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莫休眨巴眨巴两下因为含着眼泪,更显得水灵透亮的眼睛看向神色严肃的姐姐,发现姐姐完全没有半点因此就退让的样子,这才老老实实的擦掉眼泪,低头承认一些之前被他忽略掉的事情,“我后来发现,我们对于宫师兄的指责全是来自于姚雨师姐的一面之词,明明宫师兄也否认了,但是姚雨师姐看起来更可怜,我们就没有证据的给宫师兄定罪。再加上宫师兄是姐姐你的朋友,我相信姐姐你,相信你选朋友的眼光。所以,所以,我那天应该是误会了宫师兄,而我那天激愤下的指责和拿出来的所谓的证据,似乎都把宫师兄坑的更惨。阿姐,我错了,我不应该被情绪左右,我现在谁的话都不听,我只想跟你们一起去找真相,阿姐,你们能带上我吗?”
云安之叹了口气,揉揉云莫休的头,又看向正在向着自己走来的所有同伴,包括被左汐汐和左余欢强拉过来的宫商角和宫徵羽,她着对宫氏兄弟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放心吧,这一切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能拿出足以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阿角你的无辜。”
“阿角……”宫商角的脸扭曲到一个让人看了都觉得可笑又可怜的程度,云安之莫名其妙的会给她身边的人取昵称,而这个属于他的“阿角”的昵称被他否决了无数遍,但是,如果,可能,也许,云安之真的帮他彻底洗脱这个罪名的话,“阿角”这个昵称他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呃,听多了,“阿角”似乎也挺亲切顺……不,他还是发自内心的不想接受这个昵称,宫商角再次严肃认真的对云安之说,“不要叫我阿角,太难听了。”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商商。”这次,云安之从善如流的愿意给宫商角换一个昵称,但是吧,商商这个名字也没比阿角好多少好不好!
但宫商角决定接受“商商”了,他担心自己再否认这个的话,等待他的就只剩下“阿宫”或“宫宫”,而这两个他绝对绝对绝对是不愿意接受的。商商就商商吧,听起来已经是自己这三个字中最能接受的了,他已经淡定了。
丁明庭和沈之媛一起拍拍他的胳膊,淡定吧,他们一个叫“庭庭”,一个叫“媛媛”,都比他这个“商商”更惨好不好?!
宫徵羽这会儿莫名的有种赢了的感觉,他的昵称是“阿羽”,比那边三个难兄难弟好太多了。
当然,左汐汐就叫汐汐,丁明萱自然是萱萱,左余欢大家都叫她欢欢,他们这个朋友圈里最赢的是苏忬,她的昵称是苏苏,跟苏忬也没差就是了。
云安之又招呼上所有人出发去食堂,“今晚就当庆祝我健康回来,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顿好的。从明天开始,我们要为商商的名誉而战,不胜不罢休!”
几个人就这么勾肩搭背、没个正形、打打闹闹的前往食堂。哎呀呀,为商商的名誉而战,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热血沸腾了呢。这几天大家即使依然在一起用餐,但是用餐气氛那叫一个沉闷压抑,直到现在云安之回来了,那热闹欢快的气氛似乎也回来了。挺好的,本来么,他们这些人都相信宫商角是无辜的,他们也一直在为宫商角的清白而奔波,只是这千头万绪看似线索很多,但总好像少那么一条可以把一切串联起来的线,更重要的是,他们始终找不到窍门有条理、有方案的去把这件事推进下去。
苏忬倒是提议直接去找百晓堂,但是百晓堂提出的报价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支付的起的,他们都还是欠债尚未还清的穷学生,宫氏兄弟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让大家穷上加穷,这几天,虽然各自都在忙碌,但好像总也抓不到点子上。
现如今,云安之回来了,她不仅带回轻松热闹的气氛,也带回让大家安心的氛围。云安之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这个小群体的定海神针,看到她,大家似乎心里就安定了。就像她说的吧,今天大家先开开心心吃顿好的,明天再行动。
宫商角和宫徵羽都毫无异议的跟在云安之身边,即使看到当初把他坑惨的云莫休也没什么变化,没关系的,安安回来了,安安说了会帮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商商和阿羽都相信安安,安安言出必行。
就是这个昵称吧,算了算了,已经比阿角好听多了。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云安之就已经拿出具体的行动步骤和每个人的分工。
一、苏忬的任务是去百晓堂买一个消息。杏林峰因为对个人**保密的缘故,并不透露女方,也就是姚月的怀孕具体时间。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由百晓堂出手。这些年百晓堂已经证明了他们消息的正确性,苏忬他们一开始想买的是宫商角的清白的证据,这其中牵扯的人物、事情和时间都太多,百晓堂自然报出一个远不是他们这样的学生能负担得起的天价,即使丁家兄妹愿意拿出全部积蓄都远远不足的数额。但是云安之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小小问题的答案,这样的价格就不会如之前般的高不可攀。苏忬眼睛一亮,明白云安之的意思,她保证自己能从百晓堂那边拿到一个合适的价格,她还能以编外人员的身份督促百晓堂提早完成这个任务。
等苏忬那边拿到具体时间,接下来就是所有人情报收集的功夫,这是一个耗时长久又错综繁琐的任务,他们大概率还会得到冷眼,需要一点点的厚脸皮。大家都表示这不是问题,事后由商商大出血请他们大吃一顿就好。宫商角保证他绝对没问题,一定会请的。
两天后,苏忬从百晓堂拿到回复。姚月怀孕的时间是孕早期一个月,云安之带着她的这帮朋友冲向杏林峰,找到她姐姐云初晴,详细询问了,如果是怀孕一个月,那么受孕的时间范围大概是在一个怎样的日期前。
接下来,沈之媛、丁明庭、宫氏兄弟从男生那边入手,理清楚宫商角这个日期前每一天的具体动向,具体到每个动向都要有证人的那种。而云安之、左汐汐、左余欢、丁明萱和苏忬则从女生这边入手,她们也是同样的任务。
左汐汐举手提议,查找动向这样的任务是纠察纪检组最拿手的,何不去找唐启师兄帮忙?云安之对左汐汐做了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这种私事去找唐师兄,要么欠钱,要么欠人情,我们一没足够的钱,现在也没足够的实力做抵押,让唐师兄的纪检纠察组义务劳动吗?他愿意有人也不愿意啊。”
“哦,这么说也对,”左汐汐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啊,有人不愿意中的有人是谁?这个有人为什么不愿意?”
