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实在是可恨。
等到禅院直哉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
他几乎已经记不得那天的最后,津岛若叶是怎么离开的。也记不起自己在精神崩溃之下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他那自出生以来,顺风顺水的十几年中积攒起来的强烈的自尊心,在精神崩溃、向女人妥协的那一刻碎了个彻底。以至于根本没法放平心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光是回忆起自己那屈辱至极、软弱无能的模样,就让禅院直哉气的简直要把牙齿都咬碎,整张脸都因为怒火扭曲了起来。恨不能直接冲到津岛若叶面前,就是拼着被家主训斥,也要一刀捅上去,让她那张可恶至极的脸再也露不出那副游刃有余的笑脸。
但当他终于收拾好心情走出寝室,在走廊上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居然出乎意料地冷静。或者,完全可以将这种情况说成是大脑一片空白。
“直哉少爷。”津岛若叶坐在廊下,正扭过头来看他。相较于昨天,她换了一身和服,同她眼睛一样的若草色,下摆处是大片的茉莉花纹样,秀丽的乌黑长发则是用浅芽黄的丝带束起,愈发显得整个人清新优雅。
她似乎完全没有自己已经狠狠得罪了禅院家少主的自觉,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模样自在极了,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冲他招了招手,“您站在那里愣着做什么,不再过来些吗。”
禅院直哉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用“谁知道那个怪物又有什么法子来对付人,在下人面前出丑的话还不如死了好”的理由轻易说服了自己,大步走到津岛若叶身后,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又有什么事情,”就是这样跌了个大跟头,嘴上也不肯吃一点亏,禅院直哉下意识地嘟哝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在看到若叶微微勾起的嘴角时,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尾音猛地弱了几分,最后一个字几乎被吞进嘴里,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哉少爷,您还真是有够记吃不记打的。”
若叶倒是没有特别在意禅院直哉嘴上的逞强,看着他身体姿势和表情里透露出来的抗拒和逃避,只觉得有点想笑。
“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院子里。”
为了防止昨天那样的情况,禅院直哉让院子里面的佣人都退了出去,才不情不愿地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语气很差的大少爷,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津岛若叶的脸上,“如果我把你有那种莫名其妙术式的事情告诉家主,你以为自己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吗?”
“就是因为知道直哉少爷你不可能把我的事情暴露出去,我才敢现在还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和您聊天。”若叶笑眯眯的,一边摸着膝盖上的小猫,虽然用着敬语,语气却没有什么客气的意思,“您也不想把自己被我这种柔弱女子的术式放倒、折磨了半天的事情流传出去吧?”
“您可是将来要坐上禅院家家主之位的男人,如果被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情,以后几十年都可能会被人嘲笑哦。”
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戳在了禅院直哉最在意的点上。以至于他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气势汹汹:
“就算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你以为被你偷袭过一次之后,我还会再上当吗?”
津岛若叶只是微笑,她轻轻拍了拍团在膝盖上的三花小猫,又把身体侧过来,一条腿略微抬高,猫咪艰难地保持了几秒钟的平衡,最终还是哼哼唧唧地、不太情愿地从她身上下去,走到走廊的木地板上,开始前后拉伸起来。
“那你想试试吗,看我能不能做到,直哉?”
她半跪着起身,手支撑着身体,身体前倾,把禅院直哉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仰着脑袋,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被这过于接近的距离给激起来了。
这个距离和角度……如果用术式的话说不定可以一瞬间控制住这个女人。
……这个该死的、居然敢威胁他的家伙。
“你给我好好说话,有事情就直说,凑这么近做什么。”
禅院直哉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抬起手,似乎想推开几乎要凑到他怀里来的若叶,若隐若现的橙花与茉莉的香气让他心浮气躁,就连出手的时机都错过了。
“您在害怕呢,难道真的有在担心我会在外面对您做什么吗。”
可恶的女人、这究竟是谁的错啊!
“不过,既然您这么主动,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想脱离禅院家,但直接就这样走掉的话可能会变成黑户……所以我需要您做的,就是想办法帮我把户籍正常地从禅院家迁出去,我没有父亲,母亲也早已过世,照理来说是不可能自己单独落户,但您作为禅院的少主,一定有办法让我得偿所愿的,对吧?”
