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 第11章 对比

同调术剩下的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察觉到自己身体回到灵体的瞬间，许勿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刀中世界。他难以想象一个看上去心绪平和的修士，突然直白表露出自己的强烈喜好，太外放太热烈了。

而且很难不去想，这个人之前都看着好好的，突然直抒胸臆仿佛失了智，是他自己的真实心意还是被邪祟影响的心智。

许勿不敢去想后者。

他走向自己那些收藏，那些前主人留下的心脏，站在它们面前回忆他们的行为模式。他们被兵者的诱惑力影响了心智吗，他们所作所为皆是本心吗？

人都死了再去想明显得不出什么结论，许勿一时间心绪难平。

商怀瑾的声音在许勿耳边响起，他说：“阿勿，我现在演示刀法，你注意看。”

许勿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刀法，刀法，万物皆是虚幻，唯有自身所学不会骗自己，静心平气，摈弃杂念。

心态调整完毕，许勿收敛心神，专注观看刀法。

商怀瑾的手握在刀柄上，随手挽了个刀花，他只是随便给自己来个起手式，然而在许勿看来，他的世界骤变。

许勿从未有过此种感觉，他似乎变成了商怀瑾，正在挥舞手中刀刃，这明明是商怀瑾给他看的演示刀法，但他仿佛早就学会，一招一式熟练于心，挥洒自如。

商怀瑾明显也感觉到异样，一套刀法演练过后，另起一式，这次，许勿不再认为自己是商怀瑾，他确确实实是他手中那把刀，不是在刀中世界里隔着透明墙壁，是主观意识上认同自己就是刀。

刀锋无眼，但是许勿即使闭上眼睛意识中也能完整察觉到周围的一切，是神识，独属于修士的神识。这一瞬间，许勿脑中有个念头，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在最合适的主人手中该有的实力，之前的版本都是封印版，现在，封印解除，彻底解放。

神识所到之处，即使是一只苍蝇，身上细节也清清楚楚，要害处的跳动着代表生命力的线条，许勿想去摸那些线条看看自己戳线条对方当场暴毙的能力解放到什么程度。

刚想动手，一道隐晦的念头传到他心里，不，并没有具体的声音，但他就是知道了商怀瑾此时的意图，

“杀只苍蝇有什么趣味，练习而已。”

好吧，练习，练习，不动手。

许勿收回念头，又升起新的想法。

“练习刀法不杀生灵，来点有趣的方式。”

念头落，商怀瑾手中刀刃以刁钻的角度骤然翻转，刀尖直指一株枯木。

许勿神识看透枯木构造，想象枯木中藏着小动物，小动物不是别的，正是方才在集市上看到的路边狗。

刀锋落在枯木上，剥落一片又一片木屑，许勿仿佛真的看见其中有一只小狗，自己伸手摘下那些木屑，将小狗请出。

最后一块木屑落地，许勿神识化作无形的双手，抚摸枯木雕刻而成狗子的狗头，小狗蹲坐在树墩上，嘴角上扬，眉眼汪汪，尾巴似乎马上摇起，整体看上去栩栩如生。

许勿起念头，商怀瑾舞刀刻画，整个过程全程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亦没有心念上的沟通，他们就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并且共同配合达成最佳效果。

心意相通，灵犀一动。

许勿从未感觉有如此畅快，心底堆积的那些情绪统统抛之脑后，他就像天热喝可乐、久旱逢甘霖、出门中大奖，精神上极为亢奋愉悦。

对，就是这种感觉，我思我想我愿得偿。

许勿不懂武学，更不懂什么刀法剑法，但明明不懂，他在此时此刻偏偏清楚知道商怀瑾的实力。

看破主人的实力，是兵器的本能；绽放异彩，是兵器的追求。

继刻树桩之后，许勿玩心大起，他把舞刀时带动的树叶当做敌人，自己去追逐它们，但是传达给商怀瑾的心念是不能斩断树叶，最多只能在上面刻图案，至于什么图案，你自己看着办。

