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旅行社当导游 第8章 邪神信徒

此时在英仙座行星上的人类如果抬头仰望夜空，会发现夜空中那颗变幻莫测的“恶魔之星”大陵五的亮度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一个为期三天的大陵五周期结束。大陵五Aa2运行到了主星Aa1前方，遮挡住了它的光亮，让这个恒星系统变得暗淡无光，昏沉难辨。

在这颗大凶之星大陵五Aa2上，污染物横行，伪人肆虐，人类苦苦挣扎建立了最后一个幸存者基地。

而在这个基地的城门守备区里，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曾经发誓为人类生存奋斗终生的守门人03。

“守门人03，立刻放下枪！不然袭警的罪名可不是现在的你能承担得了的！”往昔的同袍对着她叫嚣道，“难道你还要再虐杀一个无辜的人吗？”

姜花背靠墙壁，左手紧锁警卫的脖颈，右手持枪牢牢顶住他的头颅，让他死死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遮挡住这些枪的射击范围。

听着这些叫嚣的话语，她心里五味陈杂。

不知道曾经签下记忆清洗同意书的03，在梦里苦苦哀求她拯救他们的03，是否想过会有被万人唾弃的这一天。

“我说我没有杀人，又有谁会信？”姜花冷笑，“你们知道我的枪法很好。放我离开，不然今天死的不会只有他一个。”

“守门人03，你这是想强闯出守备区的意思了？这可是重罪！指挥官也保不了你！”

“守门人03，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疯狂嗜血，你还是曾经的你吗？”

“这都是你们逼的，”姜花冷冷说道，“我的枪不长眼，你们最好马上让我离开。”

姜花也可以运用她的精神力来迅速逃离这里，可是这样就暴露了她不是原身，而且还可能会暴露旅行社其他人。所以现在只能靠这个人质来脱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守门人04匆忙赶到现场，几缕金黄发丝凌乱散落在她的脸颊，湛蓝眼眸里满是冷肃和担忧。

她直直冲到对准姜花的几十支枪口前，对他们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把枪对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吗？”

“从她杀了无辜百姓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我们的战友了！”

“都给我把枪放下！”04张开双手，怒声喝道：“好啊，想开枪的话，先杀了我吧。那你们也都是杀人犯了！”

那些人顿时都被04那股不管不顾要死一起死的架势摄住，面露难色，最终还是渐渐地都放下了枪。

04转过身，目光在姜花和警卫之间来回扫视，叹了口气：“03，把枪给我好吗？”

“凭什么？”姜花冷笑，“好让你们把我关回监狱？”

04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没有杀人。你也相信我一次，让我带你离开这里。”

姜花还是把枪死抵在警卫头顶，没有丝毫松懈。

“拿着枪离开这里，你就真成逃犯了。03，我不想看到你被全城抓捕的样子。”

她把手慢慢伸到姜花身前，眼神里满是恳求，“把枪给我，好吗？”

姜花只在那次守门的时候和04相处过一天。

可是在03的记忆里，她和04共处了几千个日夜，在抵抗污染物时并肩作战过，也在守城战里同生共死过。

04对她无话不谈，她对04也非常信任，是记忆里难得的战友。

她决定赌一赌，如果04骗她，她就顺手把04抓过来当新的人质。

“都给我散开！”

人群哗然往两边撤去，中间散开一条通道。

姜花一脚将警卫踹出几米远，把枪递给了04。

将枪远远抛开后，04伸出手牵住姜花，紧紧挡在她身前，带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团团包围的人群。

姜花时刻提防着，生怕从暗处射来一发冷枪，可是直到走出了守备区大门，意外也没有发生。

高耸的守备区大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响。

03清洗了成为守门人之前的所有记忆，现在的她却被这个曾经的战地无情地抛弃。

无法再成为守门人03之后，她又是谁呢？

“让我再送你一程吧。”04牵着她，上了一辆武装车，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蜂巢区。”

武装车往蜂巢区进发，哪怕是在车上，姜花也没有放松，时刻紧绷着以防意外发生。

她问04：“上次在城门室里，你直视了屏幕里伪人的污染，后来我给你申请了指挥官的监察。现在看来，你通过监察了？”

“嗯，放心吧，我没有被污染。”04低声说，“你知道的，没有秘密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曾经那些贪污受贿的蛀虫，暗地投敌的背叛者，发国难财的投机者，不都在他们的监察之眼下显露原形了吗？”

姜花一边思索着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挖掘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潜藏在暗处的秘密，一边用“光合作用”扫视04。

04身上湛蓝的辉光确实是正常人的范畴。更确切地说，比她看到过的绝大部分人的辉光都要更加纯粹透亮。

很快车就开进了蜂巢区。

一座座漆黑的巨型蜂巢倒扣在街道尽头，整齐排布，密密麻麻数不清有多少。

04停下车问：“你住在哪个蜂巢？”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姜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03，”04叫住她，“你还会回来吗？”

姜花脚步一顿：“你觉得呢？”

“我相信你。”04轻声说，“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他们怎么看你，我都相信你。”

姜花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

“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背叛人类，但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04的湛蓝眼眸像子夜星空般璀璨，“你的灵魂比他们更坚定，更纯粹。”

看着04身上湛蓝湖水般的澄澈辉光，姜花难得温和地说：“或许，真正纯粹的是你。”

