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庸俗的阴雨天 第12章 第12章 背离者

还没进电梯，左叡的电话打进来。她丢垃圾的时间有点长，让屋里的三人都觉得异常。

“在上楼了。”柳虞说，通话因为电梯里信号不好自动断开。

她出门没带钥匙，刚准备按门铃，听见声音的左叡直接从里面拉开：“我们还在说呢，你怎么一个垃圾丢这么久。”

“正好见到遛狗的。”柳虞笑着说，“实在是太可爱了，就聊了会天。”

“是吗，什么品种的？”

“马尔济斯。”柳虞随便说一个。

柳虞父亲接话：“哦……是不是三单元那家啊？我分不清马尔济斯和那个什么……约克夏。”

“不知道，光看狗了，都没注意主人。”

丢过垃圾，又摸过小狗，不知道手心得有多少细菌，柳母吩咐：“快去洗洗。”

柳虞应声，去厨房洗手。

刚把洗手液挤在打湿的手心，她嫌麻烦没开的厨房灯亮起，柳虞扭头看见左叡原来也跟过来。

“你怎么不继续跟他们说话？”

左叡从后抱住柳虞，在她脸侧蹭着说：“老婆，我们也养条狗吧？”

“怎么了？”

“感觉你挺喜欢的。”

“还好。”柳虞冲干净泡沫，擦干双手，厨房的玻璃窗在夜幕的笼罩下成为半透明的镜子，可以看到两人的轮廓，她抬手用指背擦擦他的脸，“看别人养的觉得可爱，要自己养就嫌麻烦，而且我们那么忙，都没时间遛，对小狗也不负责任。”

左叡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鼻子埋进她的颈侧，闻了又闻，最后化为亲吻。

父母就在客厅，虽然他们不会特意来看厨房里的两人，但柳虞也没到离这么近还表演亲密的坦然，再让他亲几下就推开。

他这问题突兀，柳虞又有刚见过姜樾的心虚，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刚刚说到嘛，就想起来了。”左叡虽不再亲她，却也抱着柳虞没松手，“以前你不就想养。”

那时柳虞和蔺闻谈恋爱，三天两头就冒新主意，在网上看到什么可爱的小动物都拉着他说以后要养一只，左叡在旁边听得不少，猫、狗、龙猫、鸭子、鹦鹉……甚至爬宠。

柳虞低头：“说着玩的而已。”

“好吧。”他不再提，拍拍她的头。

两人再陪柳虞父母聊会天，就收拾好回去了。

柳虞不知道姜樾走没走，他们去地下停车场不经过单元门，坐进副驾驶翻手机，不见他发消息。

难免担心。

“我们要回家了，你呢？”她问他。

“快到了。”姜樾才回。

她有些不快：“下次记得说一声。”

他却问：“你是说过来，还是回去？”

过来跟她说是担心被发现，回去跟她说是担心他的安全，两者之间有很大区别。

柳虞懒得跟他玩这些曲里拐弯的文字游戏，回他一句“都有”，关上手机。

地铁的末班车提示即将到站，姜樾读完柳虞的消息，笑着放下，却没关闭屏幕。车厢里很空旷，这一整节只有他一个人，还能看到隔壁的座位已经有人横躺。

巨大宽敞的车窗玻璃倒映出发亮的手机屏幕，白绿气泡纵横，手臂上那颗黑点依旧显眼。

地铁进站，车门打开，他起身离座。

从出口到出租屋只有三五分钟的步行距离，房东给门换了个指纹锁，他从来不带钥匙。

“我回来了。”姜樾进屋，对着漆黑又空荡荡的客厅喊一声，抬起手机，“我到家了。”

等将今天的衣服脱下来丢进洗衣机，洗漱完坐到床上，都没得到柳虞的回复。

他只好耸肩，再发一条：“晚安。”

*

收到消息提示时，柳虞正被左叡抵在门上，手里的包甩在玄关柜，他抬起她的腿夹住他的腰。

没人理会那声短暂的手机提示音。

火热的吻如同他游弋的手掌，令她连个换气的时机都抓不到，不需要任何言语，他的热情和主动就是最明显的暗示。

明明说不会让他上楼的，但是停好车，左叡可怜地拉住柳虞的手求她几句，她就心软了。

看他这兴致勃勃的架势，柳虞提醒：“明天上班呢，别太久。”

