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冷的仲冬 第20章 心脏

江浸月看着他们：“我腿健在，能跑。”

“早答应不就好了，也不是跟你们吵，主要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既然跑了，咱们也别那么冲。辞哥，你也别生气了。”那男生不想和陈亦辞闹僵。

陈亦辞带上卫衣帽子，懒得跟他吵。

办公室里的李岩听说接力有江浸月，眼睛瞪得溜大：“江浸月？你没搞错啊？”

李岩：“再问问别人，实在不行江浸月颠下来就行，不用要求速度。”

操场上，每个班入场占成那个两队，依次排满整个草坪。

“你中间的棒跑行吗？”陶夏先拿起接力棒，准备第一个上，“你在中间我们前面后面都能拼一拼。”

江浸月点点头。

先是男生组，陈亦辞跑第一棒。虽然李飞和林影安的实力不错，但相比体育生众多的九班，到底能跑第几还两说。陈亦辞跑出来优势，剩下的看他们的造化。

果然，陈亦辞跑出来的优势第二棒被楚恻撵了回来，总排第二。不过让陈亦辞意外的是郭大通，他以为那胳膊那腿后程跑不下来，没想到郭大通跑的中规中矩。

即使速度没那么快，后程也没掉那么多。

李岩对郭大通刮目相看：“哎啊郭大通，不错啊，平时看不出来啊。”

郭大通的脸更红了：“还、还行。”

“太谦虚了。”李飞搂过郭大通脖子，“真不错，真不错，可塑之才，要不是有你第二难保啊。”

郭大通笑着尴尬摆手，陈亦辞过来拍了下郭大通肩旁：“真挺不错。”

李飞笑了，叫住要上跑道的女生组。

陶夏听闻往这边走：“干什么？”

李飞：“没事，就祝你们加油嗷，还有你月姐。”

江浸月看向陈亦辞，陈亦辞这时开口：“慢慢跑，不着急。”

“嗯。”

枪声响起，第一棒陶夏非常快，江浸月紧张的不行，虽然跑下来就行跑下来就行，但是她不想成为累赘。第二棒已跑过半，江浸月的心被抓着，手脚冰凉。

“月月，快，现在上跑道。”

江浸月上跑道，侧着半边身子往前跑，接力棒到手的那一瞬间，江浸月攒着力量往前冲。

“加油！加油！”

“江浸月！加油！”

江浸月刚开始冲的特别快，一度忘记呼吸。没跑多久，心跳如擂鼓，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整个腿灌了铅般抬不起来，视线里的所有都变得重影，来回晃动。

陶夏和李淼淼跟着江浸月跑的位置在草坪上窜，在一旁大声加油打气。

场面喧哗，江浸月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耳边只有风和她的心跳。脑子里缠着毛线，视野逐渐模糊，连抬起眼皮都变得艰难，整个身体借着惯性往前。

“加油啊！”李飞挥着拳头，喊完对陈亦辞说，“哎啊，没想到跑的还挺快。”

陈亦辞眉头皱着，突然问了一句：“她之前是不是没跑过这么快。”

李飞：“应该——“

李飞还没说完，陈亦辞抬腿往江浸月的方向走。

“辞哥！你干啥去啊？”

草坪上人群成点分布，陈亦辞绕过好几堆人，从走变成小跑。

贴着跑道的气氛组高挥手中的国旗，呐喊的声音响彻操场。

江浸月整个心脏像被人来回捏转，疼的感觉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幻觉。那一瞬间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一根银白色长针，直直的从她的左耳贯穿到右耳，伴随着耳鸣眼前一片漆黑。

“江浸月——”

在倒下之前，她听见陈亦辞的声音。

再一次睁眼，弥漫在病房的消毒水味刺鼻。她轻微起身，抬手发现手上输着液，回头看吊瓶挂在架子上，已经输了一半。

“终于醒了！”李岩看样子是吓得不轻，从外面进来如释重负吐口气，抬手去摁按钮，把医生叫了过来，“醒了……”

江浸月想起来，比较艰难，躺在那轻声唤声：“老师。”

李岩给江浸月安顿好，到了一杯水递给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有什么不舒服的。”

江浸月摇头。

李岩还要开口，病房门被推开。江德民似乎刚从工地赶回来，穿着工地服带着黄色的帽子，浑身沾着灰尘，怀里抱着刚买的饭，冒着热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起来还饿着吧，趁热吃点东西，都是能吃的。”

江浸月有些没胃口，随便吃了点，江德民刚回来不了解情况，安顿完江浸月被李岩叫了出去。

“你之前带女儿检查过吗？”李岩问。

江德民有些窘迫：“太忙了，也没时间，就，没怎么检查过。”

“心脏不好。

“……”江德民呆楞住，“啊？”

“有心脏病。”

李岩说，“你先别着急，现在这个阶段还不严重，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懂，一会那个医生会跟你说，哎哎，别着急别着急。”

江德民心慌起来。突然想起之前初中的时候，江浸月经常告诉他心有些痛。他一直都以为不严重，只是简单的心绞痛，加上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太关注江浸月的身体。每次都以，“下次有空带你去检查。”收尾，时间久了，江浸月也不说了，江德民也没再问。

他窘迫上夹着羞愧，整个人佝偻着，更显此刻的疲惫。

医生本想避着江浸月跟江德民说，但江浸月叫住了他们。

“在这说吧。”

