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有回应才抬头望去,瞬间呆愣住。
看清来人是苏离的那一刻,林梦夕觉得有点尴尬。放开扯着输液器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你怎么在这儿,校医呢?”
苏离装做自己没有看到,走到床边把手里的水递给她。
林梦夕看了看水杯,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苏离,不知为何突然说:“你不会下药了吧。”
不怪她多想,苏离这副样子明显还在生气,虽然林梦夕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感觉似乎好像和她有关。
苏离无言,拉过她的手把温热的糖水放在她手里,自己则走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输液器的开关。
万幸还没多长时间,管道里的血没有凝住,不然又要重新扎一针。
“嗯,下药了,葡萄糖。”
林梦夕随口的一个玩笑,没想到苏离会回答,语气好像还温柔了。
没忍住,她笑出了声。
见她还有力气笑,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林梦夕晕倒时,苏离抱住她,她身上像个火炉子一样滚烫,满身的大汗,脸上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真的吓坏了他们。
苏离见不得那样没有丝毫生气的林梦夕,她就应该像个太阳一样,是鲜活灿烂的。
伸手拂上她的额头,这次林梦夕没有躲,更准确的说她征住了。
苏离的手冰冰凉凉的,轻放在她额头上一下让她舒服了些,跑了那么久,她身体里像是关了一团火。
所以她没有躲开,还有些眷恋的微眯着眼。
“还有些烫。”苏离刚要收回手,林梦夕输液那只手迅速握住他的手,拉回来重新放在额头上。
刚弄好的输液器又回了血,这次还从穿刺处渗了出来。
苏离连忙把她手固定住,皱起眉声音略严厉:“林梦夕,就不能老实些吗?”
察觉到犯错的某个人,这次倒是老实着没有再乱动,只不过她那张病态苍白的脸加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更加委屈。
苏离看着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让她老实些,自己出去找校医。
果然,这次是真的把血管弄破了,只能换只手重新扎针。
刘琳翻了个白眼,嘴里教训林梦夕几句,动作很快,重新在另一只手上穿刺输液,嘱咐苏离看着她,不许再乱动了。
一只手不能动,拔针的地方只能苏离帮她按着。
他也不说话,林梦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力气太过虚弱,这时性子也软了下来。
见他冷着脸,还小心翼翼的哄:“你别生气嘛,我太热了,你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苏离没想到林梦夕刚才的动作是这个意思,沉默半晌坐在床边,一只手按住棉签,另一只手重新抚上她的额头。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此刻苏离坐着,手要放在她额头上所以倾身靠近她些,两个人之间离的很近,近的林梦夕分不清耳中听见的心跳到底是她的还是苏离的。
“你…不回去上课吗?这节课还是蒋老师的。”蒋石楠对学生的严厉,林梦夕不仅听说过,如今还亲身经历了。
苏离垂眸瞧她一眼,“早下课了,林梦夕,你睡了一个多小时。校医说你太累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可能因为她现在的模样太过可怜,苏离的话也比平时多些,语气也没有那么冰冷疏离。
竟然睡了这么久,在林梦夕印象中不过一个闭眼睁眼的瞬间。
气氛尴尬,一时之间两个人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梦夕也不看他,心里默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也不无聊。
见她不说话,安静下来乖巧的像只小猫,苏离回想起刚才在操场时倔强的样子,他怎么都劝不回来。
“林梦夕。”
“嗯?”
“为什么那么说?”
林梦夕不明白他的话,“说什么吗?”
苏离看着她,静默一瞬:“我没有不想你留下来,蒋老师也不是一定要赶你走,她只是想让你认错。”
“我知道。”
林梦夕都忘记了她对苏离说了这话,当时她脑子发懵,苏离又一直拦她才让她钻进了牛角尖。
林梦夕答的坦然,倒是让苏离更加不解,“那你为什么非要和老师对着干,宁可跑到虚脱也不认错。”
这次轮到林梦夕困惑,她迟疑片刻说:“她说让我跑操场我跑了,认了错也受了罚,怎么是对着干?我又做错了吗?”
