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目标是组装修利安·泰勒,那么最合适的地方应该是地下室。因为属于修利安的人体组织摆放在地下室的柜架中,找寻和搬运需要时间和人手,在地下室进行组装是最便捷的。
但船长也在地下室,他一定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将他引走,调虎离山。
他们的计划是在一开始先解决落单的大副,然后弄出动静将船长引走,同时将准备就绪的信号传递给地下室的李未然和左淮。
当然,李未然也考虑到了船长识破计策的可能,所以他给了船长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抢走修利安少爷。即使他知道他们早有预谋,船长也绝对不会坐视修利安少爷被劫走。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了,可以分开行动,把敌人逐个击破。
只要把船长引出去,地下通道狭窄而深长,易守难攻,他一时半会儿想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修利安少爷虽然消瘦,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而且死沉死沉,李未然扛着他跑不了太快。好在昂科船长身材矮小,李未然迈一步顶他三步,任他再怎么狂奔,也赶不上李未然一双长腿。
这条通道又臭又长,李未然扛着比自己还重的修利安,很快就跑不动了,就在他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总算见着按照约定在前方接应的洛希。
“快!外面搞定了!”
洛希接过修利安,顿时一个趔趄:“这么沉!”
他往上肩上提了提,拔腿就跑。
昂科船长这才迈着小短腿追了过来。李未然立刻贴墙让路:“在前面!赶紧的!”
显然,昂科船长也没有想到他们抢个人,居然还搞接力,想出这主意的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他确实无暇收拾李未然,只是在路过时,朝李未然愤怒地扎了一剑。李未然一歪头,剑尖锵地砸在石砖上。
洛希的下一个接力人是学者,他背着修利安爬了最后一段楼梯,接着是方十一在通道出口接应。
“让程序员跑步会猝死的!”方十一大声抱怨着,把修利安一捞,就冲出了房间,不知所踪。
昂科船长长剑在手,怒不可遏地把修利安少爷的宝贵画架削成了两半,那副海神奥特普斯的油画也断成两截,飘散在地。
等船长一走,画家便钻进了地下通道,跟着洛希和学者进去帮忙搜索修利安·泰勒的身体组织。之前只是听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整排整排的柜子。一只只人类的手悬浮在溶液当中,画家当场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学者拍了拍他:“瞧!你的同族就在里面。”
画家发出一声恐惧的啜泣。
这时,左淮抱着一只罐子走了过来:“我找到了修利安·泰勒的右手,上面有泰勒家族家徽的戒指,还有编号0-26。你们去找所有0开头的身体组织,每一排应该只有一个0开头的罐子。要快,李未然在上面顶不了多久。”
洛希道:“但是左神你手臂受伤了,怎么缝?”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左淮挥了挥吊在胸前的右手。
他的恢复力竟然恐怖如斯!这就是积分榜第一的实力吗?
现在这里除了左淮,最资深的玩家要数学者先生,他估计自己受了这样的伤,恐怕也得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强化体质可以加快伤势的恢复速度,这一般是通过积分换取的,而且还有上限,上限随玩家级别增长。可见左淮与他的差距,已经超乎他的想象。
三人连忙去找起了罐子,画家一边扶着柜子找,一边呕吐。
好在左淮给出了找寻方向,不至于抓瞎,反正找得对或不对,由左淮全权负责。
躯干、四肢、内脏、眼睛……一件件身体组织被送到石室中间,整齐地码在石床上,眼看着就要拼出一个全乎的人了。
“A级任务,也不过如此嘛。”洛希感到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胜利在望。
学者立刻抽了他的脑袋:“不要立flag!”
“马上就要拼出来了,怕啥?”
左淮缝好修利安的胸腔后,暂且放下了手里的活,面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问题。”
“什么?”
“头颅呢?”
头颅呢?
