很咸，比以前的差远了，陈玙比他还不挑呢，什么都好吃。

他摇摇头，为对方的味觉感到担忧。

又一球击到桌沿反弹回来，还是没进。他铆足劲憋着气，瞄准握杆一推，“嘭”的一声，天边轰出的雷声吓他一跳，手一抖，这球又歪了……

酝酿了几乎一整天的雨终于在这会儿冲破云层落了下来，雨不大却密，雨丝淅淅沥沥的落到陈玙脚边，梁宵拉住他的胳膊往里进了点，雨滴擦肩而过，没有落到两人身上。

他撑开一把伞递给陈玙，紧接着又打开另一把。

陈玙抬头望了望天，雨丝突然就抚在了他的脸上，不过好在雨也不是很大，他低头蹭去脸上的水，又重新压住了梁宵的手。

“一起打吧，我有话说。”

陈玙的手有些凉。

雨天，黑夜，极其适合表露感性的场景。

雨夜将强装的情感凿出一个口，所有情绪迸发而出。

梁宵举着伞往旁边偏了偏，却还是不能挡住所有砸向陈玙的雨滴，他在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时听到身旁的人说。

“林灿能知道，我却不能，就还是隔着些什么呗？”

陈玙几乎是在台球室看到林灿那一刻就理顺了这几天的所有事，包括朋友圈里出现的那只手，林灿这两天放学后都待在台球室，他知道梁宵的行踪，知道他的一切。

而此时此刻，陈玙也知道了这一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难过，他以前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和兄弟朋友生过气，不是小孩了，他早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朋友和另一个朋友玩得好就伤心了。

其实仔细想想，梁宵更亲近林灿他们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他们认识这么久，他呢，他才认识了他们多久，

可他心里还是憋得慌，说不上来的难受，林灿他们所有人对他都很好，是真心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自己人。

但面对像这次这样的事情，大家还是很默契的瞒着他，甚至没有人会告诉他，梁宵待在哪，包括梁宵也搪塞着敷衍着他。

说真的，梁宵的过往就是对他有巨大的吸引力，他很想知道，不知道应不应该，合不合理，正不正确，但他内心就是止不住地想了解对方，但此时此刻他忽然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告诉他了。

路上人很少，在康庄大道上，两人并肩等在斑马线旁，数字不断跳动，陈玙心如擂鼓，却一声不漏地融进了雨里。

“我肩膀湿了，你把另一把伞给我吧。”

说完那句话就足够了，足够狭隘，足够胡搅蛮缠，他突然没有勇气听梁宵给他的回答了，大家都是朋友，谁知道谁不知道，有那么重要吗？

梁宵一直不说话更是让他逐渐地有些不知所措。

倒计时结束，通行灯亮起。

陈玙从始至终没去看梁宵一眼，对方眼瞳里激动起伏又怀疑的光，都被他此时失落的心情屏蔽了个干净。

“绿灯了。”梁宵静静盯着他，忽然开口道。

“走吧。“陈玙故作轻松的弯了弯嘴角，从对方手里拿过另一把伞，撑开自顾自走了。

真丢人啊，他心想，这到底有什么好酸的。

一方面陈玙觉得自己最近时不时冒出的想法有些可怕，另一方面又恨不得转身给梁宵两拳，这什么人啊，真就一句解释都不说。

不说话不解释，也不走上来一起了?跟在后面像尾巴一样，到底什么意思！

他一把推开客厅门，气冲冲地招呼道，

“你们乖孙我给你们带回来了，没事我就上楼了。”

他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却十分火大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冲上了楼。

“小鱼怎么了？”奶奶刚沉浸在二号乖孙终于消气回家的喜悦中，还没说几句心疼的话呢，就立刻捕捉到一号乖孙的不对劲，压低声音悄咪咪问道，“吵架了？”

梁宵摇摇头无奈地笑笑，他是真对自己无语了。

“没吵，我惹的。”

他当时再怎么思想乱飞，愣着不知道说什么，过后盯着陈玙后脑勺走一路也彻底明白了。

刚才那会儿完全是他想岔了，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他乐呵呵激动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陈玙早被他的沉默气跑了。

“那你哄哄去，你惹的你负责。”老太太这会儿半句不提这几天发生的事，只稀罕地又抚了抚梁宵的背，笑着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和老头一人占一边。

元宵回来了不代表她原谅谷老头了，一码归一码，不过老爷子压根不放在心上，不愿意算了，原不原谅这茶都好喝，梁菁菁知道父亲爱喝茶特意买的，贵着呢！

老太太坐下后对着皱眉不知道怎么哄的梁宵抬抬下巴，出主意让梁宵上去陈玙房间拿块干净毛巾擦擦，头发都被雨给打湿了，别生病了。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就说给陈玙听的，助攻很到位。

“奶奶让我来拿毛巾。”梁宵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对方不说话他一时也不确定能不能进。

“我能进吗？”

陈玙还是不说话，背对着门外这人靠在椅子上，右手划看着手机，左手却悄悄将桌上准备好的干净毛巾往边上推了推，却仍是沉默不语。

梁宵接到指示毫不犹豫地关上门走了过来，他拿起桌上的毛巾一下下擦干额前湿了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轻，连有些颤抖的呼吸也是。

