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逐渐盖过了警笛声,姜可矜循着那声音行动在蒸腾着迷雾的深巷中,渐渐追上前方的人影,她轻轻唤了几声前方的人,不见任何反应,便犹豫着将那人的身子扳过来。
心头猛然一跳,眼前赫然是额头正在不住涌出血液的叶舜英,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叶舜英凄凉一笑便要倒地,姜可矜连忙要去接住她,却扑了个空。
一阵迷雾吹过,眼前人影变作了喉咙正中插着一只箭的男人,恐惧瞬间掠了上来,姜可矜心中惊吓,脸色惨白,转身欲要逃离,却猛然撞上一堵结结实实的人墙,滴滴答答的血液落在她的脸上,抬首一看,正是脖颈不断滴血的萧景。
她终于遏制不住心底的恐惧,跌倒在地,阴风刮过,她感到手心粘腻不堪,抬手一看,竟然是满手鲜血。
她慌乱地向后退着,眼前横死的两人则步步向她逼来,直到她一手按上了一只鞋子,一抹彻骨的凉意席卷上来,她抬头正对上一张惨白的却模糊的脸,他的腹部胸前一只只沾着血迹的箭头透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姜可矜惊慌失措地往旁边爬去,却再度被挡住了去路,抬眼则是一张阴恻恻笑着的脸,他的脖颈正中穿过一把沾血的利刃。
不,不,支离破碎又带着痛苦的惊叫声冲出姜可矜的喉咙,她爬起来冲开他们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电闪雷鸣跟在身后,她忽然一脚踩空,周遭的深巷变作茂密的山林,她顺着陡坡一路滚到了深潭边。
冷汗被风吹过,她好像秋后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抖着,她将手泡进水里搓洗着搓洗着,飘飘忽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么温柔那么关切。
她猛然抬头,转身回看,窗明几净的房间乍然出现在她面前,含笑看着她的女人正在向她招手。
姜可矜心头一震,慌乱地起身,当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终于控制不住,满面泪水,“妈......”
幽密的山林随着她慌乱的奔跑一点点消散,在她踏入那个光亮的房间那一刻,彻底消失。
姜可矜扑进了女人的怀里。
“去哪儿了,怎么穿成这样,还脏兮兮的。”
姜可矜听着熟悉的语气声音,铺天盖地的委屈难过翻涌而来,她把头埋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妈,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回家。”
“说什么傻话呢?”女人笑着拍拍姜可矜的背,拉上她的手:“咦?”
“什么?”姜可矜抬头看着母亲。
“你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你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你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你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对啊,我怎么,手上都是血啊?”宛若魔音障耳,姜可矜怔怔地抬起手重复着这句话,周围的景物迅速坍塌,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她匆忙地想要抓住母亲,却眼睁睁看着她一寸寸消散,化成烟雾绕过她的指尖。
“妈——”
“醒了,醒了,太子妃醒了,太子妃醒了——”
木鱼声停了,诵经声停了,僧人们鱼贯而出,紧接着,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逼近,循声看去,是身量高挑衣着华贵的男子,他身后乌泱泱跟了一众太医宫人。
月离扶着姜可矜坐起来,刻骨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虚弱地机械地倚在月离身上,脸色苍白,两眼灰暗,眼底徒余细碎的灰翳,直到那双锦靴停在她眼前,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萧琮锤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不动神色,一颗心却在胸腔里不安地横冲直撞,眼前的人还是她吗?
他从月离怀中接过姜可矜,示意一众宫人太医都退下,而怀里的人则顺从地靠着他,不见任何动静。
萧琮声音有些发涩地开口:“阿矜......”
“那些僧人是干什么的?”姜可矜虚弱低微却冷然的声音陡然打断了他。
她一开口,萧琮便松了一口气,眼前人还是心上人,没出问题。
“是为你招魂的。”萧琮在她发顶吻了吻,“你迟迟不醒,我担心出了什么差错......”
