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鸭仙 第25章 飞花弄弦

飞花弄弦。

四个字如同雷击，直捣入池生的脑中。

由于太过诧异，他忍不住开口再次确定了一遍：“飞花弄弦？”

南霁真人道：“是的。”他挑了挑眉毛，询问道，“难道这首曲子……小友没有听过？”

池生对它简直太熟悉了，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一首曲子。

飞花弄弦。这四个字简直不要太熟悉。

起初，在妖山的法阵中，这四个字曾显现在山石之上。

后来，他又在雪杀剑上，看到了同样刻着的四字。

强烈的求欲心令他全然忘记自己正身处考核中，只觉得似乎抓住了有关线索的一点尾巴，池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把琴瑟放在桌案上，闭目，指尖轻动。

弹了几个简单的音调，勉强凑成一部分曲。

弹毕，池生道：“请问是这个曲子吗？”

南霁沉默了半晌：“……是的。”

他所弹的，是当初破阵时的那个曲子，现在他只能捕捉到零星的一点回忆，勉强记得几个音调。

解开了一个疑惑，又有更多的疑惑问题浮入脑中。

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一首曲子的名字。

若是如此，又为何会被刻在山石与林飞弦的剑上？

为何出山破阵所用的是这样的一首曲子？

池生注视着南霁真人的眼睛，诚恳地表明这首他依然不会弹。对方无奈之下，又挑择了几首家喻户晓的古曲，池生从容地弹完后，算是过了这曲艺之试，送走了考核师尊。

然后又与阿银告别。

他现在的心绪有些乱，需要自我调节。

用长天铃在阿银那里存过档后，池生被这位负责的接引人传送到了秘境门口，池生踏出那层薄雾，离开秘境，回到现实。

外界声音依旧嘈杂，和他入秘境前的样子差不多，还是有一拨又一拨找队友的弟子正在扯嗓子求组队。

有人极其突兀地蓦地喊道：“师尊！师尊抽查功课了！都看看灵石！”

“啊？哪位师尊啊？”

“琅雪君！琅雪君！乐院的弟子，快看看你们的灵石有没有反应！”

就有弟子立马翻开自己的灵囊验证，发出兴奋的声音：“哈哈哈，我没被抽查到！”

也有人失望道：“唉，什么嘛，可惜，见不到师尊了。”

“咦？我的灵石亮了，师尊叫我了！”

池生如梦初醒，迅速低下头翻开自己的灵囊，深吸了一口气。

——里面安详躺在其中的灵石，正隐隐闪烁。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一时间脑子空白。

这块灵石是当初林飞弦为了给他们远程讲课，发放给每位弟子的，里面封印着水月境。

林飞弦居然也叫了自己。

这预示着，他可以见到近一月未见的林飞弦。

他像护宝贝似的，四下看了看，藏着灵囊迅速离开长天塔秘境门口，走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闲嘴的弟子，并且自己梳理整齐，才进入了水月境。

境中，林飞弦盘膝坐在案前，正在低眉阅一本书，衣袂搭在湖面上，雪蓝色的衣料几乎与湖色融为一体。

池生压不住自己热烈而激动的目光，却也得悄悄地打量他。林飞弦的身姿依旧遗世出尘，脸色却比上一次见又苍白了几分。

他站在了原地，没敢上前，藏在靴中的脚趾甚至偷偷缩了缩，恐惊天上人。

林飞弦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动：“你……？”

池生挠了挠脸颊，感到面上发热。

上一次林飞弦见他，他还是半身兽毛，现在褪去过后，果然让别人感到不适应，林飞弦也不例外。

池生不敢看他的眼睛：“正是弟子。”

索性林飞弦也没有借着这个话题继续讲下去：“突然临时叫你来，没耽误你的事吧？”声音轻，很是温柔。

池生已经许久没见到他，尽管是幻象，却的确是这个人正处在自己面前，会和他对话。

他心中涌起那股悸动，正在明目张胆地作祟，让他几乎醉在了对方久违的轻声细语中。

林飞弦皱眉：“怎么了？耽误你的事了？”

