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中改写众生 第2章 002 九人之宴

习羽抄起水房的钩子，挡在众人面前，轻轻往后推了推杜开砚。

脚步声越来越响——

楼梯间出现的影子随着灯光的闪烁忽而拉长忽而缩短，像只毒蛇盘虬在漆黑的楼梯间，狰狞地流窜，蛰伏在暗处威胁着众人。

喂，这脚步声光明磊落得有点过分了吧。

钟止甚至听出了几分嚣张……

脚步停在最深的黑暗处。

打了个响指，损毁的灯竟然应声而亮，影子投在楼梯间的墙上，稳成了个人形。

红衣的青年步履轻快地走上半层，从低处往众人面前迫近，仿佛一把雪亮的刀刃正以下克上的刺穿众人的忌惮。

钟止看得清楚，青年眉眼端丽绝艳，但抬头凝视众人时有压不住的狷狂和邪性。

他的锐气削铁如泥，身上鲜艳的红色旧毛衣好像在渗出血液，血腥气流入黑暗里张牙舞爪的影子中，蔓延至整个楼层那深黑色鬼魅般的楼顶，黑云压城一样把众人握在掌心。

青年的气势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人群甚至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啊！”直到最后排的王荇撞到某户的水龙头，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众人的神经霎时紧张到极限！

几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响起，好像毒蛇轻飘飘的吐信声。

那青年薄到锋利的嘴唇微张：

“呀，亲爱的邻居们，何必如此紧张呢？”

“欢迎各位邻居的入住，我是崇明小区的居委会主任，负责在留宿这几日，招—待—各—位—”

这弯嫣红的薄刃微弯成一个邪性的笑容，飞扬跋扈的眉眼收敛成笑里遁匿的毒牙，眸光流转顾盼，仿佛猎杀前的挑衅：“我是这里【唯一】的掌事人，会为各位主持一切公道，如果各位发现了什么，一定要报告给我哦。”

杜开砚脸色极度难看，这个NPC太不正常了。

他压低颤抖的声音，向众人解释：“这应该就是剧情引导NPC……虽然有点古怪。”

钟止盯着那红衣青年极为出挑的面容，上前按下了习羽的武器。

他微弯起疏离的眼，语气轻松，如与老朋友打招呼般：“哎，主任怎么称呼啊？”

青年似乎有些意外，闪烁的桃花眼盯住钟止：“我叫于毁，叫我于主任吧。”

“于主任，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杜开砚强压着恐惧与挚友并肩。

于毁眼睛眯得狭长，眼角斜挑，似红梅旁逸斜出，靡艳中流露出玩弄和戏谑的快意：“啊，我代表居民为各位备了一顿晚餐，以表欢迎。”

说着，后方的公共厨房竟已飘来带有家常气息的饭菜香味。

在诡异恐怖的环境中凭空闻见极具反差的饭菜味道，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一直在抽泣的娇惯姑娘直接尖叫起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掐着有一张好脸的男人抽泣：“呜呜呜哥……呜呜呜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待了……呜呜呜呜……”

略显暴躁的微胖青年看上去被她搞的心烦至极，他一把拽住杜开砚：“喂，这饭能吃吗？”

杜开砚依旧带着明朗的笑容，但熟悉他的钟止看出来，这家伙明显生气了：“游戏已经开局，事关生死的事，还是自己判断吧。我可不想别事后被别人攀扯。”

“你！——拦我干什么？”

竟然是那个出言阻止大家自我介绍的男人拦住了暴躁小胖。

他八面逢源地笑着，指了指面色不悦的NPC：“先按他说的做吧，接引人应该不会一来就带所有人进死路。”

他主动带着两个女生去厨房端菜。暴躁小胖也作罢，说他登录的403房间有一张大圆桌，需要几个人一起搬来，招呼阴鸷男人和习羽帮忙。

杜开砚和钟止则去各个房间找椅子。

钟止刷新在靠近楼梯间的408。

他从自己房间搬出椅子，路过于毁时，毒蛇般的青年却毫无征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热切而有力的手掌缓缓压着钟止，强迫手上的椅子在他面前放低。

椅子“哐啷”一声落地。

他们也落入对方的眼睛。

两人近在咫尺——

钟止压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声快要拂动对方如针的眼睫。

于毁那件颇有90年代风格的红色毛衣闯入视线，艳丽得波诡云谲，随时要顺着两人相交的手臂污染浸红他。

钟止知道这个青年过分的危险，但此刻更清晰于视野的，是他过分的明艳。

“我真操了！”

杜开砚最害怕的画面如约而至。

钟止这个人哪儿都好，如果他不偶尔发疯的话——

他手里椅子直接哐当砸在地上，大喊：“新人你放下！你你你、你来这边搬几个！”