姜可矜轻笑了一声,胸腔的轻震牵着后背的伤口让她紧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虚弱又疲惫,悲伤又无奈,却还是声音缓和了些,低声说道:“别担心,我还在的。”
大抵是在伤病中的原因,她的肤色苍白地近乎透明,整个人仿佛笼着朦朦胧胧的光晕,好像快要消散一般,看得萧琮心里慌乱,他将太医又召进来给姜可矜把脉诊断,好在已无大碍,好好静养等伤口愈合便好了。
只是天气渐热了,姜可矜的伤口反反复复发炎,她也反反复复高热,常日昏沉。
六月底建元帝驾崩,七月萧琮登基,定年号为元康,直至八月多,这场迁延百日的病痛才彻底结束,只是姜可矜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也许是心境变化,也许是病痛折磨,她总是感到很累,除了在慈幼局的事情上能提起一些精神,宫里的事务一概交给月离和宋嬷嬷打理。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萧琮让礼部将册封皇后的大典删繁就简,至于内命妇进宫觐见也是取消了,这些事情都是形式上的,朝臣们自然无有不依。
只是还有一事,朝臣已经奏议良久,那便是选妃,毕竟后宫空虚,天子年过双十却无一子嗣,这怎么说都不像话,作为臣子,自该为了社稷,为了国祚,直谏不讳。
不过萧琮把这事压下来了,只道是“正逢国丧,此事容三年后再议。”
皇上那里行不通,朝臣自然将目标转移到了丞相身上,尤其是想将女儿送进宫中的大臣,频频暗示姜绍提醒一下皇后娘娘要有容人之量,要以大局为重。
世间有哪个男子不想三妻四妾呢,陛下自然也不例外,现下绝口不提纳妃的事,定是这姜家女善妒不愿充盈后宫。
姜绍也觉得脸上无光,毕竟善妒实在不是个好名声,现下已经隐隐有此类言论流传了,他自然得去提点一下女儿,想到这个,他不禁老脸一僵,这种事情本该孩子她娘去说的。
他随着宫人进入紫宸殿便看见女儿正懒懒地躺在美人塌上看书,虽说早已知晓帝后一直同居一处,但在陛下的寝宫看到自家女儿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他还是郁卒了一下。
终于七拐八绕地扯到了纳妃的事上,却不料女儿把皮球又踢回陛下身上了。
“爹,陛下似乎不大近女色,女儿劝说多次都无用。唉,”姜可矜说着叹口气,“别说朝臣们着急,我也很是替陛下着急。”
姜绍胡子尖抽了抽,不近女色?亏自己女儿能说得出来,她难道就不是女子吗?
实不相瞒,姜可矜还真给萧琮提议过纳妃的事,前朝因为这事吵得有点凶,她早有耳闻,萧琮扛得住压力,她却不一定扛得住,现在还只是丞相老爹以父亲的名义私下来提建议,之后说不准就会在朝堂上作为公事提出来了。
要想让众人暂时闭嘴的最好方式是她立即有孕,但这风险太大,她从春狩以来,身体便没好过几日,再加上骨架本就小,还未发育完全,生育对她而言无异于自杀,别说她不同意,就是萧琮也万不同意。
她将爹爹送出宫门,只觉疲累无比,又回塌上躺下了。
月离给香炉中又添了些香料,袅袅升起的青烟弥散在内殿中,姜可矜在香雾中昏昏欲睡。
萧琮回来时,姜可矜已然睡熟,宫人想要叫醒她,萧琮抬手制止了,熟练地将她抱起来往床帐走去。
姜可矜只觉身下悬空,下意识钩住身前人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叫了声“陛下”,却被捏了一下腰:“不是这个。”
“好,夫君。”她懒洋洋地翘了翘唇角,将脑袋埋在他脖颈间,顺从地改了称呼。
宫人们鱼贯而出,床帐缓缓合起,烛火跳动在落地宫灯的琉璃罩中,将香雾染成靡丽的色彩......
(完结撒花)
终于完结了,这一章还是在上班摸鱼的时候用公司电脑码的,最近又是找转租又是搬家又是改造新房间(因为分配到的公司单间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桌子,实打实的家徒四壁)导致更新不稳定,好在是成功完结了。
其实这篇写的很不好,无论是人物塑造,还是感情线还是剧情线都一塌糊涂,而且我是无纲裸奔,感觉越写越糟,但因为是第一本,还是我的过签文,好歹是坚持下来了,希望以后可以越写越好吧
十分感谢阅读到这里的小伙伴们[比心]
(后面这篇可能会有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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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尾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