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在下李承桢 > 第11章 第11章 周钰

在下李承桢 第11章 第11章 周钰

作者:陈南瑾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30 17:58:56 来源:文学城

宁静到似乎只有风声的小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大牛的家中弥漫着质朴的饭菜香气。

屋内狭小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一张老榆木桌被擦得发亮,崩缺的腿角用青石片仔细垫平,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

大牛和李承桢已经饿了许久,远途奔波,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一顿热饭更能舒缓疲劳。

当两人的目光落在那桌饭菜上时,眼底骤然迸发的光亮竟压过了灯焰。

桌上最显眼的是一大盘野菜饼。这些野菜不知道大牛从哪里挖来的,李承桢只认得有荠菜、马齿苋,还掺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大牛将它们洗净、切碎,混入面粉中,加水搅拌,揉成一个个圆圆的菜饼,放在锅里烙得两面金黄。

野菜饼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夹杂着野菜的清新,咬上一口,外皮酥脆,内里软糯,野菜的汁水在嘴里四溢,带着一丝清甜。

李承桢伸手从竹篾筐里拈起个野菜饼,焦黄的饼皮上还沾着几粒粗盐。热气扑在她瘦削的脸上,将长途跋涉的疲惫都熏化了几分。

她等不及晾凉,就着烫手的温度咬下去,酥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脆。

细碎的饼渣沾在唇边也顾不得擦,只觉着荠菜的清甜混着麦香在舌尖炸开,连指缝里渗出的汁水都忍不住吮了吮。

“真香!”她将口中食物咽下,“大牛,你这手艺,”竖起大拇指“能把土坷垃都做出肉味来。”

灶台前忙碌的油汗,柴火熏红的眼眶,都融在这一口热食里。

李承桢深谙这道理——庄稼人夸饭菜,不需什么“玉盘珍馐”的雅词,只消鼓着腮帮子含混喊声“真香”,便是对掌勺人最高的礼赞。

况且大牛确实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伙伴。

“好吃就行。”大牛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浮起憨实的笑。他低头扒了两口粥,糙米粒硌着牙床,腌萝卜咸得发苦——分明是吃惯了的味道。

可瞧着对面那人狼吞虎咽的架势,倒让他疑心自己碗里盛的是御膳。

土陶盆里盛着的豆饭还冒着热气,暗红的腰豆与黄米纠缠在一起,像极了秋收时晒场上的谷堆。

大牛拿木勺搅了搅,几粒豆子便调皮地蹦到桌面上——是去年霜降前抢收的那茬,晒得急了,表皮还带着些粗粝。

大牛盛了一碗递给李承桢:“豆子皮是有点拉嗓子,但吃起来很实在,能填饱肚子。”

李承桢自然接过,对于粮食,她必不可能嫌弃。至于可能会导致频繁放屁这事……闻的人都不在意,她在意个啥,就当给村里增加点人气。

李承桢慢慢享受着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

忽然间,里屋传来木板床“吱嘎”的呻吟,让两人举着的筷子同时悬在半空——是那个被河水泡得发白的男人醒了。

豆饭混着腌萝卜的咸香钻进里屋,在潮湿的霉味中撕开一道口子。男子眼睫颤动,恍惚间瞧见一张毛茸茸的脸悬在眼前

猴子倏地立起身子,尾巴在床柱上绕出个圈,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忽然“噌”地蹿向门帘,布帘翻飞间露出半截毛茸茸的屁股,活像团被风吹乱的蒲公英。

布帘子一掀,进来个精瘦人影。外间的昏光给她镀了层毛边,活像把钝剪刀剪出来的剪影——偏长的衣袖上卷了几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如竹节。

偏生那双眼亮得惊人,像是把十里八乡的灵气都敛在里头了,却又温吞吞的不扎人。

她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是从大牛那儿借来的。衣服虽旧,却洗得干干净净,补丁也补得整整齐齐,看得出大牛的娘是个勤快利落的干活好手。

“醒了?”李承桢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润,她蹲身将粗陶碗沿轻轻抵在男人干裂的唇边,温水在碗中晃出细碎的光。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却只从干裂的唇间溢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他皱了皱眉,青白的手指攥紧了床铺,手背上凸起的血管随着用力的动作愈发明显。

左手颤抖着撑起上半身时,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冰凉的碗壁贴上嘴唇时,他颤着手接过。

等男人将水喝完,李承桢就开始说明情况,“这里是石井村,我是石井村的村民,方才瞧你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就将你救了回来。”

