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久终究还是没吃多少晚饭,因为他贪心地买了大桶爆米花,又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
被沈时舟仿佛凝为实质的眼神盯着,萧久心里发虚,但仍然挺着腰强词夺理,“是你不吃,我才吃这么多的。”
沈时舟温声附和:“对,我们小久是不想浪费。”
萧久和小久发音虽然相似,但萧久能听出两者的区别。
居然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我们小久。
他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现在时间还早,沈时舟带着萧久散步消食,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影视城,转角有一条马路,是有别于影视城的热闹,看上去却比影视城要明亮的多。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使商贩们开了打光灯,照亮的也是一个个小摊,远远看去,地平线融于黑暗之中,里面的灯光倒与天上的星星差不多。
萧久兴致高昂,要把每个摊位都看一遍才罢休。
摊位前几乎都是人挤人,但这种小食都做的快,不用等很久。
“不是已经吃不下了吗?”沈时舟扫完贴在车板上的二维码,从老板手里拿过一个车轮饼递给萧久。
萧久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刚做完的车轮饼还很烫,他含在嘴里,烫得直呼呼。
沈时舟拧着眉,把手放在他嘴前,想让他吐出来,但萧久嘴巴快速张合几下,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沈时舟顿时眉皱得更紧了,手指抵在他的唇边,想看看他有没有烫伤。
唇更红润了,像涂了口红,但没肿。
“嘴巴张开我看看。”
小摊老板见两人都是大男人,一个看上去还比另一个大上几岁,当是兄弟,只是感情好得简直比他见过的情侣还要腻歪。
“这位哥哥别担心哈,你弟弟应该没被烫伤。”
果然萧久也只有舌尖被烫红了一点,留下些麻麻的感觉。
“我没事,哥哥别担心。”他朝着沈时舟眨眨眼。
沈时舟只能让他凉点再吃。
珍珠奶茶味的车轮饼味道不错,不甜,但珍珠很好吃。
萧久吃完了车轮饼,还想再吃点别的什么,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小吃放到夜市好像都会变得格外美味。
“刚刚不是说吃不下了吗?”
这说的是在吃完饭的时候,萧久只吃了一点,就托着肚子说不行了,吃不下了。
“晚饭在晚饭的胃里,这是饭后甜点,是在甜点的胃里。”萧久撇了撇嘴,“而且外面的没有沈老师做的好吃。”
那家餐厅的菜又咸又油,完全比不上沈时舟做的家常菜,他不饿自然不想多吃。
听到萧久说他做的饭好吃,沈时舟的脸色柔和了一些,他探手摸了摸萧久的肚子,有点鼓鼓的,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该难受了。
“现在不叫哥哥了?”沈时舟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想听我叫你哥哥吗?沈哥哥。”萧久有些诧异,刚才只是听老板这么说所以才兴起喊了一声,没想沈时舟居然喜欢听人叫哥哥。
萧久的想法完全展露在脸上,沈时舟无奈,他当然不是喜欢听别人叫他哥哥,只是萧久叫的格外好听。
但他最终也没听到萧久再叫他一声“哥哥”。
沈时舟说得那么直白,萧久反而羞得叫不出口了。
***
萧久发现那个偷文稿的人一定是非常讨厌他,如果是单纯的为了得到沈时舟的文稿的话,偷一份就已经够了,现在却连新印的都偷走,目的显而易见。
监控没有因为昨天那件事而一夜之间修好,所以这次依旧没有监控。
这件事非常恶劣,因为之前文稿丢失的事,昨晚王主编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离开时锁了门,那时文稿还好好的在萧久的桌子上。
当时文稿就在桌面中央,他还在上面看到了沈时舟的名字,绝对不会看错。
有部门钥匙的人只有部门内的人,也就是说,这件事是自己人做的。
王主编关紧了门窗,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自己部门内的事也不便让别的部门的人知道。
“谁做的,最好现在自己主动站出来,不站出来,我们就只能去查监控了。”
虽然部门内的监控在维修,但部门外走廊里的监控没问题,可以看到是谁半夜偷偷来过游记部。
当然这也只是激将法,如果偷文稿的人没有把文稿带出去,而是直接销毁,监控里他没有拿着文稿,他大可以说自己是有东西忘了拿才会来的。
果然没有人承认。
王主编只能在萧久身上找线索,“萧久,你在部门内有和谁闹过矛盾吗?”
有人下意识瞥了眼宋嘉祥,这部门内,只有宋嘉祥单方面和萧久发生过口舌。
宋嘉祥发现了他的目光,大叫道:“你看我做什么,你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宋嘉祥脸都白了一些,神色紧张,倒确实很像做贼心虚。
“你自己说说,你有偷沈老师的文稿吗?”王主编也有些怀疑他,但就像宋嘉祥说的,没有证据就不能下定论。
“我不知道,我没有拿。”宋嘉祥极力想要辩解,他和部门内的人关系都不好,这会儿被怀疑,真的是孤立无助。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下宋嘉祥身上,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封进了水泥里,呼吸困难。
这时,萧久突然去开门放了一个人进来。
“沈老师您来啦。”王主编扯起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沈时舟的文稿连着两次丢失,他这个主编在沈时舟面前真的有点抬不起头。
萧久:“我刚和沈老师说了这件事,沈老师说他知道偷文稿的人是谁。”
王主编听闻笑容都真实起来。
“真的?沈老师知道?”