……

太安静了。

整个治疗区安静得近乎诡异。

一楼治疗大厅内，惨白灯光下，上百台治疗舱整齐排列，像一排排透明棺材。消毒水的气味夹杂着金属的冷冽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舱内的病人闭着眼睛，面容安详，各种导管连接着他们的身体。

如果不是缓慢起伏的胸口，易明珠几乎要以为躺在那里的都是尸体。

二楼都是手术室，室外亮着盏盏鬼火般的红灯，连成两排悬挂在走廊两侧，像要引人走向幽冥地府。

透过玻璃能看到医生们俯身在手术台前，机械臂精准地切割、缝合，医疗机器人作为助手辅助医生的治疗。

没有一句交谈，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地回荡在走廊里。

三楼病房的昏黄灯光映在墙壁，映在床帘，映在病人微笑的脸上，把一切打上老旧色彩，变得迷蒙又模糊。

易明珠找遍了所有地方，目光扫过每个医生和病人的脸，但是就是没有乌港。

“所有病患都在这里了吗？”她低声问小Q。

“根据系统显示，治疗区目前收治527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机器人小Q歪了歪头，忍不住问道，“巡查员，您是来巡视检查的呢，还是来找人的呀？”

易明珠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却依旧沉着，漠然道：“军事机密，你一个机器人无权知晓。”

“您说得对，是我冒昧了。”小Q用机械童音彬彬有礼地回答。

太干净了，易明珠想。

干净得就像精心布置的舞台布景，安静得就像一场默剧。

处处正常，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只有不到十分钟了，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地方。

易明珠问：“这就是治疗区的所有区域了吗？”

小Q一双大眼睛的屏幕上露出“查询中……”的字样，很快又变成微笑眯眯眼：“还有地下负一层呢，不过近期正在维修和养护，不对外开放。”

易明珠握着笔在巡查记录本上轻轻敲打，眼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既然是突击巡查，当然要检查每个角落。”她语气坚定，“带我去负一层。”

小Q的电子眼突然闪烁起红光：“警告！该区域存在安全隐患，未经授权……”

易明珠直接掏出苏叶帮她伪造的黑色权限卡，在机器人胸前的感应区“滴”地一刷。

小Q的抗议声戛然而止，机械音变得呆板：“权限……确认……正在为您导航……”

他们走向电梯，却发现通往负一层的按钮被金属盖板封住。

易明珠用力掰开盖板，按钮已经被人为损坏，只剩一个黑洞洞的缺口。

“走楼梯。”她果断转身。

消防通道的标识指向地下的箭头被喷了层黑漆，但隐约还能辨认。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冷风迎面扑来。

楼梯间的灯管坏了大半，剩下的几盏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走廊两边的房间里堆满了废旧的医疗器械，易明珠速度极快地巡视每一个房间，都没有乌港的踪影。

直到检查到长廊尽头，尽头的最后一道门被牢牢锁上。

时间快到了，易明珠管不了这么多，用力几脚就踹破了这道门。

里面是一个偌大的房间，起码有几百平方，站满了医疗机器人，一排又一排，像严阵以待的士兵。

昏暗灯光在走廊摇曳，将这几百个机器人的影子映射得像蛇群般在地上逶迤拖拽。

医疗机器人身着白大褂，一只机械手是各种类型的手术刀具，另一只是医疗型高能激光枪，脸上覆盖着类人的苍白皮肤，五官也与人高度相似，甚至还有仿真头发。

只有眼睛保留着两个机械球眼的外观，大而凸，泛着无机质的冷光，显得格外诡异。

“为什么这里摆放着这么多医疗机器人？”易明珠渐渐握紧枪，全身紧绷，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小Q大眼睛上再次露出“查询中……”的字样，很快微笑道：“这些机器人因为程序故障都已经无法再投入使用，放在这里准备统一销毁。”

易明珠把一只手放在墙壁上，凝神感受着这个房间的空间结构。

这是她的精神力“如影随形”中的“随形”，能够感知一定范围的空间结构。

精神力蔓延到这个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到最里面那堵墙时，像掉进了冰洞里，异常的冰冷像要把她的精神力给冻住。

强撑着去细细感受那堵墙的结构，易明珠非常确定在那堵墙后一定还有一个复杂又庞大的空间结构。

可惜因为距离太远，她无法感知清楚那里面的具体结构和是否有生命体。

正当她准备走近去感受时，隐形在手腕的光脑传来了微微震动，30分钟倒计时结束。

“警告！警告！有不明人员伪造巡查员身份擅自闯入机械子宫，请各部门即刻排查！”

“什么？！你不是巡查员！你骗了我！”小Q惊讶道，大眼睛显示屏里冒出一连串弹幕般的感叹号“！！！！！！！！……”

易明珠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个机器人的心情，一瞬间她就做出了撤离的决定。

形势危急，只能等有时间再来探查了，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当她正准备拔腿狂奔时，一阵钢琴声从深处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这是她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乌港时，在金色大厅里他演奏的开幕曲。

同记忆深处中的一样，摄人心魄的钢琴曲像是倾诉着多年来眷恋的思念、不平的幽怨、愤懑的绝望……让她抑制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阵列森严的医疗机器人方阵齐齐睁开了大而凸的机械眼，鲜红眼球骨碌碌地转。

咧开类人的嘴微笑，里面赫然是和人类一样的洁白的牙和鲜红的舌，它们用整齐划一的机械音说道：

“欢迎来到机械子宫，您将在这里获得真正而永恒的新生。”

宋·苏轼《前赤壁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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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邪神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