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无声无息走到床边,没有惊动任何一片空气,甚至连床上捂着被子,只漏出一截黑发的一团都还沉浸在自己世界,浑然不知危险已悄然而至。
说着要看着自己心爱的摆件和裱起来的作品死去,视线一触碰到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火急火燎地躲进被子。我怕我再看多几眼,对他们的热爱会让我的求生欲膨胀,做出些加速死亡的蠢事。
被子底下空气不流通,又被人的气息和泪水浸湿,带来一股胸闷的窒息感,在我第18次吸着鼻子努力通气时,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眼泪随着光亮骤然流下,身体却因清凉的空气而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吸入氧气。我紧闭着眼,眼泪抑制不住地向外溢出,手紧紧抓住薄薄的被子,彷佛是救命稻草。
说到底,这一切怪不到任何人身上,不对,都怪伏见刺那个蠢蛋。想到这个只有脸好看的蠢蛋,联想到一些过往,无语和愤怒让原本对死亡的恐惧也消散了几分。
直至一道身影遮盖住视线,抬眼望去,男人居高临下,一手还维持着掀开被子的的姿势,向下睨着的眼神充满压迫感。
长久浸满眼泪的眼睛此刻看事物都带上了一层水雾,我努力眨了眨,把眼泪挤出视野,下一瞬睁开眼,男人已然倾身。头皮传来刺痛感,发根被强制地攥住,我被迫随着动作仰起头,喉咙溢出痛音,下一秒就被吞入腹中。
我猛地睁开双眼,却如猎物自己落入圈套般,对上了一双野兽般的绿眸。
清透的水眸睁开,带着泪珠滚落,眼底尽然是震惊,带着不安的眼睫翘了翘,伏黑甚尔这一瞬再次感受到了可以称之为“怜爱”的情绪。强制唤醒对方深入发丝的手放松力度,安抚性地捏了捏身下的后脖子,唇舌却愈发激烈进攻、掠夺。
“呵…”偶尔的空隙溢出简单的字音,在安静的空间内回响。
不知不觉,伏黑甚尔从俯身变成坐在床上,自己则是被坐在他身上,被按着推着往前往他靠近。
我几乎是瘫在伏黑甚尔身上,手软软地搭在环着我腰身的手臂上,在深深浅浅的喘息中,耳廓传来道温热的气息:“...和我交往。”尾音带着哑,微微地上扬让我一瞬间以为他是在询问,想也知道,我又不可能有拒绝的权利。
换个角度想一下,我也算是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了。由于重力原因,我身子往下滑,又被伏黑甚尔抱起放正,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里面传来一声声沉稳的跳动。
炙热的气息包围着我,带来一阵阵热意和局促。我不安地动了动,又快速撇过男人的脸庞,小声问:“交往了不能对我人身攻击。”
“嗯。”
“也不能恐吓我。”
“嗯。”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卷起我的发尾,拇指来回扫过发尾,嘴角微微向上勾着,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ex》完结前都要当我的模特。”
“好。”
要求都被一一答应,我也逐渐从刚刚的恐惧中走出。跟十分钟前要杀自己的人谈恋爱,这个展开有点过于魔幻了。我努力压下心里复杂想法。即便这样容易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赖皮赖脸活了下来。
换个角度,虽然一夜之间多了个男友,但是对方武力值很高,以后伏见刺再来找事也有了武力保障,对方的身材也很好,脸也很好。闪着细碎银光的银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对方手里,提醒着我他还很有钱。
我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其他的先不管,我好像知道我下一本漫画可以画什么主题了。唔,大概是冷漠的杀手被狠狠ox这样吧…..我没有要报复的心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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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和伏黑甚尔见面引发的一些事件已经是在半个月前了,我手上拿着喷壶,对着沐浴在晨光下的盆栽浇水。阳光透着白,洒在绿意蓬勃的精致多肉上,上面带着的一层白霜更加冷冽。
我轻轻呼出一口,看着一团白雾在空气中慢慢消散,鼻尖吸入寒冷到凛冽的空气,冻的的我一个激灵。我转过身,挑了一身冬装便出门。
今天是和小山编辑碰面交稿的日子,约在了一家我很喜欢的咖啡厅,咖啡很醇正,卡座之间的私密性也很好,完全不用担心大尺度稿件给他人看见。
说起来,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但是明知道我画的内容不适合在公共场合看却还要约在公共场合拿稿的小山编辑绝对有问题吧。
莫非是喜欢找刺激并享受刺激的类型吗?我胡乱猜测着这位编辑私底下的性格,服务生端上咖啡和甜点,恰时地打断了我的深入猜想。
我看到服务员小姐目不斜视,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在她向这边走来时小山编辑快速将稿件遮盖的行为,脸上挂着标准甜美的笑容,目不斜视地来,目不斜视地走。
直至服务员微微飘荡的黑色裙摆消失在视线内,负责我作品的编辑,也就是小山也露才松了一口气。似是发现了我的视线,擦着额角对我漏出了微微尴尬无奈的笑。
我默默地移开视线,所以明知道会这么尴尬为什么还要约到这种地方看稿件啊。
甜品都摆放到了我这边,小山的美式也被推到了靠墙的最里端,我猜是他担心咖啡和甜点溅到画稿上的缘故——所以为什么要来咖啡馆?