借着商怀瑾运刀的余势，许勿催动煞气引来一片枯叶放在刀势必经之路前方，以幼儿恶作剧后的心态看商怀瑾接下来怎么办。

商怀瑾怎么办，灵力输入刀身抚平煞气，醇厚灵力如水一样包裹刀锋全身，避免刀锋割破树叶，接着手腕发力刀锋下压，再顺势抡一个浑圆，树叶被刀势惊动如蝴蝶一样上下翻飞。

许勿：这是作弊，让你刻画你收敛刀锋，作弊！

商怀瑾：怎会是作弊，我这演练还未完呢，你且认真看好。

看好，看什么好。

商怀瑾灵力继续覆盖刀锋，直到只有针尖大小的锋刃在外，道具准备完成，表演开始。对，就是表演，他用刀锋在飞舞的树叶上刻画，秀微操的同时整体动作还很漂亮，潇洒飘逸灵动自如，节目效果满分。

刻完一片就用灵力吹远，待最后一片树叶落地，商怀瑾刀法恰好演练完毕，收刀入鞘，他略一弯腰，手做邀请状：“阿勿，你看。”

许勿神识看向那些树叶们，只见不论树叶大小，不论青绿还是枯黄，每片树叶之上都是同一个字：勿，字体还不径相同，草书、行书、小楷、刻版，应有尽有。

骚包！卖弄！显摆！幼稚！许勿扭过头，低声骂咧。骂过之后扪心自问，开心吗，有点。

一个人包容你的恶作剧想法，并把恶作剧要求做到极致，任谁都会开心。

许勿抹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他想要冷静，商怀瑾不让，商怀瑾戳戳刀鞘，问，“阿勿，刚才的招式你记住了吗？”

记住个鬼，许勿心中骂道，动作那样快，角度那样刁钻，哪个新手能记住，但是，骂归骂，许勿回忆方才的景象，那一招一式皆在脑海中清晰无比，仿佛自己已经演练无数遍，熟读于心。

许勿确信自己不能学武的料，别说刀法，上学时学广播体操还要练好久，不可能过目不忘，排除一切不可能只有一种可能，双方最适合的契合度帮助许勿记下了商怀瑾的刀法。

许勿沉默，许勿骂街，设定为了让兵器无法生理上离开主人真是想尽办法，好歹毒的设定！

商怀瑾收刀归鞘之后没法像演练刀法时那样心意相通，一时间不知道许勿在沉默什么，但是他不放弃，再次戳动刀身问问题。

“没记住我可以再演练一遍。”

别，许勿大喊别，再来一次，心里话没藏好被商怀瑾知晓岂不尴尬，不行，绝对不行，于是他立刻给点反应，刀身微微振动算是表明自己会了别再来一次。

“阿勿，你先自行演练，有什么不会的地方问我。”

有什么难的，我才不会问你。许勿此时信心满点，收敛神识回到刀中世界，大为震惊。

刀中世界，那个形如小黑屋的世界，此时不知为何扩充了无数倍，蓝天白云，青草习习，那些之前收集的心脏藏品现在变成纯白色的绵羊，在草丛中悠然自得，低头吃草，抬头咩咩。

绵阳们都长一样，但许勿看过去，一眼便知那只羊代表哪个前主人或者哪个刀下倒霉蛋。

这就是真正主人手下的刀中世界吗，这就是兵器彻底解封后的样貌吗？对外心意相通，对内天地广阔自成世界。

心相世界有微风吹来，似在问许勿，没见过光明你还能忍受黑暗，现在，你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兵者，顶级邪祟，好噬主，但同时又离不开主人，它会本能的一次又一次寻找新的主人，直到遇见最适合那个。

许勿面容扭曲，牙缝里挤出字：好歹毒的设定，好邪恶的本能。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练刀吧，只要足够强，命运总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许勿回忆自己本体的细节，在心相世界中将其重现，摆出一个和商怀瑾起手时一模一样的刀花，刻苦修炼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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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