于毁淡漠地瞥一眼紧张至极的杜开砚。

他手放开了钟止的腕，身体却抵着撤退的钟止步步侵略，最后跨过占据了整张椅子。

他缓慢地□□跨骑在椅子上，在以下克上的冒犯仰视中，天真且妖冶仰起细长的颈。

毫无血色的双手撑在腿间，正摩挲着钟止手掌紧握曾留□□温的边缘，仿佛乖戾的野兽在讨要一个或可致命的吻。

钟止盯着于毁端而不正的脸缓慢退后，却看着他挑衅地，对着自己露出一个轻浮且暧昧的笑容。

下一秒就被杜开砚拎着脖子拽进了隔壁房间。

“我有点想睡他。”钟止眼下微红，低声轻擦出话音。

杜开砚：？

“你出门是几把放脑子里了吗！”杜开砚瞳孔地震。

他压低声音警告钟止：“我知道，他是和你那个傻b前任有点像，但这玩意可不是人……可你总不能贪图美色在一个坑里摔两次啊。”

杜开砚看见钟止神情黯淡下来，抱歉地止住了话题：“至少这场游戏你给我活下来，要是护不住你，我一辈子难安。”

钟止轻轻一笑，眼眸温柔和煦的微弯。

隔着破败的书架隔断，这个笑也影影绰绰映在于毁眼里。

在饭菜的香气中有了几分重回人间烟火的恍惚错觉。

桌椅饭菜一应俱全，众人盯着仍没有离开之意的NPC。

……不是？他不走的吗。

对玩家的嫌弃视若无睹，于主任甚至心情大好地拿起筷子，尝起了这些来头诡异但确实能够饱腹的饭菜。

好看男人脸色却很难看。

他低声道：“筷子和碗都只有八个人的份，他留下，就会有一个人没有餐具。”

钟止也应和：“椅子也是，只有把八张。”

在一片低气压中，于毁的热切显得虚伪至极。

他挑着眉邀请大家入座用餐，完全不把缺少的餐具和椅子放在眼里。

“于主任啊——”

钟止笑眯眯地走近，手上却一点也不客气。玩家无人敢动，都盯着这位不知死活的新手玩家。

只见他敲了敲于毁那一小片桌子，用和对方一样挑衅的眼神杀回去：“你坐的是我的椅子，你要是不走，我坐哪儿？”

众人沉默了。

这哥真是新手吗？……胆是从不锈钢保温暖壶里借的吗。

杜开砚：崩溃，实在太崩溃了，没带过这么不听话的。

“桌椅餐具都是正好的，钟先生。”

于毁静静地看着钟止，没有如众人畏惧的那样暴走成某种咬碎人类脖颈的怪物，反而谦谦有礼地回答着。

他脸上的挑衅化成了一滩平和的毒液，在流淌中嘶嘶作响。

语气中的信誓旦旦，让所有人心中一惊。

什么意思？

我们当中有不需要吃饭的人？还是不被欢迎的人？

——是主角吗。

这个游戏开启还没多长时间，现在让他们指认主角，未免过早了。

“行，那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钟止冷起脸，哐地把筷子扔在了于毁面前。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潋滟流转着玩味，顺着筷子掠夺至他的面容，神色竟然有几分饱食的餍足。

其他玩家看钟止的眼神，更是已经与看死人没什么差别了。

大家都十分谨慎地用餐，生怕惹怒这个诡异的NPC。

但于毁竟然没有再说任何话，直到众人都吃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今天的晚餐愉快且顺利，请大家收拾完桌椅餐具后，回到各自的房间，好好休息。”

随后整个人重新踏入漆黑一片的楼梯间，叩着嚣张的步伐声消失了。

杜开砚对钟止的行为几乎崩溃，根本就没怎么吃。

他第一时间放下筷子走到钟止身边，眼圈红得几乎要掉出眼泪：“你是疯了？？？”

他反倒像没事人一样，表情和煦浅淡，在唇边比了个嘘：“还记得系统语音吗，他和于主任提到了同一个词。”

“你说邻居？”杜开砚疑惑，“这是我们在剧情中的身份定位吧，怎么了。”

“主角在玩家中，说明邻里关系和管辖关系中至少有一个出了问题。”钟止平静的双目透出克制，久别重逢的清晰思路让他心跳过速，“作为居民的主角和这位于主任或许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

“杜开砚，要不要赌一把？”

“赌我今晚，是平安一夜，还是——”

被挚友捂住的唇齿上，他扬起的铅灰色眉目，轻佻而危险。

钟止的视线依旧追着消失在黑暗里的那个红色身影。

说不准，今夜有美人来作陪。

天色已经渐黑。

那股强制的睡意，在床上更加强烈，只消片刻他便陷入了睡眠。

直到一阵扭曲嘶哑的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