其实哪谈得上相救?不过是把具还有热气的身子拖回茅屋,连包扎伤口的布条都是从裤脚现撕的。石井村早被洗劫一空,灶台上那碗混着糠皮的粥,已是全村最拿得出手的伤药了。

李承桢将空碗搁在床头的破木箱上,发出“咔哒”轻响。

她目光细细碾过男子脖颈处的箭伤——那翻卷的皮肉里还嵌着几粒河沙。

“看你这伤口,”她突然伸手拂开男子肩头粘着的芦苇絮,动作轻得像在掸一尊裂了缝的瓷像,“莫不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男人的指节在粗布被面上蜷了蜷,喉间的血腥气混着温水的暖意翻涌上来。

他开口时,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承蒙……相救。”话尾呛出半声咳嗽,震得胸前草草包扎的布条渗出新红。

“在下周钰。”自称名姓时顿了顿,仿佛那两个字烫嘴——“周钰”在舌尖滚了半圈,终究还是吐了出来,轻飘飘落在霉斑遍布的土墙上。

油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啪”地一声惊破了屋里的寂静。

李承桢嘴角还挂着那抹笑,眼梢却微微垂着,余光扫过周钰不自觉摩挲被角的手指——那上头有道新鲜的勒痕,分明是常年挽缰绳留下的。

周钰也在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瞳孔里映着对面人腰间若隐若现的暗器轮廓。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成了粘稠的米浆,每句客套话都像撒进去的糠皮,浮在表面打着转儿。

“失礼了,在下李承桢。”她微微欠身,声音如清泉击石。短暂的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最终还是她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这一次,她选择报上自己的真名,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想来这个名讳,对这个陌生的时空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谜题罢了。

她笑意微敛,嗓音如塞外朔风般清冷:“实不相瞒——”抬眸见,人畜无害的淳朴已荡然无存,“我原是西北战役时,被朝廷一纸敕令强征入伍的乡兵。”话音落地,似有铁马冰河在字句间铮然作响。

“西北战役”四字入耳,周钰唇畔那抹礼节性的笑意骤然凝滞。

李承桢掏出从周钰身上搜来的的玉佩,这枚玉佩通体呈淡青色,质地温润,长约五寸,宽约三寸,厚约半寸,整体造型古朴而大气。

玉佩的正面雕刻着一只威武的麒麟——麒麟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兽,象征着吉祥和权威。这只麒麟雕刻得栩栩如生,它昂首挺胸,双目圆睁,炯炯有神,仿佛随时准备腾空而起。

麒麟的身上雕刻着精美的鳞片,鳞片的纹理清晰可见,每一处细节都显得无比精致。脚下踏着一朵祥云,周围环绕着几缕云雾,更显得神秘而庄重。

玉佩的背面则刻着一行小篆:“郕·指挥使·令”。这行字虽然简洁,但却透露出一种威严和庄重。

“关于那场战役……”李承桢眼底似有刀光掠过:“在下尚有些未解之惑,不知指挥使大人——”话音在此微妙地一顿,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愿解惑?”

周钰瞳孔骤然紧缩——那枚证明身份的白玉令牌此刻正被对方拿在手上。

更令他心惊的是,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农家子,竟能轻易辨出令牌上繁复的云纹小篆。

他面上不显,指节却在袖中缓缓收拢,暗流在眼底翻涌:这绝非寻常乡野村夫。

“你到底……”周钰话音未落,李承桢已经问出她心中所求。

白玉令牌在李承桢指间转了个冷冽的弧度,她忽地抬眸,眼底似有霜刃出鞘:“倒要请教指挥使——”

声线陡然沉了三分,“在大郕禁军眼里,我们这些乡野征夫……究竟算个什么东西?”那抹寒芒在眼中稍纵即逝,转眼又化作古井无波。

粮食有限,时间也不等人,如果这位指挥使大人不能提供有价值的讯息,也只能自生自灭了——一个被追杀的男人,对她和大牛来说是个烫手山芋。

她得护着大牛些,这孩子心地纯善,若是被那素不相识的周钰牵连,平白遭了祸事,可如何是好?

周钰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目光扫过李承桢粗布衣衫下的挺拔身姿,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不可测,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狼狈。

刹那间,那封染血书信的字句如刀锋般剜进脑海——每一行墨字都镌刻着吃人的不公。

这些大郕的将士们——无论是金戈铁马的禁军,还是保家卫国的乡兵——都该是守护山河的利刃,而非权谋博弈的棋子,更不该沦为权力倾轧中最卑微的祭品。

他喉头微动,像是咽下某种苦涩,半晌才挤出嘶哑的声音:“……抱歉。”

指节在玉令上收紧又松开,仿佛在斟酌每个字的分量,“李兄弟的事……怕是和匡胥叛变脱不了干系。”话音突然沉了下去,像钝刀割开皮肉,“你们这些乡勇,在他眼里,不过是递给敌寇的——血契。”

果然如此。

其实李承桢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任何未经实证的推论,无论看似多么确凿,终究只是停留在假设层面,唯有通过严谨验证方能升华为真相。

