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还有一半,在学校肆意妄为的校霸,校外也是个谁也不服的霸主,打架闹事一样不少,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
最是不服管的年纪,什么危险干什么。偏偏他运动细胞也极其丰富,专挑刺激的。什么蹦极,滑雪,赛车,机车都有涉猎。
林梦夕最不明白的就是,大伯是个画家,喜欢一个人宅在家里作画。大伯母是位音乐家,曾经轰动娱乐圈,退居幕后就爱旅游,四处走走看看。
两人都不是喜欢闹腾的,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不安分,怎么也静不下来。
小时候还是个小哭包,长大了完全变样,这世界,这人还真是神奇。
林梦夕没有回话,林野已经习惯了,她经常突然安静下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按了按喇叭,刺耳的鸣笛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触及到她空洞的目光,林野心一下被刺痛,下意识移开头,想着转移个话题。
“呃,听厉言说,你换座位了。怎么了,之前那个位置不好吗,我瞧着你同桌挺好的啊。”
林野见过孟禾,是个蛮可爱的小姑娘,性子也好,林梦夕和她当了这么久同桌也没有不喜欢,怎么就突然要换座位。
其实他也不是关心林梦夕为什么换座位,从来她想做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不会伤害都自己他都不会管,随她去做。
但是厉言告诉他了另一件事,让他有些好奇。
那个转校来的新同学,林梦夕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了,听说刚才放学也是跟那个男生跑了。
林野有些高兴,又很担心。
高兴林梦夕能主动和别人交往,担心她受到伤害,听说那个男的很高冷,怕她刚迈出这一步又被人吓的缩回去。
厉言虽说已经去打过招呼了,他还是想着要再去见见苏离。
林梦夕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安静许久才开口:“林野,别去打扰苏离。”
她的声音很轻,似叹息般说出的话,带有几分疲累,但林野知道,这句话她说的很认真。
于是,他也收起了顽劣的语气,认真说:“好。”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从小是林梦夕护着他,现在长大了他也要护着妹妹。
林梦夕眼眸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她知道林野对她的好,否则像林野这么贪玩的人,长时间不归家都是正常,却还要每次上学放学都来接她。
这几年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各自父母陪着对方的时间还要长,情谊不是假的。
上辈子,林梦夕最害怕的,就是她死了林野肯定会伤心,每一次她躲开他自残,被发现后他都会伤心很久。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林野哭了,自从小时候他被人欺负爱哭,被人叫**哭包。
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那还是第一次,让林梦夕有点愧疚,她没有勇气活着了,但她很难过让林野伤心了。
林梦夕看着车窗外,画面一帧一帧后撤,她回到了过去,生活并没有向前反倒是在往后退。
可它迟早也会往前,她依然没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那一天总会到来。
为了不让这些在意她的人更难过,她只能冷淡些,再冷淡些。
只愿能把她给别人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这已经是她如今花光力气唯一能做的。
林梦夕上了那辆豪车驶远后,苏离才在人群中最隐蔽的那个角落收回目光。
他不认识那辆车是什么牌子,光是看见周围人惊羡的目光就能知道那是他们这样的人奋斗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他猜的不错,林梦夕真的是个豪门贵族的大小姐。甚至苏离能感受到她比之前那个学校里的所有他见过的有钱人还要更尊贵,也更有钱。
苏离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双肩上的背包带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拉着他,拽着他去地底。
他和林梦夕注定不是一类人,不该有任何交集。
苏离甚至为此前担心她一个人而折返的举动感到可笑,刚才驾驶座上的男生矜贵帅气,两人相互调笑间四处都透露的熟稔。
还有班上的厉言,林梦夕根本不缺护花使者,何需他来担心,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
苏离回到小区楼下,破旧的墙面上布满了潮湿发霉的印记,垃圾堆脏乱不堪,下水道发出阵阵恶臭味。还没到下工时间,还算安静些,再等一会儿整栋楼都是吵闹的,做饭声,电视广播声,各家各户的交谈叫骂都能听见。