头发上的水能擦干，但衣服上的水晕一时擦不干。

两人都没说话，梁宵倚着书桌，手上在擦衣服上的水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玙，对方不想看他，很明显地回避他的视线。

“陈玙，为什么生气？”

明知故问，这是真不怕自己雪上加霜，死得更惨……

梁宵打破了这一室安静，在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之后，陈玙那句好似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发出的质问重新出现在脑海。

“理我一下吧。”声音放得更轻。

他弯下腰，避免陈玙说话时要仰高头才能看到他，陈玙聊天时喜欢看着对方。

陈玙终于抬眸，回了他一个眼神，扬起下巴示意对方去床上坐。

“我衣服上有水。”梁宵拒绝了。

陈玙没那么在意，又重复了一遍，“坐吧。”

但梁宵最终还是没去床上坐，他走过去直接盘腿坐到地上，脊背挺直了些，没让自己的衣服贴上陈玙的床。

陈玙看着对方的动作也站起身来，他将椅子一推，目光落到梁宵面上，平静道，

“聊聊？”

看到对方没什么异议的抬了抬下巴，他走过去关了灯，衬着窗外撒进的光坐到了梁宵身旁。

“到底什么原因啊？”

他指的是梁菁菁，那天送她出去的时候，临上车前对方忽然关上驾驶室的车门，转身久久地对着他笑，像母亲对待儿子的慈爱，唯一不同的是目光里除去悲伤也有浓厚的感激。

陈玙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梁宵房间里写题时被梁宵顺手收起来的那个相框，照片里开怀笑着的女人是梁菁菁，即使那张照片是年轻时候的她，但眉眼依旧相似也清晰。

梁宵不说话，陈玙又问。

“能告诉我吗？”

他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在昏暗的房间里带给了梁宵很强的踏实感。可梁宵还是不说话，不是拒绝沟通，是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陈玙听到了对方藏在黑暗中微乎其微却不时加重的吐气声。

陈玙不急，他等了一会儿看对方纠结半天还是选择闭口不谈，漫长的沉默过后他低笑了一声。

“我是你朋友吗？”他歪过去用肩膀撞了对方一下，语气轻快起来，气氛突然不那么沉闷了。

梁宵抿起唇点了点头。

“那林灿知道吗？唐清、郑哥呢？他们知道吗？”

话题又绕回到等红灯前了，梁宵一下紧张起来，他有些心虚的蹭了蹭鼻尖，诚实道，

“知道。”

“行啊你，大家都知道，爷爷奶奶也知道，就我不能知道。”陈玙说出来自己都没忍住笑了。

没错，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谁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干嘛啊，你在这跟我假玩呢？”陈玙挑挑眉，自嘲的又笑了一声，他现在是故意的，故意激对方。

事实证明，这招对梁宵永远有用。

“没假玩，真玩。”梁宵连忙解释，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声，又正色道，“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行，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问你来答，能聊吗？”看着对方犹豫了一下，他紧接着使出必杀技，眯着眼睛幽幽道，“我们之间有一个赌注，我赢了，你还记得吧？”

梁宵一下子抬了头，转身看到对方微扬的下巴，他无奈的提起唇角，这下真是彻底栽了。

他这会儿也不考虑那么多了，剖心就剖心吧，他本来就想和陈玙好好聊一聊从前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思过于脆弱，他不好意思。

和自己很感兴趣的人谈心，自己愿意聊，对方愿意听，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不是一直留着照片吗？那为什么还每次都要躲？”

直击要害，梁宵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陈玙太敏锐，第一个问题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也仅仅只是一个问题。

安静了一会儿，梁宵转了转手腕缓缓开口。

“我其实不怪她。”梁宵盘得腿麻，他将一条腿屈起，脑袋往前蹭了蹭，声音有些闷，“我就是……就是怕她又后悔。”

——我很后悔生下你。

这句话几乎占据了梁宵一整个童年时光，即使他从未有机会听到梁菁菁对他说这句话，但是他一直觉得，妈妈绝对是说过千遍万遍的，不然不会抛下他。

他承载着梁菁菁的喜爱诞生，但这份喜爱在他出生之后的日夜啼哭吵闹中被消磨殆尽。

梁菁菁在大四那年不慎怀孕，孩子的父亲，谷爷爷从来没见过，只知道在一年寒假，梁菁菁回家脱下厚重的衣服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但是孩子的父亲联系不到了。

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受孕期激素的影响，还是哪根筋搭错了，她说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的雀跃全在眼睛里，她很爱这个孩子。

谷爷爷望着自己女儿因为孕期导致的浮肿双脚，因为营养跟不上从而毫无气色的脸，其实是非常想专横一次，拉梁菁菁去医院把胎打了的。

但除去这一切显而易见的沧桑，在无数个期待着孩子降生的日夜里，她却仍有一双满怀憧憬的眼睛。

梁菁菁倔强的语气让这个独自拉扯女儿长大的男人久久说不出话，他最终只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像无数个哄睡的夜晚轻轻告诉她，这样的选择会很辛苦，但爸爸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她将肚子日复一日地藏在厚衣服里，终于在日日夜夜的期盼中，梁宵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宵儿：我不知道啊！我没不想说话，我想另一边去了，我当时都懵了！我以为他吃醋呢！差点没激动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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