左叡没有答应，而是将头压到她的颈窝，深嗅几口，忽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抵达极乐时，柳虞的全身都因为他而震颤，在四溢的泪花中，朦胧视线里浮现出的竟然是姜樾那张脸，以及他们分开前，她那句不会让左叡留宿的承诺。

似乎感觉自己背叛了什么，她好像不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但她其实早就背叛过了不是吗？

从和左叡交往开始。

真正停下的时间还是远远晚于柳虞的预期，明天起床肯定又是困到发晕的状态。

手臂横过左叡的身侧，搭在他结实的肩膀，柳虞往他的怀里靠了靠。这份温存令他目光发柔，手指在她的头发上不停扫，像在摸丝滑的锦缎。

尽管左叡对她一直都很热情，但今天总让柳虞觉得过分着急了点。

“你有点奇怪。”她说，又是突然留下，又是提养宠物，总让她害怕才和姜樾见一次就露馅，“发生什么了吗？”

“嗯。”他收紧手臂，将她环得更紧，“自从那个姜樾出现以后，就让我很不安心。”

左叡对柳虞从来不耍小心思，无论什么想法都会开诚布公地解决，所以柳虞对他也是如此——在姜樾出现之前，两人交往以来虽偶有拌嘴，但从没冷战过。

“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了吗？”柳虞问。

他点头。

“虽然你说他们不是一个人，但毕竟长相摆在那，我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左叡的这些感觉不仅仅因为柳虞，他和蔺闻那么多年的朋友，突然遇到这样一个人，同样会觉得别扭，“不知道怎么形容。”

有担忧，有对姜樾的好奇，也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柳虞默了片刻。

她抬起手，轻轻摸索左叡的大臂作为安抚，将被子扯高一点，盖住他们露在外面的肩膀。

“老婆……”

“别多想。”柳虞微笑着亲他，“这可能就是老天开的玩笑，假的真不了。”

左叡握住她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找回一些真实。无论如何，现在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他了，这才是现实。他用力点头：“老婆，我好爱好爱你。”

“我知道。”柳虞回应，见他眼神期待，补充，“我也爱你。”

“那……你要不要去跟我爸妈吃个饭？”左叡怕她反感，赶紧说，“我知道我提了很多次，你也拒绝过很多次，但是我真的没有逼你怎么样的意思，只是想把你介绍给我家里人。他们都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所以对你也很好奇，想见一见。你放心，只是吃顿饭，不提别的。”

见他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令她不快，一个请求后跟了那么长串解释，柳虞默了片刻。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对左叡不够好，才让他总是不安。姜樾的出现完全打乱她好不容易适应的生活节奏，她正需要通过一个方式重新稳固。

她答应下来。

左叡喜出望外，在她脸上胡乱地亲。

“好了好了，睡觉吧。”柳虞简直难以招架，被他找到唇又是碾压，这句话都说得含糊不清。

“好。”欣喜之余的他无比配合，闭上双眼安心睡觉，“晚安。”

*

星期五。

阴。

-

柳虞答应左叡以后，他转头就喜滋滋地和父母说了吃饭的事。不过他们大概对柳虞以前的几次的推辞颇有意见，不想显得多捧着她似的，只简单地先答应，说看看哪天有时间，没安排具体的日子。

左叡看得出来他们的意思，柳虞也看得出来。

她觉得人家这反应在情理之中，还宽慰他：“好不容易见面，我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正好让我仔细想想给阿姨和叔叔送点什么礼物好。”

寻常的保健品和烟酒茶都太俗套，左叡家里不仅不缺，说不定还堆成了杂物，她不想那么做。

见她这样认真的态度，左叡更会尽力陪她一起想：“好。”

接下来的两天姜樾恢复安分。

人事部离业务部有点距离，并不容易互相撞见，最多柳虞去各个业务部门说话时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两人会用眼神打个招呼。

柳虞只想与他道声好，他倒还挤眉弄眼上，趁人不注意就想看她，直到她谈完事走人还眼巴巴地目送。

她知道不出三分钟，工作号里就能收到他发来的和工作完全无关的内容。

“我昨天看到这个耳钉，感觉很适合你今天穿的这套衣服。”一张商品图。

这年头大数据实时监控每个人的生活，“猜你喜欢”更是把相关推荐发挥到极致，柳虞问：“为什么你能刷到耳钉？”

