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是限制级,大反派戚瑄更是限制级中的限制级。
表面慈悲心肠,背地里各方面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原文后期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各个死状凄惨不成人形,草草裹一张草席就丢去乱葬岗喂狗。
文字冲击力太强,以至于阮璟看小说时根本不敢多看他的部分。
要命的是一年前她穿来时发现原身竟然已经偷偷和戚瑄有了联系,隔三岔五就要给戚瑄写一封遣词造句浮夸谄媚的私信。
但都是她单方面的马屁,戚瑄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阮璟发现这件事后当即就亲手烧了所有还未送出的信件,顺带还把手中所有和戚瑄有关的东西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即使如此,阮璟还是忘不掉戚瑄的手段和那些不堪入目的描写,只是隔着车帘看一眼戚瑄就忍不住心里发怵。
周围人的反应却和她截然不同,百姓们看向马车的眼神都带着实打实的敬意。
晟王心善人尽皆知,在民间声望极高。
数月前才出资百两黄金在城中又建了一所专供穷苦百姓看病的民乐坊,这已经是他建的第五所民乐坊。
诸如此类的善事更是数不胜数。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马车里的戚瑄侧头,和车外的水青人影对上了视线。
仅一瞬的时间,阮璟便看向了别处。
但戚瑄还是从这极其短暂的对视中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是一道相当明显的,带着浓浓警惕意味的眼神。
就像是在警惕什么洪水猛兽。
这还真是有意思。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街边的金吾卫唤那人“阮大小姐”。
据他所知,阮家只有一位大小姐。
某些带着刺鼻脂粉味道的信件从戚瑄的记忆里浮出,无聊时他看过一两封,内容庸俗无聊。
写那些信的人会对他露出警惕的表情?
他记得信是在一年前断的,究竟是什么让阮璟对他态度逆转?
又或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戚瑄垂眼,眼底幽黑深邃让人难以看透。
再掀开车帘时,他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温厚、谦和、儒雅,如拂面春风。
他坐在车内,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在刘志安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不久前还梗着脖子叫嚣一定要将阮璟的马车翻个底朝天的刘志安脖颈莫名发凉,神情有所收敛。
他朝着戚瑄的方向躬身行礼,说:
“殿下,小人正打算携贺礼赶往璋王王府为璋王殿下庆贺寿辰,谁知半路突然发现本该好好放在箱中的贺礼竟然被人调了包,那贼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的手,简直胆大包天!
金吾卫寻遍了整条街也能没寻到线索,就只有阮大小姐的马车没有被金吾卫搜过。
天气炎热,谁的马车不是打开侧窗通风纳凉,偏偏她与众不同,侧窗紧闭,门缝都不留一条。”
刘志安斜了阮璟一眼,最后一句加大音量,高声说道: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阮璟屡次三番阻拦搜查,她的马车内一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的马车又紧紧跟在我们后头,未必没有机会动手。
依小人看,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才行,没准就能查出和怪盗有关的线索。”
他前面几段话已经十分咄咄逼人,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暴露了真实目的。
阮璟不过一个深闺大小姐,和怪盗的关联性微乎其微,刘志安不过就是想借着搜车的由头让她当众丢脸。
云檀气急:“刘公子无凭无据,怎么能将脏水泼到我家小姐身上,我们一路走来,从未有过行过任何不轨之事!”
昱朝虽然民风开放,但马车内全是阮璟的私人物品,当街被搜,岂不是会落人笑柄。
“有没有也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狡辩的。”
刘志安冷笑,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找回之前丢的面子:
“你说我没有证据,那你们有证据证明怪盗和你们无关吗?”
“你!……”
云檀还想再继续争辩,阮璟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用再继续浪费口舌。
如果顺着刘志安的话,她们只会陷入自证陷阱。
她看了眼小人得志嘴脸的刘志安,又看了眼刘府马车后大开着的半人高的乌木箱。
半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压在箱底,青苔还是新鲜的,沾着土,看着像是刚从泥里挖出来就丢进了箱子里。
阮璟看了又看,像是头一次看到石头一样稀奇:
“这便是刘府要送给璋王的寿辰贺礼?
可真是……质朴无华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刘府怎么会拿一块破石头当贺礼!”
刘志安怀疑阮璟是因为无话可辩解干脆破罐子破摔,胡言乱语。
谁知紧接着他就看到阮璟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诡计得逞一样的笑容,
“那你如何证明呢?”
刘志安不明所以:“证明什么?”