“行动了行动了,该出发了。”一群人就此散会,各自向着各自的方向前进,其中,宫商角面色正常的前往炼体峰,他接下来先去上课,上完课再去收集线索吧。也只有在他身边的堂弟宫徵羽能知道,他堂哥的脸皮不红,但是双耳一定赤红滚烫了。
有人是谁,呵呵,除了左汐汐以外,连云安之都知道答案了。哈哈哈哈,这日子是越发的有趣了呢。
然后就是枯燥乏味的搜证工作,宫商角尽可能回忆起那段时间他在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身边都有哪些人。白天还好,只要在课堂的都能找到同班同学给他作证,麻烦的是晚上的时间。虽然宫徵羽经常在他身边,但是血缘关系在这个时候反而不能起到足够说服性的证明,他们需要来自第三方的证人。
虽然很繁琐很艰难,但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一天天的有证人的证据都能被完整的列出来。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他们的坚持,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向于宫商角。因为大家觉得只有无辜的人才会如此执着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还有一部分人依旧相信,没有一个女孩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一个人。
这件事情在缓慢中一点点的前进,姚家姐弟中的弟弟姚星跟云莫休闹到决裂,云莫休含着眼泪同意决裂。友谊很重要,但是公义最重要,如果确实是宫师兄,那么他也势必要宫师兄付出代价。但是一切的一切必须是证据确凿、无可争议的,而不是仅仅因为谁更可怜或者他跟谁更亲近的缘故。看到自家弟弟的这一表态,云安之有种家有小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事情终于发展到另一个奇怪的阶段。这天,云安之等人下课的时候,被一群女孩子堵在课堂门口。为首的女孩子问云安之,“云师姐,同为女性,你为什么要站在大家的对立面?你相信一个女孩子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他人吗?”
云安之深吸一口气,一个女孩子是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别人的,这句话曾经在她的上一世,科技现代化的社会,都曾是被世界上大多数人认可的一句话。当一个女孩子站在世人面前,言辞凿凿以实名制的方式向所有人叙述她被人猥亵,即使还没有法庭定罪,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已经默认这个女孩子的话是真实可信的,那个被女孩子指名道姓的施害者面临的首先就是社会性死亡,大家已经在心里给这个人定罪,认定他是一个无耻下流的性犯罪者。
然而,在一个又一个由女性提出的控诉后,男性通过有效的证据由法庭庭审宣布了他的无辜,让世人知道,女性为了利益,甚至愿意献祭自己的名誉。“女孩是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他人”这个被世人默认了几千年的话,在现代社会被彻底推翻。利益面前名誉不值一提,来自现代社会看过无数案例的云安之只看证据,只找事实。她对这些女孩子的义愤填膺能理解,她也曾无数次在案件未得出结论的时候,就以这句话为依据为“受害者”的女孩辩驳过,后期,她才用自己的亲身经验学会了,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这些女孩子站在她面前,如此的愤怒,她很能理解她们,她也曾是她们中的一员,觉得只有女孩子才是最懂女孩子的,只有女孩才会义无反顾帮助女孩的。但是云安之从后来的经验教训中学到更深的是,证据才是最关键的。所以云安之平静的面对这些女孩子,就如同看见曾经的自己,她的平静却如一股热油遇上水,更加加剧了那些女孩的愤怒。
云安之叹了口气,她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她实在想不清楚该怎么跟这些女孩解释这件事。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但是她也知道,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她想了想,问这些女孩子几个问题。
一,甲说乙有罪,乙坚决否认的情况下,怎么才能证明谁错谁对?
二,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姚月受孕的另有其人,姚月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真相,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以一家之言就断定宫商角犯了罪,那么如果最后有证据证明宫商角无罪,她们向宫商角道歉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三,如果现在你是被人控诉的一方,你希望凌霄宗是以切实可信的证据来判断对错,还是以对方可不可怜、悲不悲惨,或者对方的性别为依据就能给你定罪?
这三个问题一出,那些愤怒的女孩儿们说不出话了,云安之摇摇头,不再与她们多说什么,从她们身边走过,她还要继续和朋友一起追查宫商角那个月的动向,没太多时间可以浪费。而这次,这些女孩没有再伸手拦她。她们看着云安之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神很复杂,也许云安之的话,终于点醒了她们一件事,如果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是否希望有人也愿意这般的为自己奔波劳累,只为证明自己的无罪?
刀不割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但是吧,从这一天起,云安之她们这些人再去寻找相关证人的时候,大家面对他们的态度都好转不少,看到的冷脸也少了很多。越来越多的人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如果我被人控诉,我希望是以无可非议的证据来定罪吗?
答案已经不用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