“那当然是我特意搜的了！”姜樾感觉到她问题中的怀疑，“你喜欢吗？”

想起当时在特产店里，他那么笃定她的偏好，柳虞这次反而想刁难他。

“你觉得呢？”

那他当然是觉得她会喜欢才发过去的。

“管他呢，不喜欢我就强行别在你的耳朵上。”姜樾说，“反正你肯定有耳洞，我看到了。”

柳虞失笑，把那句“万一我没耳洞呢”从对话框里删除。

“最近是什么好日子，你要送我东西。”

“没什么呀。”姜樾回复，“我想送就送，需要理由吗？”

一句话令她哑口无言，柳虞放下手机进别的部门。

她最近也不轻松。

项目初建，正需人事支援，隔壁三天两头吵架的小组更是动不动就要她关心调停；下周有个部长离职，后续接任打算走内部竞聘的形式，下周三前要上交流程；下午还得抽空参加业务部门的会议以及其他常态化工作，整个上午她水都没喝过一口。

左叡发了点工作里的趣事过来，等到午饭时间柳虞得以休息，才边吃边回复。

叶冬依然不在，柳虞一个人吃午饭。刚才鲜榨果汁台前人太多，她没挤进去，准备吃完再买。

又一个餐盘放下，她抬头，是姜樾。

“好巧。”

“你又来。”柳虞打量周围，不见几个熟悉的同事面孔，可她毕竟是人事，和公司里的员工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她不记得人家，说不定有人知道她。

“拼桌而已。”姜樾信口胡言。

柳虞沉默，左右的座位空得她都能躺下吃饭。

“我这几天好忙，在公司都见不到你，你有没有想我？”姜樾问。

这样的话他在手机里每天都在问，她都怕他拿自己当打卡任务。

“不是给你发了吗？”柳虞指屏幕。

他不满：“我要听你亲口说的。”

人来人往的地方，特意坐在她对面就为了听这么句话，柳虞忽然又觉得那天他在她家楼下那么懂事的态度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听不到想要的话，他抬脚轻轻碰柳虞的鞋。

她认输：“有。”

姜樾听后高兴地起身，又往点餐区跑。柳虞以为他要加菜还是看到了什么人，没当回事，过一会他拿两杯鲜榨果汁过来。

“喏，没加糖。”他插上吸管，递给柳虞。

把她的爱好研究得挺透彻。

这样互动，可就不能算单纯拼桌了，柳虞提醒：“你不是答应我在公司保持距离？”

“又没人看到。”他说，“而且叶冬姐都知道中午和男朋友约会，我还不能找你吗？”

反正他总有他的歪理，看在果汁的份上，柳虞不与他计较。

吃完饭，柳虞被姜樾拽着手腕，带到公司园区稍微僻静的地方。

还没站稳，他见这次周围真的没人，转身把她抱住，下巴搁她肩膀。

他什么也没说，凌乱的呼吸里藏着所有心情。

柳虞的心跳很快，手里还拿着果汁杯，只能用空出来的左手轻抚他的脑袋。

姜樾直腰，嘴唇又往她脸上找。

“才吃过饭。”柳虞躲避。

“我刚刚漱过口了。”姜樾坚持，“那你亲我。”

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哪方主动的问题。柳虞踮起脚，吻向他的嘴角。他果然扭头，不偏不倚地重叠了唇瓣。

姜樾抓住机会，存心纠缠，中间柳虞推他两次，都被他追上继续。

喘不上气才分开。

柳虞抬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摩挲，眼神虚焦，难得与他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在网上叫什么？”

“什么？”

“‘女娲的精致小手办’。”她说。

姜樾得意地笑起来：“那你可赚大发了，我这是全球限量柳虞特供版。”

“嗯，女娲真是讲义气。”柳虞放任他再度靠近。

直到完全满足，姜樾的手一直锁在她的腰上没松，像是生怕她找机会就跑，问：“下班他过来吗？”

“不过来吧。”柳虞说，听他说起左叡还是不太适应，“怎么了？”

“那我送你回家。”他积极道，“好吗？”

柳虞想一下，缓缓点头：“我可能会加一会班，今天事情多。”

“没关系。”他欣喜，“多久我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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