这就是他刚般来的新家,三中和一中虽然都在北江城,但一中在市中心,这里的房子哪怕是这样破败的房子都太过昂贵。
苏离不敢想,要是林梦夕真的看见了这样,这个被他称做家的地方她会怎么想。林梦夕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能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地方还能住人吧。
叹息一声,苏离不想再想了,今天他未免多愁善感了些。
他没有立即上楼,在小区楼下公园的石桌上写作业,这几天苏同川都没有去找工作,这时候大约在家和牌友打牌或是喝酒。
苏离回去了就无法静下心来学习,不如学完了再回去。至于晚饭,他很少吃,苏同川没有给他多余的钱,只能回家做饭,但他不愿回家。
天色慢慢黑下来,等苏离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时才收拾东西回家。
楼道里的灯坏在他们搬来之前就已经坏了,视线里灰蒙蒙的一片,苏离只能摸索着打开房门。
一推开门就闻到浓烈的酒味,苏离扫眼过去满屋子狼藉,十几个空酒瓶滚一地,还有其间遍地的花生瓜子壳。
狭小的客厅中间摆了张四四方方的木桌,上面摆了些吃的所剩无几的菜碗,晃悠悠的灯光撒在上面。
苏离不知道该如何做想,他已经麻木了,麻木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把东西先放回他自己的那个小房间,回身是正对着那个半开的房门,屋里没有开灯,可苏离能明显听到那沉重的呼吸,知道屋里还有个人,那是他的父亲。
苏离把门带上,安静的收拾着一切,等把家里所有都收拾好,他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饥肠辘辘。
明明是初夏,他却觉得有点冷,很冷很饿。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没有尽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
如果不能,那他该怎么办。
苏离只能闭上眼,没想到就算是闭上眼也是漆黑一片。
如果一辈子逃不开,要这么过一生吗?
苏离觉得有些累,让他喘不过气,只能不去看不去想,躲开这一切好像才能活下来。
手握成拳,死死握住,直到苏离感受到手心的刺痛。
他缓缓展开手,借着月光能依稀看见手心的血色。他突然觉得要舒服些了,鲜红的血液和掌心的刺痛都在告诉他,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苏离咬紧后槽牙,将手盖回被子里,闭上眼睛但很难睡着。
同样为失眠所困的还有林梦夕,只不过她都快要习惯了,此刻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黎妈推开卧室门进来就看见这个场面,小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格外安静乖巧,看着叫人心疼。
她把热好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去打扰林梦夕,就准备离开了。
没成想林梦夕今晚破天荒的叫住了她:“黎妈,我的药在哪儿?”
林梦夕的双相情感障碍已经很严重了,从她从未停止的自杀行为就可以看出来。
冯秋冉为她制定了许多治疗方案她从未配合,就连开的药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吃,大多数时候还都是被哄骗着才能喂下去。
黎妈还从来没有听见过林梦夕主动问药在哪,有些激动又难免疑心:“夕夕小姐问这个是想吃吗?要的话,黎妈给你拿。”
林梦夕背对着黎妈,沉默了几分钟才应答:“嗯。”
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改变过姿势,甚至抬一次头。
黎妈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小姐主动吃药了,这总归是件好事的,说明小姐对心理治疗感兴趣了。
林家的这些管家保姆,甚至司机都是十几年的老人了,几乎都是看着林梦夕长大的,对于这个雇主家唯一的女儿自然生出几分情感,也真心实意希望林梦夕的病能好。
黎妈是林家老人了,办事很稳妥,只拿了一次量的药过来。
精神类药物大多对于人体伤害比较大,开药是医生也会提醒家属每次都要看着病人把药咽进去,以防病人屯药后借此自杀。
林梦夕看着手心几粒白色药丸,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她其实无所谓吃不吃药,更无所谓死不死。
从前她不接受治疗就是因为觉得没这个必要,如今想要吃药主要是为了苏离。
依着林梦夕上一辈子的记忆,这一个多月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否则她一个月后也不会割腕,闹的极大。
甚至吓的她从来以事业为重的父亲都回来亲自看管了她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