小山也露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黑框眼镜被棕色的碎发微微遮挡,眼神专注地看着画稿,过了一会拿出手帕擦擦额角的汗:“那个,能收敛一下目光吗?这样的话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有欲/望的。”
和头发同色系的眼睛微微弯起,带着羞赧和难为情闪烁,完全看不出一点点攻击性,却说出如此巨大反差的话语。
我吓了一跳,控制着自己咽下嘴里的咖啡,狐疑不定来回扫过他素净的面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没有听错哦,麻生小姐画的实在太好了……稍微代入就有点控制不住了,而且麻生小姐外形又很出色嘛。”小山编辑语不惊人死不休,整理着画稿,“啊,不好意思,我这样好像性骚扰了。但我是想说,请您务必一定坚持这份工作!每次漫画发行的时候我都会掏空我可怜的从来没有吃饱过的干瘪钱包来支持的。”
小山编辑一手撑着下巴,侧脸望向窗户又转回来,柔柔的笑意加深了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我确实感受到了会社里面大家投出的公认top1的魅力。
一直搭在桌上的手指猝不及防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我火速收回手并在空中甩了甩,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我就知道专门在公共场合看h找刺激的人有毛病!
在我炸毛,不断搜寻者过往服务员准备曝光这个恶心家伙时,小山编辑双手托着下巴,轻轻笑,再度抛出惊雷:“每次看到你的漫画就有一种欲/望被唤醒的快乐……而且我是双性恋哦,虽然以前只是同性恋。”
你爹!我扯了扯嘴角,说了做了有x骚扰的话就突然说自己是同,以为自己很幽默吗?对方凝视着我,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事物一般大笑起来,捧着腹很浮夸。
“你不信吗?我相册里还有和他们的照片哦,虽然在这里看有点刺激就是了。”
“别再做眨一只眼的动作了,好恶心。”我扭开头,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一脸嫌弃的面容。
“好嘛好嘛。”小山编辑耸耸肩,语气轻松:“刚刚那些话就原谅我吧,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我不是嫌恶同性恋,也不是嫌恶他相册里那些大尺度的照片——我画的内容甚至可能比他还过火,压根不在意他这点小case,我恼火的是他的动作和行径都表明他想钓我。拜托,你自己爱怎么样怎么样,别扯我!
我很想像电视剧里的人物一样有骨气地把咖啡泼到他脸上叫他滚,但这种行为只会出现在影视作品和过分幼稚或者过分强大的人身上。
日本经济下行带来的压力每天每天都在往让人们的肩背上加重负担,黑色灰色事件层出不穷,夜里闪烁着霓虹灯光彩纸醉金迷的东京每一个黑暗拐角里都有被吞噬掉灵魂光秃秃的尸体,不消一刻钟连尸体也会像被恶狗争抢食物一样夺走,辗转在各个黑市又混入可以融合的物品上发挥最后价值。
每个活着的人脸上都带着眼下乌青和怨气麻木,面前这位笑着说着讨人厌的话、仿佛人前人后都光鲜亮丽肆意的小山生也一样。
捏住瓷杯耳的手指紧了紧,我敛下眼睫,眼神饱含同情与厌恶,轻轻叹息:“一直以来很累了吧,小山编辑,你需要休息了。”
眼前人从爆出惊人之语开始的游刃有余消失,双眼睁大,瞳孔缩成小小一个点,不知什么时候失去血色的嘴唇抖了抖,最后垂下头。
什么嘛,这样他就更舍不得放手了啊……明明还没好好争取过……
不愉快的会面到此结束,我走出隐秘的卡座,目光随意地转着,看到隔壁卡座上有一位让我很在意的身影。黑紫色的制服,修长到需要比普通人更加弯曲放在桌下的腿,鼻梁上圆圆的墨镜也遮盖不住的帅气。
哦,是他啊。我在脑海回忆了一瞬,很快便对应上他的人和名,毕竟很有特色,也很帅。
《ex》也快收尾了,虽然刚刚小山生说话行为让我感到些许不适,但也让我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五条君来做我的模特怎么样?”我双手交叉撑在桌前,看着一口接着一口叉着甜品的高大少年。
“哈?”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双容易让人沉醉进去的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