阮璟继续说:“当然是证明这块破石头不是你们刘府的贺礼。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拿不出像样的贺礼,所以自导自演,希望这种方式躲过璋王的责罚。”
她摆出一副无赖模样,将脏水又泼回了刘志安身上。
对付这种最好的办法不是讲道理,因为他根本不会听,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一样无理取闹,甚至比他更无赖。
周围围观群众一听阮璟这么说,也不管真假,先露出了感兴趣的眼神,上下打量刘志安和乌木箱里的破石头。
送臭石头当贺礼?那很别出心裁了。
原先放在阮璟身上的无数视线被转移到了刘志安身上,阮璟受得了这些眼神,但好面子的刘志安却受不了。
刚刚还嚷嚷着要搜查阮璟的马车,现在却拼命跳脚解释他准备的贺礼绝不是一块石头。
“贺礼明明是一座极品翡翠玉雕,你休要血口喷人!”
可无论他再怎么解释,阮璟都会在他说话后不咸不淡地来一句“那又如何,口说无凭。”
“我刘家全府上下都可以作证!玉雕师现在还在府上,我这就让管家将他带来!”
刘志安拽过身边的家仆,正要吩咐他速速回府把玉雕师带来。
这时候阮璟又悠哉悠哉地开口了:
“你让人去找吧,既然玉雕师还在,那就还有机会再雕一个贺礼出来。
就算璋王殿下知道了你弄丢了给他的贺礼,有代替品弥补,想来他应该也不会生气。”
她最后一句说完,刘志安瞬间闭上了嘴,脸色煞白,再也不见嚣张的姿态。
他怎么能让璋王知道自己把贺礼弄丢了。
一定不能让璋王知道。
他闭上了嘴,整条街便都安静了下来,阮璟眼里的讽刺更甚。
明知道惹不起璋王,还敢把丢贺礼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本来在事发后悄悄原路返回,将家里其他珍宝当作贺礼献上,暂且撑过璋王的寿宴,而后再让玉雕师赶制出一座新的玉雕,这件事未必没有补救的余地。
偏偏刘志安是个傻的,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刘志安办事不利。
再想弥补,至少要拿出比原来的翡翠玉雕贵重几倍的东西才能压住璋王的怒火。
可一个五品国子学博士又有什么本事能拿出让亲王满意的贵价贺礼呢?
这就是刘志安他爹该考虑的问题了。
阮璟又赢了一局,心情畅快了许多,觉得闷热的天气也不是那么恼人了,唯一可惜的是耽误的这些功夫,马车里的冰鉴又融化了许多。
也罢,欣赏了一场猴戏,她心情好,冰鉴化了就化了。
阮璟拍走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心满意足地转身,打算躺回自己的软座上继续看话本。
侧头,眼角却猛地瞥见不远处的华贵马车内沉默不语的某人。
恰巧某人也在看她,两人又一次对上了视线。
原书片段迅速在脑中闪回,阮璟的脊背登时溢满细细密密的冷汗。
戚瑄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反应,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放过,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透。
他隐在阴影下的眼睛像伺机躲在暗处的阴冷蛇类,让人不寒而栗。
但在外人的眼中,戚瑄的眼神却是包含善念和慈悲。
阮璟没有和戚瑄进行过多的眼神交流,假装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她注意到戚瑄的嘴角似乎隐隐带笑。
希望是她的错觉,能让这个恶罗刹笑出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去倚澜斋了,直接回府。”
这个破地方她是呆不下去了。
云檀应下,抬手扶她上马车。
但每到关键时刻,总会有人蹦出来乱事。
缓过劲来的刘志安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再拉一个阮璟下水也不亏。
他大喝一声,又开始闹起来了。
一副如果阮璟不接受搜查,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不只是周围百姓看不下去他这副蠢样,闵季同也看不过去了。
他和阮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眼中都有对刘志安的厌恶。
“既然刘公子执意如此,不如就由我亲自……”
“不可!”
闵季同话未说完,刘志安立马打断:
“大理寺少卿和阮璟自幼相识,谁知道你会不会徇私?”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人群中一名身材最五大三粗,满面蓄着络腮胡的金吾卫:
“不如就由你——”
“不如就由本王代劳。”
阮璟瞳孔紧缩,用力甩头看向说话的人。
扭头的力度之大,站在她身边的云檀差点以为她要把自己的脑袋给甩下来。
戚瑄微微一笑,表情柔和,又重复了一遍:
“既然刘公子觉得小闵大人有徇私的可能,那不如就由我来代劳。
阮小姐觉得如何?”
阮璟:“……”
她觉得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