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光 第4章 chapter4

两人坐同桌的一周很快过去，日子转眼来到周五。

下午放学铃一响，所有人都背着书包火急火燎往教室外跑，打凳子的声音响彻整栋教学楼。

今天值日排到宋清菀和沈千嶂两人，原本还有前排两女生一共四人的，但下午课间她们说放学后有很紧急的事要先回家，所以就商量着让宋清菀多废些力，下次再补回来。

而宋清菀也是个不太会拒绝的人，想都没想点头便答应了，殊不知原本四个人的工作量，后来全落到了她身上。

放学铃没响多久，余彬和范齐就来十一班找沈千嶂打球，两人穿着校服手互相搭在对方肩上，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

他们站在窗户边朝里面喊：“沈千嶂，打球去？”

沈千嶂闻言将书包塞进抽屉里，板凳往后挪了挪起身，一气呵成脱下校服随手甩在桌面就迈着闲散步伐往外走。

范齐视线跟随沈千嶂移离，他眯了眯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头又往窗户里伸长几公分，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大号新闻一样抓着余彬的胳膊往里瞅。

“老余，我没看错吧？咱沈少爷竟然有同桌了？还是个女生？”

他啧啧两声，调侃道：“这个全世界都知道的禁区，竟然有人不怕死的坐了，你别说，这女生挺有胆量的。”

被揪着肉的余彬吃痛叫着：“啊！”

十一班教室门口惊现一声惨叫，范齐这才意识到自己力气好像使大了，连忙松手甩开余彬，干笑两声，“不好意思，事出反常，有点激动。”

“.....”余彬摸着那块被揪红的手臂，唇瓣无语的抿成一条直线，“你不去举重真是埋没让人才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你是，我合理怀疑你是在趁机报复我。”

“.....”

沈千嶂从教室出来，看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认输争辩着什么，他双手抱臂靠在窗户旁，在两人争辩口舌间插了句话，“还打不打球了？”

两人听到沈千嶂的声音后立马停止无休止的争辩，余彬把手中篮球抛给沈千嶂，睨了眼范齐笑说：“你要是等会让我两个球，这事就翻篇，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怎么样？”

范齐白了眼，懒得搭理他。

三人拿着球往学校篮球场走，说说笑笑。

宋清菀抬眼看沈千嶂被夕阳晕染模糊的背影，收书动作顿了顿，脑袋发懵地看向黑板上被物理老师写满的粉笔字，和角落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垃圾桶，短暂陷入了沉默。

“.......”

她认命地将黑板擦干净，在教室人差不多全走光时，才将将好收拾好讲桌上乱七八糟的工具。

擦完黑板，她又马不停蹄把所有凳子搬到桌面上，拿扫把来回扫了两遍地，把满到溢出来的垃圾下压紧实，然后拖着极重的垃圾桶一步一步抬下楼，拉到后面教职工住宿区的垃圾场去倒。

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垃圾桶里的玻璃瓶居多，大多是装冰镇汽水的瓶子。

她很多时候都很好奇，为什么市面上的冰镇汽水各式各样，超市琳琅满目上百余种，真有那么好喝吗？

最近校门外的小卖部还卖火了一款奇形怪状的瓶身的汽水，售价十几块，里面有玻璃珠，晃动起来叮当作响，让所有人都跟风去买，垃圾桶也大多时这个牌子的瘪玻璃瓶。

不过即使身边的人再怎么跟风去买，喝的人再多，宋清菀都丝毫没有要尝试的心理。

因为她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她要自己交学费，还要管自己的衣食住行，且每个月固定去孤儿院看刺耳妈妈，也要买点东西给弟弟妹妹吃。这样一算，她每个月兼职的工资基本不够她生活，但又不能给弟弟妹妹买差的东西，所以到头来只能从自己身上省。

......

倒完垃圾她抬手瞄了眼时间，五点四十几。

如果再不赶紧回去拖地，估计今晚洛天的兼职就要迟到了。

她拉着个堪比她高的垃圾桶不顾一切拔腿往教学楼跑，从垃圾场快速将垃圾桶从一楼抬上二楼，顺着轮子拉回了高二十一 班，整栋教学楼空无一人，长廊都是滚轮划过地板的刺啦声，尖锐又刺耳。

回到教室，宋清菀从书包拿出手机，怕赶不上兼职时间，保险起见先给洛盐雪发了条报备信息：【洛经理，今天我可能会晚到一会，今天我值日。】

对面似乎时刻注意着顾客消息，所以很快就有了回复。

洛盐雪：【没事，今天周五，你要是晚点来，我把你班次往后延半个小时，六点半上班十点半下班怎么样？】

宋清菀算了一下时间路程，骑自行车的话，十五分钟大概能赶到下一个兼职地点。

【好，谢谢洛经理。】

报备完，她将手机重新放回了书包，平日她因为兼职的原因一直随身携带着手机，但是在学校却从没拿出来玩过。

她的手机也不能玩游戏，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就这她还是忍痛跟老板讲了好久价才降到一百六十五买到的，宝贝着很呢。