沈时舟从萧久桌上拿出了一个小黑块,是他之前给萧久收拾桌子时留下的,这实际上是个小型监控,黏在电脑的后面,只露出小小的摄像头。
偷文稿的人慌慌张张,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
宋嘉祥看到这个东西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倒是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脸色难看,额上的汗水多得已经开始低落下来。
沈时舟也直直地看过去,他不笑的时候很有威慑力。
“我……”张崎的声音发颤,动起来像是关节处少加了油,一卡一卡的。
人在紧张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
现在这个情况,不用多说,小偷已经不打自招了。
不过沈时舟还是把视频导到了电脑上,和在场的人一起看了遍行窃过程。
视频里,夜视模式下,张崎出现在萧久桌前,偷走了文稿,即使文稿被放在了一个非常好拿的地方,他也抖着手拿了好几次才拿起来,转身的时候还差点椅子绊倒。
监控只能拍到桌子和桌前一小段距离,不能看到张崎最后是怎么处理了文稿。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张崎下意识看向出声的人,是萧久,作为被害人的萧久面对加害人的他,眼里却没有愤怒,厌恶之类的情绪,反而更多的是感到好奇。
他很好奇为什么视频里张崎明明那么害怕,还一定要偷走文稿,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萧久甚至想问他是不是有人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威胁他。
但不是,张崎仅仅是因为喜欢宋嘉祥,宋嘉祥讨厌萧久,他就想帮宋嘉祥赶走萧久,这样也许就会有机会和宋嘉祥说上话。
萧久不能理解张崎的情感,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为什么可以舍弃自己的前程。
王主编不管张崎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张崎被当场解雇,报警处理。
张崎没毁掉文稿,他把两份文稿和自己手下作家的文稿放在了一起,文件袋的颜色相似,混在里面也不容易被发现。
宋嘉祥的嫌疑解除,大家看着他都有些尴尬,只有萧久当时摸着手机与世隔绝,现在也没有加入他们的尴尬行列之中。
但这并不妨碍宋嘉祥还是讨厌他。
***
月底沈时舟的书发行,比以往的销量都要高。
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本书还是由他们部门发行,王主编非常开心,当即大方地表示要请大家吃饭,宋嘉祥自知自己讨人厌,没凑进来。
他们找了一家饭店下馆子,考虑到萧久年纪还小,只点了浓度比较低的酒,鸡尾酒,啤酒之类。
萧久喝不惯苦涩的啤酒,就在旁边喝鸡尾酒,甜甜的,和饮料差不多,他没忍住多喝了一些,没想到鸡尾酒喝多了也是可以醉人的。
赵常看到萧久枕在手臂上,起初还以为是时间晚困了,这一群大叔一起聚餐确实无聊。
桌边的手机明明暗暗,显然是有人在发消息过来。
那边的人连发了几天信息都没得到回复,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赵常推了推萧久,想让他起来接电话,但萧久哼哼唧唧,迷蒙着眼,俨然是喝醉了。
赵常担心对方有什么急事,就想跟对方讲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接通电话,酒精作用下他开口慢了一步。
“小久。”低沉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赵常愣了愣,下意识放下手机看了眼备注,这居然是沈时舟的电话。
赵常只觉得酒精瞬间挥发了不少,他两只手举着手机,尽管沈时舟不在面前,也下意识弯下了一点腰,局促道:“您好,沈老师,我是萧久的同事,赵常。”
“小久的手机怎么在你这?”沈时舟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前一秒如浴春风,下一秒冰雪严寒。
赵常下意识抖了抖,迟钝的脑子先回答了沈时舟的问题:“是这样的,沈老师,我们部门在外面聚餐,萧久现在喝醉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我可以帮您转达。”
“不用,我现在就过来。”
“诶。”赵常想说不用麻烦沈大神亲自过来,他们那么多人,可以把萧久送回宿舍,就是他一个人,也完全背得动萧久,但沈时舟已经把电话挂了,再打回去需要指纹解锁,他也不知道沈大神的电话。
“怎么了,小赵?”王主编回过头就看到赵常拿着手机放愣。
赵常和王主编说了沈时舟要过来的事,王主编看了眼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萧久,招呼着赵常和他们喝酒去,不用管这事。
赵常喝着酒,到底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和沈时舟打电话的那股紧张劲儿还在,时不时就看一眼大门,再瞅一眼萧久。
沈时舟来得很快,他穿着一件咖色的大衣,走到萧久身边时自然地脱下披到他身上。
“沈老师。”赵常过去打了声招呼,把萧久拖下的外套递过去。
沈时舟礼貌地向他表示感谢,然后俯下身轻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萧久依旧哼哼,也不是站不起来,但就是不想站。
“他喝醉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宿舍,你和王主编说一声,人我带走了。”沈时舟一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
赵常觉得沈时舟说得有理,不愧是沈大神,想得这么周全。
看着沈时舟把人公主抱带走的背影,赵常扯了把头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王主编又在招呼他过去喝酒,赵常就没有再想。
沈时舟把人带回了自己家,自从上次分别后,他们都没什么机会见面,现代倒有机会把人带回家了。
他让萧久先躺在床上,自己去厨房给他煮醒酒茶。
沈时舟的房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柜。
萧久睡得脸贴在墙边,倒留了大半张床出来。
沈时舟坐在床边,用勺子搅拌杯中的醒酒茶散热。
喝了酒,萧久睡得也不安稳,沈时舟坐过来后,就哼哼唧唧地转过身,又慢慢蠕动着贴到沈时舟的后背上。
“唔,难受。”他嘟囔着,手下意识地摸索,直到环在沈时舟腰上才安定下来。
沈时舟搅拌的手一顿,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体温,骤然变了脸色,面上笼罩着一层冷霜,捏着勺柄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这种潜意识中的亲密行为,绝对不是亲人之间会做的。
他清醒地意识到,萧久有过恋人。
他同时也很确定萧久现在是单身。
他的怒火在心中燃烧,愈演愈烈。
是什么样的人,在和萧久交往后又分手了。
他是怎么舍得的。
沈时舟放下瓷勺,摸上了萧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