其实她大可以和禅院家主交易,光明正大地离开禅院家——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按照她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虽然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有利用价值的术士,哪怕她身上还带有不详的传闻,也不会像家族中其他人一样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是这样一来,术式的暴露就会大大提前,能给出的交易筹码也不知道足不足够填补禅院家的胃口。
“你做梦。”禅院直哉恶狠狠地一口回绝,若叶怀疑他甚至都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单纯想和自己呛声。
“为什么要拒绝呢,直哉少爷?”若叶坐回了原位,若草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她看着禅院直哉整理自己刚才被逼着后仰时弄乱的羽织袖子,声音慢条斯理地询问着。
“得罪了我还想就这么跑掉,你以为会有这么轻松的好事吗?”
“可是,如果您把我留在身边,难道不会时时刻刻回忆起自己在一个女人身上受到的屈辱吗?除非现在就把我杀掉,不然的话,恐怕您很难释怀这件事情吧。”
“您大可以放心,在您达成我的要求之后,我绝对会对之前的事守口如瓶,再也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只是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而已,就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直哉少爷,这是多么划算的一场买卖啊。”
既然这次禅院直哉自己将把柄送上门来,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更何况,威胁那个大少爷帮她办事之后,他愤恨怨毒、又不得不替她做好离开的一切准备时的样子,实在是可怜的有点惹人怜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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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写有地址的字条,敲开了民宅大门的津岛若叶怎么也不会想到,打开了大门的,居然是一个看着不过两三岁的小萝卜头。
“……”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若叶盯着眼前这个疑似禅院甚尔儿子的小孩思考了一会儿,半蹲下来,声音轻柔地通过门缝与他交流:“你是甚尔的儿子吗?你爸爸、或者妈妈呢,不在家吗?”
她也不怀疑是自己找错了门,实在是眼前这个小朋友和禅院甚尔的样貌,相似到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前存在血缘关系的程度。
不过几年没联络,没想到甚尔这家伙不仅结婚了,连小孩都有了。难道说是因为有了要保护的家庭与家人,想彻底脱离禅院家与咒术界,所以才一点不和她联系吗。
但今天去找他的联络人的时候,对方倒像是早有准备一样,痛快地把禅院甚尔现在落脚地的位置给交出来了。
“……爸爸去赌马了。”
依在门上的黑色海胆头小孩稚嫩的小脸紧绷着,神情有些紧张。他说话时还带着幼儿特有的黏糊,但是与人交流却已经极为顺畅,意思也能表达的很清楚。
禅院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就这样把没有大人在家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又毫无警惕心地打开家门,把门上的挂锁取下,让那个自称津岛若叶的大姐姐走了进来。
以往父亲出门、要他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没有被反复嘱咐过什么,但因为父亲不靠谱而异常早熟的禅院惠也知道,小孩子不应该给陌生人打开家门。
“唔。”
这么想着的禅院惠,在漂亮的陌生大姐姐想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主动地张开双臂,然后在一个味道很好闻的怀抱里腾空而起。
“真是没想到甚尔那家伙居然也会成家,还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孩。”两三岁的小孩体重很轻,若叶干脆抱着他坐到沙发上,把手机举到对方面前。
“爸爸的手机号还记得吗,给他打个电话,就说……”
“嗯,就说你被人绑架了,要他快点回家来救你。”
谁让那个已经做了父亲的家伙还这么不负责,居然让惠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独自呆在家里,吓吓他也好。
“……喔?你要绑架这小子吗,十个亿,就卖给你好了。”
换了一个码字软件才发现我的时速超慢(……)同时也换了一个排版的格式!这样看起来会觉得比全部空段落要轻松一点吗?
直哉的前置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章我一定要写到入学高专啊可恶,本来这章就想写到小悟和杰的qaq
ps姑且算再次预警一下,本文含有和甚尔的生子内容,惠惠是甚尔生的(甚尔非双性**本来这个应该算是个剧情伏笔但是因为要排雷所以没办法直接揭露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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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