“这般说来,”李承桢眉梢微挑,眼底的审视毫不掩饰,“阁下竟是后知后觉?”话音裹着三分怀疑,七分讥诮。

周钰只觉有团炭火卡在胸腔,喉间倏地涌上一股铁锈味。将门的傲骨在血脉里叫嚣,偏生此刻被这双“只向苍天问公道”的眼睛盯着,连辩白都显得苍白。

他攥紧的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这火气烧得他五脏俱焚,却又被事实硌得生生咽回去。

在百姓面前,周钰认为,他所代表的就是大郕朝廷的态度。

“我周子衡敢对天发誓,若我当日在场,必将匡胥斩于马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化作了这句掷地有声的誓言。

“秩秩大猷,圣人莫之。神鬼无灵,告尔皇祖。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有椒其馨,胡考之宁。”

衡者,有平衡、权衡之意,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权衡利弊;亦为衡器也,处事当如衡器般公正严明。

周钰绝不能容忍有人将他与匡胥视作同类,那不仅是对他的妄加之罪,更是对他军格的极大侮辱。作为一名军人,他的忠诚与热血绝非旁人可以随意践踏。

李承桢目光如刀,却在看清周钰眉宇间那抹真切的愤懑时微微一顿。她眼底的锋芒悄然敛去,唇角那抹刻意为之的讥诮也如霜雪消融。

片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余夜风卷着未尽的烟气。

李承桢的目光在周钰脸上驻留片刻,眼底的锐利渐渐沉淀为深潭般的平静。

她微微颔首,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存在。“好,且信你三分。”声音中带着几分谨慎与考量。

这三分信任,既是给周钰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留下足够的余地,毕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道,谨慎行事才是保全自身的不二法门。

“咕——”一声绵长的腹鸣打断了周钰的回答。

周钰耳根瞬间烧得通红,指节无意识攥紧粗麻床单,在他掌心皱成难堪的漩涡。

一向恭谨自持的指挥使此刻恨不得化作一缕烟,偏生那不争气的肠胃又“咕噜”补上一声,惊得他睫毛乱颤,连带着投在土墙上的剪影都狼狈地晃了晃。

这声腹鸣虽有些突兀,却也意外地让原本紧绷的气氛轻松了几分。

李承桢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我去给你弄些吃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周钰耳中,李承桢的声音柔和了些许。

指挥使也是人,也要吃饭的嘛。

李承桢回来得比预想中快。粗粝的陶碗搁在床边时,周钰看见她拇指被烫红的痕迹。“趁热吃吧,虽简陋了些,可村里如今……也只剩这点了。”

病人最好还是吃些好消化的,特别是受了内伤的人,脾胃的气机不一定顺畅。

周钰双手接过陶碗,粗糙的触感下传来久违的暖意,只低声道了句:“多谢。”便埋首碗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只听得见勺沿轻刮碗底的细响。

他出身贵胄,若在京中,平日里吃得自然精细许多,若是征战在外,再糙的粗粮他都咽的下。

一碗不加盐的农家糊糊,他吃得津津有味。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不紧不慢,脸上没有丝毫嫌弃勉强之色,反而像是在品尝世间至味。

他执勺的姿势极稳,指节微曲的弧度恰到好处。每一勺糊糊都沿着碗边无声舀起,连吞咽时喉结的滚动都带着克制的韵律。

举手投足之间,教养自显。

李承桢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几分满意——好养活的生物总是让人更有好感的。

她原本还担心周钰是个不知分寸、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如今看来——幸好是自己多虑了。

“话说回来,追杀你的人……”毕竟人已经被救了回来,只是不知道那些杀手会不会紧随其后杀上门来。

周钰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缓缓说道:“羌渠人,我取走了他们一件……物事,便惹上了此番麻烦。”

羌渠人,分明就是敌人,而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仅目前而言。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周钰那刚刚恢复了一些红润的脸色又渐渐褪去了暖意,“此处,石井村,是否归属河州?”

李承桢见周钰神色凝重,心底不禁涌起一丝不安,她回答道:“不错,石井村所在的位置,正属于河州汤宁县的地界。”

“秦凤路兵马钤辖匡胥,河州正是他的势力范围,此人在此地盘踞多年,即便叛变,恐怕尚有余党,如今他投靠了羌渠……”

人若欲投靠他方,断然不会将多年积攒的资源悉数带走。往往会选择留下些许势力以作照应,抑或提供情报。

如此一来,既能于新投靠势力面前增添自身筹码,提升自身价值;又能为自己预留一条后路,以防不测。

“也就是说,匡胥的同党或许会协助羌渠?”李承桢想到村中遭遇的劫掠,“石井村恐怕并不安全,我等处境甚是危险。”尚未等周钰说完,已然推理出其言下之意。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