收好手机，宋清菀赶忙小跑到后门拿拖把去楼层的公共水池洗。

沈千嶂带着一身汗从操场回到教室，额前刘海被汗透湿，脸颊处微微泛着红；他走进教室径直往向最后一排，拉开凳子两腿叉开坐下坐，修长的手指弯曲握着一瓶冰镇玻璃汽水，眼底划过一丝疲态。

“嗒——！”

拖把砸到地瓷砖，宋清菀从教室前门进入。

再抬头时，她看见空旷教室多了个人，他穿着规整校服，手上拿着一瓶草莓味的波子汽水，坐靠在凳子上，悠闲将目光投落在她身上。

两人看见彼此后都愣了些神，沈千嶂抬眼往黑板上的时钟瞄了眼，后转回视线问：“六点了，你怎么还在这？”

宋清菀边拖着地边不答反问：“今天该我们值日，你还记得吗？”

“值日？”

他确实忘了这茬，但他的印象中隐约记得值日是四个人的吧？怎么就她一个？

“她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人？”

宋清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将地板拖到发亮。

“你说那两个女生？下午课间的时候跟我说今天有急事先走了。”

“那你怎么不叫住我？”

“门外不是有人叫你打球吗？我看你直接走了，也没敢打扰您老的兴致。”宋清菀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帮你做个值日，那事儿咱俩也算两清了。”

沈千嶂听完嗤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波子汽水，起身往她的方向走去。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遮去宋清菀身前许多光亮，侧边瓷砖上，两个身影逐渐相叠，一道不知名的芳香钻入鼻孔，逐渐将她周身包裹。

“？”

她还来不及反应，手中拖把就被身后男生抢了过去，紧接一道略带急促的声音传入耳中。

“两清什么？做个值日就两清了？”

“还有，你不是不会说话的废人，你不是还有兼职吗？自己破事一大堆都处理不了，难道不知道拒绝吗？”

一时间，宋清菀被他三两句微带怒意的话呵斥静止在原地，她在内心琢磨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还挺正常的，怎么沈千嶂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同桌一周，沈千嶂的脾气大概也被宋清菀摸了个透，他脾气真的阴晴不定，时不时还莫名其妙，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过火了；也就宋清菀脾气没脾气一直忍着他，不然要是换个女生，早就跟他吵起来了。

没办法，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呆板点了点头：“知道了，下次会拒绝的。”

“.....”

沈千嶂不知道她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重点意思？

他不想再跟眼前这个女生多说什么，挥手不耐地赶人道：“赶紧走，洛天迟到一分钟罚五十，作为老板我可不会因为你给我做了一次值日而包庇你不扣工资。”

“我这个人公私分明，你想都不要想......”

宋清菀闻言看了眼时钟，火速跑到位置背上书包，将钥匙放在隔壁桌面，叮嘱了几句后，迅速消失在了男生视线中，连话都没听人说完。

沈千嶂撑着拖把，看她那在风中左右摇摆的高马尾，笑了一声，默默评价一句：“傻气。”

拖完地，他把拖把拿去洗干净后收回了扫帚处放好，回到位置拿起书包，看到校服上那个金属生锈的钥匙，顿了片刻后不耐“啧”了一声，随后收回了口袋里。

-

六点半，宋清菀骑着老式单车总算踩点赶到了洛天酒楼。

她匆忙从后门进入进员工间打卡、换上了统一制服、佩戴工牌，着急地从后厨走出去，连气都来不及缓一口。

洛盐雪看见她，招手示意，让她过去领任务。

她今晚的任务是在收银台帮客人买单，因为周客人会比往常工作日多一些，无论是商业饭局还是私人聚会，订位量都比平常多两三倍不止。

作为酒店经理，了解收银系统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所以今天她的任务就是学会洛天的订座，预订单，开票和收银。

洛盐雪怕她搞不明白手忙脚乱，又安排了个老员工在身边教她，这让本来就不适应这个职位的宋清菀，更难受了。

好在那个老员工人很好相处，也很耐心的教她，这才让她放下心里的忧虑。

...

整个晚上，宋清菀都在前台学收银，闲来无事时两人就站在一起闲聊。

一眨眼，时间来到十点。

宋清菀抬手遮了遮视线，大堂的灯光让她觉得有些晃眼，她时不时揉着眼睛舒缓眼部，防止用眼过度导致视线不清，看不清账单上的数字。

她低头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

【22：05】

还有25分钟就下班了，就在宋清菀发呆暗自琢磨等会往哪条小路去下一个兼职地点比较快时，眼前虚晃了个金属碰撞的铁片，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沈千嶂那张十分妖孽的面庞。

他将钥匙放在她面前，上下扫视了她一番，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的夸赞道：“现在有点经理的样子了，不错。”然后他又晃动了几下生锈的金属钥匙说：“钥匙给你了，周一你去开门，记得别迟到。”

“？”宋清菀接过他手里的钥匙，面带疑惑地问了句：“为什么给我？”

沈千嶂转身往门外走，他双手交叉垫向脑后，风轻云淡地回：“没有为什么。”

“时间太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