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跃跃欲试,闻西陵只觉得麻烦又要来了。
有关开业诸事,沈苍雪进来思考良多,如今分派起起事情也是有条不紊。她是大厨,黄茂宣负责跑堂,闻西陵负责后厨一应杂活。
沈淮阳随后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呢?”
“你们就负责在边上数钱,免得客人结账的时候漏给或者多给了钱。”
龙凤胎郑重点头,觉得这事一件大事儿,甚至比黄茂宣跟闻西陵两个人的差事加起来还要重要。
沈苍雪又说:“因是早点铺子,每日早上会格外累一些,今儿晚上你们早点睡,明日寅时便得起床。”
黄茂宣问:“那么早,有生意吗?”
“没有生意,不过早点铺子都要早起,尤其是包子馒头之类的,早上要准备的馅料又多,杂事一堆。罢了,如今跟你们说只怕你们也体会不到,明儿跟我早起之后便知道该做那些事了。”
不过,这些都是明日早上的事情,现在还有一桩更要紧的,沈苍雪拍了两下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道:“现在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明日开业,这铺子今日里里外外都要再清扫一遍,务必要纤尘不染,听明白了?”
黄茂宣格外积极,一听这话就站了起来,直接拿了抹布:“明白,我先去擦桌子。”
沈淮阳道:“我跟腊月再去将灶台弄干净。”
沈苍雪点头,看着闻西陵。他们都动了,这家伙怎么还稳如泰山?
“……”闻西陵木讷了一会儿,认命道:“我去扫地。”
“去吧。”沈苍雪颇有老板风范地说道。
目送闻西陵拿着扫帚去前面铺子,沈苍雪不由得开始点评起来。这位新员工,瞧着不像是个积极的。这可不行,既然当了她的员工,就别想有什么惫懒偷闲的念头!
沈苍雪踱着步子去了厨房,将明日要用的东西都备好。
明日第一天开业,沈苍雪虽然自问手艺不差,但他们既没有请舞狮,又不准备敲锣打鼓,只怕能吸引到的人有限,所以她也不想弄多少种类。
肉包子仅仅有猪肉跟羊肉两种,素包子只有豆腐包子,咸菜包子并豆沙包子三样,至于配粥,一锅白粥,一锅甜粥,一锅香菇青菜瘦肉粥足以。若是都卖完了,后日再添上一些也使得。
毕竟他们明日初开业,一切都得摸索着来。
沈淮阳他们本来再灶台忙活,后来又跑去了前头,跟在闻西陵屁股后面转悠。
沈腊月都对这个新来的好看哥哥尤为好奇,化身成了小跟班。
闻西陵起先一直在扫地,没注意身后,等回过头才发现背后还站着一个黄毛小丫头。他蹲下身准备搭两句话,不想沈腊月忽然害羞地跑走了,弄得闻西陵有点莫名其妙。
沈淮阳笑道:“腊月胆子小,熟悉了就好了。”
闻西陵见他们俩生得瘦小,便问:“你们几岁了?”
沈淮阳一边洗筷子,一边回:“七岁了。”
“原来这样大了。对了,听说你们老家在建州,建州那有座武夷山远近闻名,你可去过?”
沈淮阳动作一顿,语气低沉下来:“我家从前就在武夷山脚下。”
可惜如今已经没了。
闻西陵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只怕这里面有事,不再多问。
沈淮阳却又追问:“张哥哥呢,您从前是何方人士?”
闻西陵道:“与你们差不多,不过我是从福州那一块避难过来的,只是途中遇上了劫匪,家里人都去了。”
沈淮阳眨了眨眼睛,盯着他:“可是张哥哥的口音,似乎并不像福州话,反倒像是京城那边的。”
闻西陵一愣,随即说了一句福州话。
好在,他是真的会福州话,原先身边的一个侍卫就是福州人,耳濡目染,该会的都会了。
闻西陵又解释说:“我养父一家原先是京城人,后来搬去了福州做生意,但在家中依旧说官话,我也就带了些京城口音。”
沈淮阳“哦”了一声,并未追究。
反倒是闻西陵,多打量了他两眼,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更卖力了起来,地扫完了之后还跟着黄茂宣一块儿洗好了肉,用篮子放进了井里吊着明日备用。
铺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之后,闻西陵才松懈下来,带上门,躺在床上,盖上了眼睛。院子里三间屋子,沈苍雪带着沈腊月睡,黄茂宣要跟沈淮阳一起睡,闻西陵十分幸运,一人独占最小的那间。
然而没多久,沈苍雪便带着契书过来找他。
闻西陵瞧着契书上的条款,没多想就盖上了手印,看着对方收下之后,又告诫他明日务必早起。
闻西陵满口答应,送走了人才又躺下了,半晌摸了摸胸口,仍旧感觉些许不适。当初那场刺杀太过凶险,身边的侍从大都死于非命,留下的几个为了分散杀手,也与他失联了。
若非他命大,遇上了好心的张驼子,只怕最后也会成为孤魂野鬼。
想到张驼子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模样,闻西陵便觉得一阵歉意,他并非有意打听他儿子的事,也并非恶意装成他儿子,只是为了保命罢了。
闻西陵出身武将世家,父亲是手握重兵、镇守北疆的辅国将军定远侯,长姐是如今的大梁皇后。闻西陵自幼习武,十岁便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十四岁便能独自带兵杀敌,手刃的敌国将领无数,连先皇都说他是天纵奇才。他本该跟他父亲一样镇守在北疆,无奈当今皇帝身中奇毒已有一年有余,三月前毒发后众人才惊觉此事,不过想要救治已经晚了,他如今已昏迷不醒,朝政则被泰安长公主把持。
泰安长公主利欲熏心,又一贯喜欢结党营私,行事残酷不仁,惹得朝野动荡。
定远侯忧心国本,于是让闻西陵前去京城看护皇后母子,想法子救治当今皇帝。
闻西陵回京后立马叫来太医询问脉案商议如何解毒,然而那一群庸医没一个中用的,全都束手无策。最后实在无法,才说有一位姓沈的神医或许可以一治。
当年泰安长公主被后妃下毒,奄奄一息之时,幸得沈神医夫妇途径京城,留下一丸丹药解了长公主之毒。据说,那丹药可解百毒,与神药无异。如今只要找到那位神医,必定可以解当今的毒。