其实也不算严重，现在调整根本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怕不注意越来越严重。

江浸月点点头，医生还在继续说，中途李岩接到校长电话，出去接完回来医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还有一点有关系就是你的体重，过于肥胖会导致心脏负担过重，而且检查出来还有轻微的脂肪肝，这边是建议你能减减肥，以你的身高也不用减太瘦，你要是想以后身体更健康些，很多东西都要忌口。什么咖啡，茶，饮料……”江浸月的表情逐渐凝重。

“你别紧张，不是说让你啥也不吃，健康饮食吃到七分饱自然就瘦下来了，这样等一下开完药把单子开给你，按照医嘱先来，一个月来一次医院复查。”

晚上，江德民准备办理出院，校长带着主任赶来，手中还拿着果篮，风尘仆仆带着冷气。

校长的心情没好到哪去，120开进学校时他连离职的场景都想好了，更别提进医院的还是二中千年一遇的选手。

“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要不再住几天，费用我们全部承担……”

校长在病房里叨叨个不停。江浸月的感觉像是在大会开会，躺在那眼皮逐渐沉重，困的想睡觉。

江浸月即将进入梦乡，门被推开。

“月月你没事吧啊我快说句话，要吓死我了！”

李淼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扑到床上，搂着江浸月开始嚎。

不久，李淼淼从江浸月身上下来，林憬惜感觉气氛不对，转头便看见一群领导在那盯着她俩看。

“哎，你看别。”林憬惜扒拉下李淼淼，李淼淼没察觉到，还在对江浸月说。“咋样了？医生说有什么事没有？”

江浸月推开李淼淼，这时才看见被挡的陶夏。

她低声说：“老师在。”

李淼淼：“……啊？”

李岩出来打圆场：“唉啊，这一看几人关系就好，同学相处十分融洽啊，哈哈。”

校长越看江浸月越觉得这个孩子是将来二中的希望，笑着点头附和。

李淼淼和陶夏不着急走，在江德民的邀请下准备在江浸月家住一晚上，明天放假还能玩一早上再走。

林憬惜一听，立刻打电话跟家里申请。

校长把几人送到江浸月家，路途中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两箱奶给江德民，江德民好个推脱，最后还是收下了。

到家已经深夜。屋内面积不小不大，呈暖色光调，布局虽然简洁但色彩丰富

江浸月拿了几瓶上次买的可乐，挨个递过去，又把自己的零食袋拿出来，全部倒在床上。

江浸月摆摆手，从一群中拿出林憬惜喜欢吃的酸豆角，递给林憬惜。

林憬惜在江浸月家放纵惯了，外面的裤子一脱，钻进被窝里，一口可乐一口辣条。

“对了月月，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减肥了啊，你手上的可乐就要离你而去了。”

江浸月下意识逃避，猛喝一大口。

她喜爱精加工零食不是一天两天，即使胖到现在这样也从来没想过减肥。这个词之前很多人都说过，她尤为抗拒。但现在为了自己的健康，她不得不减。

而且，她期待自己瘦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江浸月：“明天开始，谨遵医嘱。”

“那我明天开始监督你。”林憬惜沾着油的手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李淼淼挨着林憬惜：“唉啊，某人有对象都不一样，时刻准备报备。”

林憬惜：“报备个捶捶，楚恻问月月咋样了。”

楚恻居然还会记得她这号人。

江浸月想到从醒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摸过手机。应该也有其他人来问自己。

可乐瓶壁冰凉，江浸月摸到又松手，似乎被弹开，起身找手机。

李淼淼见江浸月一直转悠：“月月，你找什么呢啊？”

陶夏提醒道：“手机是不是放棉服兜里了？”

江浸月打开衣柜门掏半天才碰到手机一角，悬着的心放下。要是落在医院或是车里就麻烦了。

“回来的时候都不着急，这时候咋想起来了？”

江浸月摸出手机：“想起一件事。”

手机已经关机，再启动又被强制关机。

“很要紧吗？”陶夏说，“拿我手机呢？”

江浸月握着手机，“不着急。”

手机充了不到一分钟的电，江浸月连上网络后消息叮当响。

翻看消息列表，除了李淼淼和林憬惜还有郭大通，还有一些她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送来的寒暄。

李岩：【到家了吗？】

江浸月回完消息，将手机扔在一边，有些懊恼。

陶夏看过来，突然说：“当时谁都没想到你能晕倒。”

江浸月：“其实我也没想到。”

陶夏笑了，低头凑在江浸月耳边：“陈亦辞把你背到医务室的。”

江浸月搓着手机的手一顿，身体僵硬的看向陶夏，睫毛轻微抖着。

陶夏挑眉。

一旁的李淼淼和林憬惜躺在一起看新出的偶像剧。

李淼淼：“我跟你讲，这个男主纯属就是贱，刚开始女主喜欢他的时候他滚滚滚的，女主走了之后还粘上去……”

林憬惜第一次觉得别人吵：“哎啊，实在不行换一个看……”

“不行，这个狗血，我爱看。”

“……”

陶夏翻开手机，在朋友圈里翻找片刻。

江浸月一直盯着陶夏，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进，刚点开图片，江浸月便看的一清二楚。

是陈亦辞和许多女生的合照合集，看样子是表白墙里统计的。

陶夏把图片放大，不知如何开口：“他人……我承认，除了感情之外确实不错。但——”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江浸月本燥热的心冰凉，手压在腿下许久后才拿出来。

不久，指尖的温度消散，像是对自己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