池生缓过神来，忙道：“没、没有。”他扭捏地搅着袖口，“我方才，刚从长天塔内出来。”

“哦？”林飞弦眼神亮了亮，“你去秘境修炼了？以你现在的学习进度，是不是有些早？”片刻，他又自我否认，“不早了，去闯闯也好。秘境内考核成绩如何？”

池生没有底气，因为他曲艺考核有两首曲子弹不出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看来不是很好，无事，第一次大多数弟子没有实战经验，都是惨败。”说到这，林飞弦瞟了眼他的手指，“我每一次见你时，你好像都很紧张。”

袖角几乎被他扯得快要起褶，池生尝试扯谎：“我……与别人讲话也是这样。”停顿一刻，丢盔弃甲道，“我是个结、结巴。”

“太极广场上舌战群儒、伶牙俐齿的结巴？”

池生脸一红：“……”

林飞弦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更温和了些：“坐下说吧，不必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学业进度如何。”

池生隔着桌案坐到他对面，一打眼，看到案上那本刚刚被对方翻阅的书籍名字，明晰地写着“永生经”三字。

一时间，他也没来得及激动，与林飞弦的私人世界有了一丝联系。

因为就在他坐下之时，就看到林飞弦上身微微蜷曲，手按了上自己的心口，眉头紧蹙，显然是不舒服的样子。

池生担忧道：“是您……之前的伤？”

林飞弦没有回答。

池生抿了抿唇：“是诛邪剑？”

这回他回答了，声音冷而轻哑：“谁告诉你的？”

池生答非所问，颔首自顾自道：“弟子不想妄加揣度，但是还是想告诉您，弟子曾在几日前，擅自上孤鹜峰，见到了……临澜君。”

你为何擅自上孤鹜峰，你是想说明什么，临澜君都做了什么。

——池生原本以为他会这样问。

却都没有，林飞弦只淡淡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只是这样。

然后他质问：“你上孤鹜峰做什么？”

池生低下头：“弟子见师尊山上的灵草药圃无人打理，担心它们长坏，可惜。”托临澜君的福，这句谎再次对林飞弦说起来也是很圆润。

在池生答话之时，林飞弦默默地将桌案上的《永生经》翻了个儿，将书名压在下面，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自己走前真忘了安排弟子照看药圃，就赋予了池生这个任务。

两人又就着学业进度的问题聊了一会儿，再次重新谈到了秘境修炼上，林飞弦问他的感受。

池生这才想到，自己这颗笨鸭子脑袋，把重要的事完全抛在脑后了。

“师尊……我今日在秘境中，遇到了南霁真人。”

林飞弦原本带一点虚弱的疲倦的面容顿时精神了几分。

池生继续道：“今日真人考了我一首曲子。”

然后他把飞花弄弦四字讲了出来。

这个词就如同一个打谜，暗含林飞弦也不懂、并迫切想知道的寓意。

现在他们都知这是一首曲子的名字。

却还是不明其意。

林飞弦也再没提此时，嘱咐他多修炼秘境，修习剑术，许也是身体不适，两人的匆匆一面就此告终。

从水月境中出来后，池生就着林飞弦的话，决定的确要多去长天塔秘境——他要再次见到南霁真人，争取能从他口中询问到可能他所知的“飞花弄弦”之意。

做好决定后，池生先回秘境门口找了一圈韫宁，没能寻到人，他就直接下了长天峰，去饭堂吃午饭，然后又上孤鹜峰去帮林飞弦打理了一下药圃。

现在得了本人的批准，他也算是可以名正言顺地上山了。浇水除虫过后，池生用手背点拭了一下额头的细汗，转头向旁边的山阶上望去。

山阶连着林飞弦的居所，居所中藏着导致林飞弦受伤的诛邪剑。

他还是想去看看诛邪剑的情况。

终究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不能不得本人批准就私自闯入对方的居所，尽管他很想去。于是便下了山。他并没有因为这件小事而低落，相反，因为另一件事，他还有些激动。

林飞弦，就要回师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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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飞花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