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时间里死去 第7章 梦醒时分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绝对好吃的饭馆？”林桑再拿着塑料盆和夹子，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他感觉自己无语到眼皮都在跳，在冯易时信誓旦旦的承诺“听我的，绝对好吃的时候”他真的在期待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怎么了？麻辣烫诶！很难难吃的吧？！而且这家也是公认的好吃！”

“但是……”林桑再没但是出来，该吃什么不是他这个被请客的人该说出来的话，再说了，麻辣烫也挺好的，经济实惠，能选的也多，还是自选不是抓碗，也不是杨O福张O这种连锁店。

“但是……？”冯易时疑惑地看着他，林桑再动了下嘴，“挺好的”他这么说着，夹了一夹子牛筋面进盆。

“是吧，麻辣烫也挺好的吧！你也多吃点，多吃菜多吃点肉，反正我请客你也别客气，刚才我抱你的时候你摸着一把骨头，我都不敢使劲怕力气大了把你弄散架了。”说着冯易时开始往他盆里夹了菜。

“够了够了！”林桑再拿着盆躲来躲去，他真的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么多年过去我的胃口早就被饿小了，然而冯易时却追着他的盆见缝插针的往里放。“吃那么少可不行啊，你太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但这也太瘦了跟没怎么吃过饭似的，你的父母没管你吃饭吗？”

冯易时转过头，看到林桑再垂下眼睛盯着盆里增加的东西一动不动，“没管，”林桑再说，“他们早就死了。”说完林桑再转身走了，只剩下冯易时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完蛋了！三个字在冯易时脑袋里转来转去，转的就像是滚筒洗衣机一样他都能听到从脑袋里的水声了。他思考来思考去试图思考下一个解决办法，但很可惜他的人生阅历不足以应对这样的场面。

他机械的走到林桑再后面，看着两盆麻辣烫放在秤上，掏钱，取号码牌，走到原先的座位上，林桑再在用纸抽擦拭桌面还给自己的地方也擦了一下，这让冯易时更愧疚了，他紧盯着林桑再的脸，周围的气氛让他感到不舒服，林桑再却是一脸没事人的表情，他想说些什么把这种氛围打破，却终究没能做到。

林桑再看着被他擦干净的桌子，手指在桌子上抹来抹去，没抹两下就放了下去，他想把手夹在两腿之间放在凳子，但是等会还要吃饭，他只能左手包右手的放在了腿上，眼睛盯着桌面一动不动，冯易时就这么看着，一直盯着他知道店员开始喊号。

他们两个的正好一锅出了，林桑再想要起来冯易时却向他摆了摆手，拿起两人的号码牌走了过去。林桑再还是跟过去了，还要调料，这个他想自己来，冯易时明显才想起来这点。他看着林桑再从他手里接过属于他的那份走到调料台调好料自己走了回去。

他没能帮上忙。意识到这点让他有点难受，冯易时调好料从冰柜拿了瓶可乐放在了林桑再的桌子上对他笑了一下，林桑再愣愣地看着他又将视线转到那瓶可乐身上，冯易时瞬间将可乐瓶盖拧开推到了他的手边，看他喝了一口后坐了回去。

林桑再明白冯易时这么理由，他既愧疚又伤心，冯易时将他视作友人，他无法接受自己无意识造成伤害的话语。这倒是挺好笑的，虽然对亲口承认他们逝去感到不舒服，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被伤害到。早已去世这是事实，而且自己早就已经接受了。爸爸去世时的感受已经忘记了，妈妈、外婆去世时自己一滴眼泪也没掉。也许自己是有点冷血吧，但幸好能说他是白眼狼的人都已经死了。“别在意，”林桑再对冯易时说，他掰开一次性筷子，为了不戳破套在塑料晚上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搅拌着，“我家里人早就已经全死了，我都不在意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样也有点好处的，至少别人吵架咒我死全家的时候骂不到我。”林桑再笑了，冯易时笑不出来，他只能缓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麻辣烫还是很好吃。看林桑再眼睛里闪着光脸颊鼓鼓的就知道这点，冯易时却觉得没有那么好吃了。他还是想着林桑再，他感觉很难过，明明戳到痛点的是他，明明对方说了自己不在意，他却感到悲伤。他想起林桑再刚才的笑容，明明文具店的时候他还在希望林桑再在笑一次，现在他却不希望了。

他机械地吃着碗里的东西，脑子一直在想着林桑再。想起他乱糟糟的头发，想起他初中时穿着大一号的校服，想起对方骨头和皮肉的触感，想起他在面馆的打工。家里的人全都没了，他不敢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就算是稍微往前想一点那还是初中，连16岁都没有，那么小到底要怎么自己一个人生活？

冯易时十分难过，林桑再已经吃完了，看他盯着自己，冯易时放下了筷子，“吃完了？正好我也吃饱了。”冯易时站起身，林桑再也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马上就要说再见了，冯易时想。“我走那边，今天谢谢你请客，刚才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那，再见？”他这么说着，但是冯易时什么都没听。

必须要道歉才行，冯易时想，不能是明天，明天就真的变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他有这种预感。

林桑再起步要走，他一把拽住了对方。

“对不起。”他这么说，“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抱歉，我好像一直在无意识伤害你，而且，一想到你一直以来的生活我就感到很伤心，我不知道，看着家人一个个死去我却还活着到底该有多伤心，明明你应该要比我更难过的。”冯易时看着林桑再，在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后，轻轻抱住了他，把东西放在他的手心，是颗糖。

“一定很不容易吧，既要生活又要学习，能顺利将自己养这么大学习也不错，真了不起。”

冯易时就这么抱着他，奇怪的是他竟然真的有些难过了。为什么呢？为他糟糕的生活吗？为他亲人突如其来的死亡吗？可这些又有些什么办法呢？命运又不是他决定的，人各有命这就是他的命，难过有什么用呢？他挣开怀抱，一抬头就对上了冯易时的脸，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是真的在为我感到伤心，林桑再落荒而逃，将冯易时扔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真的很伤心，看到冯易时为了自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也要哭出来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没有难过，他连哭都没哭，就算是在外婆的葬礼上也是一样，为什么会因为冯易时的话而感到难过呢，就像是他真的因为家人的死感到伤心一样，明明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那是颗杏子味的糖，林桑再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舌头舔着那颗糖，融化的硬糖边缘割到了他的舌头，但是他不在意，毕竟这颗糖还算好吃。

林桑再做了场梦，他梦到了爸爸把抱到田里给他摘杏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吃的样子，梦见了妈妈抱着他拿着童话书一边讲故事一边教他人字，梦见除夕夜外婆为了逗自己也是为了让他多吃点给他捏了各种形状的饺子。然而梦醒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桑再拿起手机，时间才走到凌晨5点，他梦见了过去，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睡着这段时间手机的电已经满格了，划掉满电提醒，冯易时的脸完整的露出来了，他脱下了西装扔到一边，盖着被子，今天休息，他想再接着睡。

冯易时：“走，哥带你去吃麻辣烫！”

↑实际要比林桑再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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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醒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