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吹得还行吧?”梁宵跨进卧室看到陈玙还蹲在地上低头看着什么,风吹完他又转向梁宵,吹起他额前一缕头发。
梁宵蹲他旁边,又问,“看什么呢?”
“说明书。”
安装好吹着了才看说明书,怪有个性的。
“不好用?”梁宵疑惑地又偏头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小册子。
“挺好的,风力很大。”陈玙把说明书一放,抬手调了下角度,把风扇朝向梁宵那边,随即按了下一个开关,“你试试。”
风瞬间大了起来,吹得梁宵皱眉,头往后一抬,正要夸句风是挺大,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旁边这人正笑得合不拢嘴,脸埋在膝盖上,露出双眼睛看着他笑。
“坏得你。”梁宵抬手推了陈玙一把,对公方稳了稳才没跌到地上。
梁宵自己站起来,不识相的风还对着他吹,衣服下摆被吹得鼓起来,陈玙一抬眸就看到对方藏在衣服下紧致的小腹。
“你换衣服了。”陈玙突然说。
梁宵回到家就把那件不是特别喜欢但穿着很舒服的衣服给脱下了,重新穿上了先前没好意思当着陈玙的面穿上的黑色短袖。
“你穿这件也好看。”
他随着对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什么特别之处的衣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陈玙收回眼,调小风力站起来,扫了房间一眼招呼道,“随便坐啊,就当自己家。”
“又演上了?”梁宵挑挑眉瞟他一眼。
陈玙“嗯哼”一声,看着对方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将手里的东西往他这边一扔。
“接着。”
小瓶被陈玙稳稳接住,他往床上一趴,凝目瞅着上面的字,小声读了一遍药的名字。
“这什么东西?”他偏头往旁边一看,询问梁宵。
对方看他一眼,慢慢将目光移向对方的嘴唇,轻轻一扫,开口道,“治嘴疼的。”
“有棉签吗?“梁宵继续道,“把里面的粉倒出来,抹舌头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
陈玙疑惑着问了一句,他记得当时买止痒膏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拿这个药。
“刚刚。”梁宵不在意。
陈玙一下子翻身坐起来,不可置信道,”你刚刚又出去了?给我买……药?”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那家药店其实离这不近,陈玙本打算熬着让它自己好的,虽然还是疼,但经过一夜的细胞自行修复,现在也能忍,可是现在看到手里的药,他又发现舌头还是挺疼的。
“是。”梁宵点点头,没理陈玙那一副感动得好像要哭的表情,又问了一遍,“有棉签没?我忘买了。”
“好像没有。”他还有些心不在焉,转而又撑着往床尾一蹭,脚落到地毯上,一摆手,“没事,我用手抹也行。”
档位被他调高,风力大了一些,陈玙将电风扇往梁宵那边推近,笑着走近卫生间,还不忘特别真诚的抛回去一句,“元宵,你真好!”
“那就好好记着。”
“必须的!”
风近距离吹到他的面上,很凉爽,梁宵感受着这份感谢,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却也不露情绪地回他。
好好记着我的好,不要在往后我藏不住秘密的时候疏远我。
“元宵,你帮我重新换个光,我看不清。”通常情况下陈玙房间都是开着暖黄色的护眼灯,白炽灯太亮,开久了眼睛盯着看不舒服。这习惯倒是和梁宵如出一辙。
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清晰起来,陈玙一手握着镜子,另一只手沾了粉末往舌头上点,粉末刚碰上破了的地方就瞬间发挥出它的功效。
冰凉中带着刺痛,陈玙难以形容这种感觉,舌头痛的地方触感很清晰,他一下子眯起眼睛,嘴唇微张着,舌尖抵上下齿,防止药粉碰到上颚。这药的味道不能细尝,不小心咽进喉咙里的那一点,让他有些恶心。
梁宵只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抽了张纸递到陈玙手中,让他去擦手指上残留的粉末,自己从始至终目光都不带往那边落的。
陈玙接过纸随便擦了两下,扔进垃圾桶,他没法说话,朝梁宵抬头一瞥,示意自己要去卫生间。
“创口没感觉了就拿水漱下口,别把药咽下去。”梁宵嘱咐道。
陈玙背对着对方比出一个OK的手势,处理好了重新走出来。
“憋死我了,这药好难吃。”陈玙随手一抹嘴唇边残留的水迹,重新坐到椅子上,拿起镜子看舌尖。
“你咽下去了?”
梁宵靠在一边,目光越过陈玙落到那旋转成模糊一个圈的扇叶上。
“刚刚不小心咽下去一点。”他从镜子中抬起头来去看梁宵,开心的勾了唇角,眼瞳里有镜子反射进的光,“我感觉挺好用的,就是刚抹上有点疼,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凉丝丝的。”
“好用就行,一天抹三次。”梁宵终于舍得把视线放到陈玙身上,认真道,“止痒膏也记得涂。”
“窗户我刚刚帮你关严了,风扇离远一点吹,别着凉。”
陈玙安静听着对方一句句嘱咐,脸上没有任何不耐,更多的倒是探究,他目光一直盯着梁宵,又没忍住喊了一声。
“梁宵。”
对方看他,“怎么?”