闻皇后得知此事,苦苦哀求弟弟前去求药。闻西陵见不得女人眼泪,被她哭得头皮发麻,只能带人前去寻医问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那位神医的住址。可惜天不遂人愿,待他找到时那位神医已经入了土,所住房屋也被被一把火烧了干净。
不过闻西陵细细查证过后发现,那屋子起火点有些不同寻常,像是有人恶意纵火。他立马想到了泰安长公主,这狠辣的作风,倒是像她的做派。
神医是没有了,后来听说沈家还留下一位姑娘和一对龙凤胎,可如今也因为逃荒不知去向。闻西陵琢磨着,南方都闹了灾荒,自然是要往北逃的,于是一路往北找人。哪知路中遇到了刺客,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闻西陵醒过来之后也想过回京,只是他手里一文钱都没有,只剩下当初为了方便办事伪造的身份,且闻西陵也不确定那些刺客还会不会来,是以便只好按兵不动。
养伤期间,闻西陵得知了沈苍雪姐弟三人之事。年龄对得上,性别对的上,连逃荒的地方都对得上,闻西陵怀疑,这便是他要找的人。只是不知那颗神药究竟在不在他们身上。
闻西陵也想过直接将他们带走,可他如今潜在的敌人太多了,他们兄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带着实在是个累赘。好在他失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京城了,侯府的人必定会派人寻过来。为今之计,还是老实呆在这铺子里,查明那位神医有有没有留下什么。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沈苍雪、黄茂宣加上闻西陵便全都醒了。
醒来之后个个都没闲着,全都被沈苍雪提溜进了厨房。
他们不会包包子,沈苍雪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剁馅儿,反正这两人力气大,不使唤岂不可惜?
黄茂宣从前在家里四体不勤,闻西陵更是没下过后厨,食材到手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茫然。后面开始有所动作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闹出了不少笑话。
唯有沈苍雪不急不缓,手下稳得要命,还能抽空抬头指点一句,让他们重点或是轻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进了后厨,便是沈苍雪说了算。
她平日里说话似乎有些不着调,但一旦站到了灶台前,整个人都显得沉稳了,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等到将所有的馅料剁好之后,沈苍雪便开始和面调馅,东西在他们二人手里显得格外不听话,但是到了沈苍雪手里,便乖顺得很。
手指翻飞之间,漂亮的包子褶便捏出来了。
闻西陵简直叹为观止。
他终于相信沈苍雪不是骗钱的了,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才十四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艺,难道是天生的?
沈苍雪见他们发呆,拉下脸道:“愣着做甚,继续剁馅儿。”
“还要剁?”
“自然,这点哪够?”
已经感觉胳膊略有些酸的闻西陵,只能慢吞吞地回去干活。
之前不知道,原来这早点生意也挺辛苦。
一通忙活,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半时辰。
三锅粥已被挪到了前头,放在小炉子上温着,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天色微明后,十几笼包子也放上了门口处的火灶上,沈苍雪站在灶台前控制着火候,专心等着它们在热气中慢慢膨胀,馅料与包子皮实现从交融再到分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蒸腾的热气将香味带了出来,空气中似乎都夹杂着令人垂涎三尺的包子香。
饿了一早上的黄茂宣跟闻西陵眼睛都有些发直,这味道,让人实在招架不住。
春日清晨,胡同口的人醒的都早,这么一会儿功夫,便陆续有人出来了。今日有些出奇,不少人出门之后便闻到一股霸道的香味。
众人被这香味熏得如痴如醉,饥肠辘辘,实在想不通这味道是哪里钻出来的。一路寻过来,才发现原来是胡同口开的那家沈记包子。
好家伙,怪不得开业的时候不声不响,原来是有真本事在呢!
众人围了过来,立马有人问:“老板,这包子怎么卖的?”
沈苍雪拿出木牌子挂好:“素包子一文,肉包子两文。”
当下就有人笑了:“老板,你这包子可比别人家的贵。”
“贵有贵的道理,我家包子还比别人家的香呢。”沈苍雪说着,直接掀开了蒸笼。
一时间,香味扑鼻而来,浓郁起来,不少人饿的肚子都叫唤了。再一看蒸笼,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挨个码上,大小整齐,蓬松暄软。
“咕咚”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咽口水咽的这样大声。
下一刻,便有人忍不住了,率先开口:“老板,给我来两猪肉包子一个羊肉包子!”
“好嘞。”黄茂宣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您是在店里吃,还是带走?”
那人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店面,心生好感,“在这吃。”
黄茂宣立马捡起了三个包子,欢欢喜喜地端过去了。
有了第一笔生意,剩下的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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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