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充满的玩味的眸色,白衍心头滚烫,脸也飞出两抹红晕。
“我先走了,陆哥再见。”大脑一片空白,他呐呐招手,逃离的速度比测五十米时还要迅猛。
抱臂倚在门框,目送他消失在楼道的背影,青年眉眼始终如一保持微翘,喉间溜出不可控制的低音。
再抬头,如蝶薄瘦的身形骤变,取而代之的是扬着不聪明的微笑,声腔粗壮中气十足的闻篆。
“陆爹~您今天怎么这么赏光,还特地到门口迎接我啊。”
没有多言,闻篆眼睁睁看着他的室友转身进去把门锁上,一气呵成。
闻篆甚至赶不及过去阻挠,一鼻子撞上门框惹得满脸尘埃,双臂撑着大门在外头哭嚎。
“爹啊!爹啊!你开开门呐,孩儿有事要和你说。”
“爹——”
第二句才刚离开喉头,门阀利落解锁,铁质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
撑在大门的手臂失去着力点,闻篆冲面前的人扑过去,陆时茗疾速闪身,扑空的人绊到地板踉踉跄跄倒在他座位凳子上。
闻篆心悸未定,抱怨:“陆爹,你开门不能事先说一声嘛?”
“怕你再叫两声,宿管就该以为咱们宿舍在课余接了哭丧的活。”
“呸呸呸,是喜事。”闻篆摩拳擦掌,双眼折射的光芒几乎可以做山洞里头的探照灯。
“都谈好了?”看他这样,陆时茗就知道多半都谈好了。
“嘿嘿,生我者亲爹,知我者陆爹。”青年眉飞色舞,用手肘捅他胳膊,“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放的是什么屁。”
拱鼻难掩嫌恶,陆时茗躲开他的触碰:“白衍那边我也说了,他说如果你有需要,他可以随时和你一起探讨拍摄剧本。”
“真不愧是专业的,这白衍学弟的水平素养真是没话说。”
一听乐了,闻篆对此赞不绝口,“我从一开始见到他,我就知道,这个刚满19岁小学弟绝非池中之物,小学弟真实前途无量啊。”
陆时茗坐回位置:“这些话你可以到他面前在夸,人不在你夸有屁用。”
“我在你面前夸不也一样吗~”伴着几声怪笑,青年晃晃悠悠到他面前,挤眉弄眼,“毕竟他最近可是你牵手成功的男~朋~友~哦。”
右唇偷摸勾了一下,陆时茗侧过脸,正色道:“谁说是男朋友,听听就罢了。”
“好啦,不闹你,说正经的。”
闻篆搬过自己的凳子,安到陆时茗旁边坐下,“陆爹,这周末我想再组织一个团建,为了感谢诸位嘉宾愿意再次返场拍宣传视频,还能顺便收集大家对于拍摄内容的想法,你看怎么样?”
“这是你的事,我又不真是你爹,不用事事跟我汇报。”
话音刚落,身边一抹声音都没有,陆时茗睨眼,骨节敲打桌面,神色狐疑地面向他。
闻篆怯生生咬唇,佯装出可怜的模样,眼底的哀求几乎快写在脑门上。
不祥的预感滋生,陆时茗眼皮跃动:“说。”
“上回活动拉的赞助还有余额,本来是准备除了送你餐饮的会员卡以外,再用剩下的钱送你演唱会或者音乐节的门票。”
说到这里,青年真正的目的披露,挨近讨好道:“但是陆爹,你见多识广,肯定不屑看什么演唱会、音乐节对不对!”
“你是想让我把这笔钱省出来,然后请大家团建是吗?”一语道破他心里那点小伎俩。
闻篆低头,食指互怼,软语:“孩儿囊中羞涩,希望爹爹成全。”
“别用叠词,知道了。”
“你答应了?!”
以为自己还需要死缠烂打一阵,闻篆显然没预料到他答应地如此爽利,亢奋抓住他的手臂确认。
“真的假的?你答应了?”
对他高涨的情绪漠然置之,陆时茗:“嗯,你去办吧。”
“嘶……陆爹,”闻篆将腰身向后仰,欲言又止,“你不会真的跟池尤梢说得那样,吃撒娇这套吧。”
先前他就觉得奇怪了,陆时茗这人极其难搞,他好说歹说才把他劝来节目,一开始也不积极不配合。
但录了几期节目以后,人突然就跟开窍似的,不仅不舍得走,还在最后一期出乎意料成功搅局把白衍给骗到手了。
“平时你们俩私下讨论我挺多啊。”饱含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青年朝他神态倨傲,“你刚才在我这耍的这套宝,也是池尤梢给出的注意吧?”