看见她如此真诚的回答,苏离才反应过来,林梦夕不是在和谁对着干,更不是放不下她一身的傲骨。
这就是林梦夕道歉的方式,认错然后任你惩罚,只是行为实在非常人能够理解,以为她不是真心认错,只是被迫服从。
苏离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无奈的摇头:“你没做错,是我们没能理解。可是林梦夕,要是蒋老师没来告诉你她原谅你了你就要一直跑下去吗?”
“不是这样吗?”
苏离灿然一笑,眼眸含光,霎时间整个人变得格外耀眼。
很少见苏离笑,更何况是如此真实自在的笑容。
林梦夕呆呆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救苏离,让他带着希望活下去。
“苏离,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该多笑笑才是。”
苏离脸上的笑容淡开,相识以来他从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林梦夕。此刻面前这个女孩,收起一身的张扬,尽可能温柔了眉眼,说的话也是软软的,却能触动他的心弦,叫他无法不心动。
感觉两人离的太近,苏离收回手要推开,被林梦夕反手拽住,手背的针眼已经没有出血。
她直起身压过来,将两人的距离反倒拉进几分,能清楚的看清苏离长长的睫毛下似潭水般清澈的双眼。
“苏离,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过疏离了。以后我叫你小梨酥吧,我最爱梨酥了,很好吃。”
苏离听见她的声音,似鬼魅般的蛊惑,让他陷入其中无法逃离,就连此刻也如时空静止一般让他无法动弹。
直到门口又传来响动,苏离猛然把林梦夕推回床榻,看见急匆匆闯进来的厉言还有另一个穿着篮球衣的男生。
也是那天在那辆迈巴赫里半分酷炫半分不羁的人,原来他就是厉言口中常说的那个野哥,那个能劝住林梦夕的人。
林野原本的担忧在进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消失了一部分,他探究的看看苏离,又看看正躺在床上笑的开怀的某个人,一副得逞的得意模样。
“你们……”
“我先回去上课了。”苏离没等他问出口,连忙打断,如果他们两人真的亲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想解释。
临走时又想起校医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说再走:“校医说她太累了,得好好休息,最好劝她吃点东西。”
林梦夕仍在偷笑,厉言看气氛尴尬不敢说话,只能林野来接:“好,多谢。”
苏离点点头,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校医室。
林野目送他的离开,回身时林梦夕终于是止住了笑,一脸无畏的看着他,无所谓的仿佛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梦夕!”林野真的发了火,谁知道他刚打完半常球赛就看到林梦夕出事的消息,下半场直接没管找了最快的方式回学校。
路上他甚至把所有不好的情况都想了一遍,要不是刘琳告诉他没什么大事,他都想直接叫辆救护车。
厉言知道两人有话说,借口去买饭果断先遛走。
与林野的盛怒不同,林梦夕倒是坦然,苏离走了,此刻她也不再管什么形象瘫倒在床榻里,剧烈运动后全身酸痛,要不是这些年她一直打拳跑步,此刻身体是决计承受不住的。
“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还没事,我就走了半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半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折磨自己吗?”林野真的生气了,换作平常他连重话都不会和林梦夕说。
折磨,确实是折磨。不止是她,连她身边的人都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折磨。
林梦夕突然觉得很累,比她跑了无数圈的操场还让她累,叹息道:“林野,你总要接受我的离开,那一天迟早会来,你守不住我。”
这就是林野从来不说这些话的原因,因为林梦夕总能说出比他更无情的话,而她从来都是认真的,不是一时气愤的胡言。
“你…”林野气红了眼,眼眶发红,眼中有水光闪烁。
林梦夕愣住,他这副样子和前世她割腕自杀醒来后一模一样,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林梦夕从未想过会出现在林野身上,还是因为她。
林野从小到大都很顺遂,他有爱他的父母,性格也最向往自由热烈的生活。他各方面都很优秀,亦有自己的梦想。
可是这么自由的人却被她困住了,为了不让她有机会伤害自己,林野一刻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为她转来一中,离开原本的学校,离开他的好友。
可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没有人能留住她,林野也不行,她终究要离开。
只是此刻看着那双通红的眼,林梦夕无法再把这些话说出口,她轻轻朝林野笑笑:“逗你的,别哭了小哭包,待会儿厉言回来看见就不会再认你当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