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已入晚秋的缘故,站台上没有几个人。
有的也只是早已佝偻得不成样子的老人牵着他们年龄尚小的孙子孙女,隐入长长的车站,埋藏在厚重的棉大衣里。在这一群人中,她便显得极其突出了。20岁出头的年龄,有着不属于这里的朝气蓬勃,再细看她精致细腻、似乎受到了上帝小心雕琢的面容,甚至显得有些突兀了。
也确实受到了不小的瞩目———来自车站的那几个工作人员,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话题从“这妞是哪来的?长得可真带劲”扯到了“我二叔的孩子,对,就那个我们小学唯一戴眼镜那个,就他、去了省会读大学,我二叔说下次去他儿子那把我也带上呢。”其他人纷纷向他表示了羡慕,当然也有那么几声包含酸意的挖苦,他们打闹起来,愈发喧闹了。
便吸引到了那些孩子们,他们挣脱掉爷爷奶奶的手,从木板早已掉漆、钉子已生锈得厉害的长椅上爬起来,跑向那唯一的门卫室,只留下木椅吱呀呀的响声和那群老人们略显急促但立马又被咳嗽代替的喊声。
狭小的门卫室里围满了人,显得愈发紧凑了。他们围绕这那唯一的火炉、用双手不断去接近那温暖,而讨论的话题也进行到周围人的八卦和时下最热门的政治新闻上去了。其中一个脸庞饱经风霜、爬满了斑驳皱纹的中年人牵头谈起了当今的国际关系,引起了一个穿着检票员服饰的、在这群人中稍显年轻的青年的注意,他急吼吼、略带几分兴奋地打断他了,“诶,我今早才看到一个帖子就在讨论这个,说得可头头是道了,等我翻来瞧瞧……诺,就这……”
“这是什么”,一个凑近过来的维修工打断了他:“《SOS!打破世界壁垒的神秘领域,人类的未来何去何从?》,这是什么?”维修工又重复了一遍,青年顺着他指的那篇点了进去,却发现手机刹那间便黑屏了,怎么点也没有反应,长按关机键也没用。青年有些惊讶和慌乱,急忙回忆道:“我记得刚刚刷新闻还没有这篇呢,它突然就出现了,怎么还把我手机弄坏了,难道是病毒?”没等他再纠结下去,便听到:
“火车即将驶入站台,大家各就各位!”他们中资历最老的人敲下了铃铛,这些人便一齐涌出房间、四散开来。
轮胎加紧摩擦轨道,溅起一截长段的火花。仿佛苍老的哀鸣,火车不甘却又颤颤巍巍地停下了步伐。
而刚刚开启话题讨论的主人公,似乎受到了火车的惊吓般,后退了半步,本就白皙的脸更显苍白了,就像被揉碎的空洞,失去了大半生机。或许是火车挡住了今天有些枯萎暗淡的太阳,她的一双眼睛在无光的一刹那蓦然幽深,像是深潭的漩涡,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物质都会被吸引,被沉沦。本注意力就放在她身上的某些人便受到了致命的引诱,即将被漩涡拖拽下去之前的须弥间——她闭上了双眼。后知后觉的,他们后背冒出一股寒意,然后逐渐被笼罩,这种本能的战栗让他们的思维无限趋于自身极限的活跃,原本模糊的记忆点如潮水般涌起,好像,祂原本瞳孔的颜色就不是常规的黑粽。隐晦的定格浮上水平面,在祂后退的那一刻,在祂因轻微侧身而抬眸的一息,在他们仍旧用热烈暧昧的眼光暗自呼唤她时,祂似乎与他们短暂的对视了一瞬。
就那一瞬,是彻底的漠然。祂的一只眼睛深藏着浓烈的紫,而另一只则是无机质的黑,
“她真的是普通人吗?”他们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本来还僵在脸上的、带着搭讪意味的调笑就这样被他们自己彻底地吞下。他们开始反胃,一阵比一阵更浓烈,难忍的呕吐感冲破了身体的每一寸血肉,但他们只能保持忍受,只能依旧面无表情地各司其职、不被其他人看出异样。
她上车了,她离开了。
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停留在了原地。他们身边围绕着其他员工的怒吼和责骂,他们身边充斥着那些孩子们高昂刺耳的哭泣和祈求;员工们不断用手推桑他们的肩膀,孩子们不断拉扯着老人们那因缝补过多次而满是褶皱的衣袖。
他们还是没有回应,就算被愤怒的员工推倒在地也只是迅速爬起回到原位站好,就算被忧心忡忡的孩子们撕破了衣角,余光也没扫动一下,他们仍旧目视着前方——祂离开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趟火车带来的短暂生气已经不见踪影,太阳也终于要凋零了去。在这橙红的空旷下秋风逐渐占领了主场,它在肆意的嚎鸣,天光最后的暖意也被剥夺了去。在这明显异常但四周人却无法阻止只好保持沉默的氛围中,下一班火车穿梭的声音强行提前进入了站台,多重噪音的层叠喧哗刺破了那群剩下人群的神经,恐惧已经取代了理智,而最后残余的自控被碾灭完全便是那群一直笔直站立不动的同事们亲人们突然间一致地、有序地掐好时间一跃而下,在下一列不停靠而高速驶过的火车下结束了自己微小的生命。
随便写写但老鸽子了,麻烦大家多多督促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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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