陈玙眨眨眼睛,不带任何揶揄,细听语气里还有些羡慕,他心里好像是真的羡慕,“当你对象幸福死。”
“那可别。”梁宵无奈的笑了一下,走上前兜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反驳道,“幸福死了我可就没对象了。”
多么冷的一个鬼笑话……
“走了。”
“要我送送你吗?”陈玙笑着回他,话是这么说,但身子像被钉住一样,没有丝毫想起身的意思。
梁宵瞥他一眼,今晚也没那么多心思和他斗嘴了,语气颇有些无语道,“别了,您老好好休息。”
“明天见。”
他步子放得有些慢,心里默默等待着对方那一句相同的回答,梁宵习惯了,陈玙几乎每天都会对他说这句话。
但是今天没有。
梁宵低头一步步往下走,自嘲的笑了笑,真是魔怔了,一句话而已,他嘲笑自己的矫情,但他不可避免地脑海里又出现陈玙白天说的那些话。
“我高考就得走”、“我不介意”、“我们纯哥们”。
他知道这些,也清楚陈玙和他不一样,可自己想的和直接听到对方说的,这是两回事。
梁宵还是止不住的心里有些扯得疼,但也不后悔没有绷住自己最开始的假装,纠结很久还是选择向对方靠近。原以为会像小时候一样只把他当成弟弟对待的,可是再次见到时隔着窗户对望的那一眼就已经让他构建起的想法开始一点点崩塌,纵使其间很努力的装作不屑一顾,但假的终究成不了真。
陈玙初见那天举着手机怕他误会时惊恐的眼神,每次和他讲什么都会盯着他等他回答时亮得好像有星星的眼睛,握着他给他安抚时颤抖却坚定的手。
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满足梁宵想象中的喜欢。
可是陈玙本身就是很温暖的人,梁宵无法放任自己去随意揣测对方时不时让他产生侥幸心理的行为,会不会让他注定无疾而终的喜欢出现另一种可能。
今晚的月光很亮,让梁宵的委屈有些难藏。
他和枣儿奶奶道别完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一眼枣树,花稀稀拉拉的,真丑。目光又不可控制的越过树枝去看那扇紧闭着的窗户,那里没有陈玙的身影。
期待落空,他彻底平静下来,回到自家看了一眼院子里挂着的那件衣服,本想明天穿的,但这会儿却有些失落的放弃了这个打算。梁宵知道自己没必要,但还是难以控制的烦躁起来。
卧室门被他关上,他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倒在床上,久久埋在被子里,直到呼吸开始不畅,脸憋得有些红才重新抬起头。
梁宵走过去把窗帘一拉,皱着眉将身上的衣服一脱,扔到床上进了卫生间。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伴随着床上手机接二连三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梁宵关上淋浴器,只下半身套了裤子走出来。
他翻出干净的衣服穿上,下意识就要去拉开窗帘,但手刚触到帘子,他又收回来,挫败的叹了口气,脑袋埋得有些低,没吹干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走了不对的路该及时回头,别害人。
梁宵关了灯面朝天花板躺在床上,手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被他压到身下,他从出门回家到现在没看它一眼,床铺很软,手机的存在感变得很低。
他没睡也睡不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来来回回,夜晚催生出很多负面情绪,但却被黑暗中骤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摧毁。
手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发出极亮的光,刺得梁宵蹙起眉,他将手搭在额头上,遮挡住一部分,但在模糊视线中看到微信消息的那一刻,光瞬间铺满了他整个面庞,照进眼睛里。
梁宵按耐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嘴角的笑却根本止不住,点开了那个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才关灯吗?怎么不回我?【╰_╯】”的聊天框。
熟悉的表情,梁宵一下没忍住溢出声笑,往上看还有几条,推算下时间应该是在他洗澡时候发过来的,他今晚在卫生间待得有些久,心里燥得很,比以往凉了很多的水可以让他头脑清醒。
一条鱼:梁宵,明天见!
一条鱼:刚刚顾着看嘴忘记说了,补上哈哈。
过了几分钟。
一条鱼:睡了吗?记得关灯啊!!!
又过了十几分钟。
一条鱼:真睡了?那你得被爷爷说喽。
半个小时后。
一条鱼:晚安。
对方絮絮叨叨发了好些条,梁宵一条条看完,视线落到刚刚发过来的那条消息上,手指敲在屏幕上。
【对方正在输入…】
大概一分钟之后,刚发出去的和新接收到的消息之间没有时间提示,看上去像是秒回。
元宵(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刚刚没看手机,还没睡。
忘记回消息,增加一只小狗,五狗成群。陈玙“唰”地拉上窗帘,低头看着屏幕,表情轻松起来,他重新将备注改回去。
元宵(小狗)(小狗)(小狗)(小狗):怎么不睡觉?
一条鱼:等你回我。
一条鱼:【╰_╯】
陈玙就是在生气梁宵明明没睡却不回他的消息,自己不睡觉也确确实实是在等对方的消息。
一条鱼:拜拜。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他又紧接着发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陈玙盯着屏幕,嘴角撇了撇,风吹过他露在外面的脚心,刚涂上止痒膏的手放在外面,今晚的窗户是关上的,但他觉得很舒服,电风扇的声音让他觉得很安稳,陈玙翻了一个身,侧躺着面对墙闭上眼睛。
他打算听取对方的建议,明天得上课,要早睡,尽管现在十一点,但对他来说也不算晚。
元宵(小狗)(小狗)(小狗)(小狗):那快睡吧,明早给你带牛奶。
元宵(小狗)(小狗)(小狗)(小狗):晚安。
陈玙直白的说话方式总让梁宵琢磨不透,有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对方,他删除又输入,输入又删除,几次三番最终也没把那句驴头不对马嘴的“你交过女朋友吗”发出去。
不过幸亏理智占领上峰,没任由他在夜晚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