捂住自己的嘴,发誓绝不出卖队友,闻篆拨浪鼓式摇头。
摊手伸向他,象征性抖了一下,陆时茗:“那你给我买门票吧,我改主意了,要去看演唱会。”
捂紧嘴巴的手松开,闻篆和盘托出:“是池尤梢给我出的主意,他说白衍那套撒泼打滚卖萌装柔软的招数对你特别管用,如果我不信就回来让我先试试。”
“哼。”青年从鼻腔冒出冷哼,早知道池尤梢那家伙没安好心,一天到晚尽搞事情。
不得不说,闻篆别的眼力见没有,让他挑好玩地方的本事倒是超群出众,这次找的是距离学校好几公里外的中式茶坊。
这儿的建筑大多以原木材料建造,色泽复古温柔,令人身心舒畅,庭院前的流水还是引自边上的那条天然溪水。
白衍跟祝聿琛一同买了个西瓜放在流水间浸泡,等待一会切开让大伙吃个清爽。
办理入住手续时,听说旁边的小溪还能钓鱼,白衍放好行李,兴高采烈向茶坊前厅花钱借好渔具,买了些鱼饵,带上小红桶踩着拖鞋,吧唧吧唧往溪边去。
小马扎往那一放,白衍将鱼竿甩出去,这段时间又是忙录制,又是忙期末作业,青年额外珍惜此刻来之不易的清闲,遂悠哉悠哉哼起歌谣。
不等他多哼两句,头顶落下阴影,一顶带着枯草气味的帽子罩住他的脑袋。
调高帽檐,惊讶看着面前同样搬了个小马扎坐下的人,青年低唤:“陆哥?”
“嗯,戴个帽子不容易晒。”看见他姿情纵意的神态,陆时茗支着脑袋调侃,“你这样能钓上来鱼吗?”
“不能啊。”他坦率回答。
“那你还钓?”
“我小时候和我爸常钓鱼,除了鱼我俩什么都钓到过。”青年眯着眼睛,懒洋洋回答,“不过无所谓,钓的就是一个惬意,俗话说得好,愿者上钩嘛。”
不料,身旁溢出几抹轻笑,陆时茗憾人而富有层次感的嗓音滚入他耳膜:“嗯,已经上钩了。”
“哪呢?我咋没感觉?”他一听,即刻往小溪探头,抬起空空如也的鱼竿,意识到陆时茗又耍他,忿然作色朝他看去。
不等他嗔怒,就在两人视线碰撞之间,白衍瞧见对方于高照的艳阳下缀着光斑的瞳孔,陆时茗怠惰地撑着脑袋看他,眼中的温度灼得他心沸。
狼狈收回目光,按下脑门上的草帽遮掩情绪,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落荒而逃。
两人悄无声息,伴着聒噪的蝉鸣跟缓和流淌的溪涧作伴。
凝望水流上被艳阳赋予反光的银屑,白衍手握鱼竿遁入沉思。
是错觉吗?
还是因为节目最后一期的劲头还没缓过来?
难不成是陆时茗的人设出问题了?
最近他老觉得陆时茗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而且说话也正常地可怕,每次跟他对视都搞得人心惶惶。
果然,演员不容易做啊,入戏之后要想回到现实还得需要点时间。
话说,录音艺术专业有表演课吗?陆时茗演技怎么这么牛啊?
脑袋一堆问号都没解开,拖鞋踏上石子的动静越来越近,在他不注意间,陆时茗突然就握住他的手往上抬。
被他突袭,白衍肩膀抖动吓了一跳,鱼钩亮出上头正吊着猛甩尾巴的活鱼。
陆时茗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想什么呢,鱼真咬钩了都没发现。”
“……哦、我太热,走神了。”龙卷风式地狂抡绳子,白衍把鱼放进桶里,低着头支支吾吾往前走,“我、去切个西瓜,太热了,正好把这个鱼拿给厨房,今晚——哎呦卧槽!”
堆砌石子的路并不好走,青年穿着拖鞋忙手忙脚离开的时候,左脚不慎踩到右脚拖鞋,连人带桶险些翻车。
“没事吧?”
听到后头那人要朝他走过来,白衍扶好帽子蹲在地板上,朝他喝令:“打住!我很好,我没事!”
单脚踩在被温度炙烤过的石子,白衍热得像砧板上的虾,拾回拖鞋准备重新套上去,发现这个拖鞋的质量太差,刚才因为自己踩了一下就烂掉了。
“……”揪起自己断掉的拖鞋边,白衍无语凝噎。
算了,就这样丢人地回去吧。
“穿我的吧。”陆时茗踹掉自己的拖鞋给他。
“不了不了,陆哥你穿,我光着回去也行。”
看他宛若看见瘟疫一般,嫌弃地把拖鞋再踢回来。
陆时茗挑眉,半带揶揄:“怎么?怕我有脚气?”
“冤枉啊,我哪敢呐!”白衍矢口否认。
盯了他半晌,陆时茗叹息,取过他手里的鱼桶:“石头尖,别到时候划伤感染了,我帮你把东西拿回去,在这等我,我给你拿新拖鞋。”
“好的好的。”白衍并腿坐在小马扎上,乖巧等待对方给他送新拖鞋。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池尤梢,正朝他们走来,手里就提着一双拖鞋。
圆眼聚起惊愕,白衍心想:真神了!池尤梢怎么知道自己拖鞋坏了?
站在他身边的陆时茗抱臂,斜觑到对方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眼睫轻颤,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陆时茗:鱼上钩了
白衍(挠头):没有啊?在哪呢?
陆时茗(指自己):鱼在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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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