大家连连摇头,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这里有放脑袋的柜架。
昂科船长当然不可能找到和修利安少爷面貌一模一样的玩家,用来交换脱落的头颅。
在此之前要考虑的是,修利安少爷的头颅究竟会不会脱落?他们联想「忒修斯船」那个隐喻,理所当然地以为修利安少爷全身都被更换过一次,包括头颅,却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试问一个人如果连脑袋都换掉了,那他还是自己吗?
所以修利安·泰勒最初的头,很可能在还在那个能走能说的修利安少爷身上,被李未然扛出了地下室。
“有多大可能,头在修利安少爷脖子上?”
左淮道:“十之**。”
学者对洛希摊手:“看吧!叫你不要立flag。”
左淮放下了针,拿绷带匆忙擦了擦手:“你们去帮李未然分担压力,我去把头颅带下来。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
洛希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帮不上什么忙,我留下。”
“留个可以战斗的。画家?”
洛希问道:“为什么?难道留下的人要和尸体战斗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画家顿时尖叫道:“我不行!别让我和尸体待在一起!”
左淮管不了那么多,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石室出口。画家一步不落地紧跟着他,洛希也迟疑着小跑过去。
三人走后只留下学者一人,对着修利安·泰勒的无头尸干瞪眼。
学者倒没有那么害怕尸体,走过几个副本,也算是见惯了死亡。面前一排排柜架,摆满人体组织,蔚为壮观。
他双手插兜,摸到了他从李未然那儿购入的金手指——那枚还有一次占卜机会的硬币。
“忒修斯号”是昂科船长的船,他对这艘熟悉无比,然而找遍全船也没找到方十一把修利安少爷藏去了哪里。他调转回头时,李未然已经死死守住了地下通道入口。
李未然的武器是把短刀,和昂科船长的长剑对战比较吃亏。昂科船长虽然身材矮小,但是身体灵活,出手狠辣,上来一剑就捅向李未然腹部。李未然侧身一闪,以短刀相格,直将剑刃滋出火花。
“你们这帮无礼的臭虫!”昂科船长怒目圆睁,“不管你和海神是什么关系,我要把你的皮剥下来当旗帜!骨肉剁碎喂鱼!”
他剑往上挑,削向李未然下巴,被闪过后,又连刺数剑,将李未然逼退数步。
地下通道有段陡峭的台阶,昂科船长居高临下,一时占据上风,一通劈刺就让李未然挂了彩,招招见红。他手法娴熟,而且刺的位置十分刁钻,全在侧面,口窄而深,就像他说的,仿佛正是为了留下完整的皮来制备旗帜。
时间过去太久,昂科船长身为海盗的历史也被抹去,但迷雾海的人们始终记得这个名字所伴随的,那股顺着脊梁而上的胆寒,因为人们提及他的名字,往往伴有那个血腥的前缀——“剥皮者”。
昂科船长的狞笑在通道里回荡,李未然竭力抗拒,免于被伤及要害,但却像被猫戏耍的耗子一样,时不时挨上一剑。
其实李未然近身战斗水平在玩家当中位列中上,一般boss要想杀他没那么简单。在李未然不断负伤的同时,他也划中昂科数刀,谁想昂科船长恢复力惊人,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并且半滴血也没有流出。
不多时,李未然衬衫就被鲜血染红一片,同时也开始体力透支了。
“我改主意了!我要用你的皮做人皮灯笼。看哪!这就像少女的皮肤一样。把你放在床头做小夜灯怎么样?”
李未然面不改色道:“你会做噩梦的。你每晚都会梦见修利安少爷支离破碎,还有‘忒修斯号’被海神吞没。”
船长被精准踩到痛处:“闭嘴!我会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的!”
“你说什么?诅咒?”
李未然略一分神,手中短刀被一剑挑飞。然而,地下通道深处却没传来短刀落地的声响。
“哈哈哈哈哈等我把你做成灯笼,再慢慢告诉你!”
昂科船长一脚将李未然流血的手臂蹬在墙上,高高举剑,面目狰狞。
然而就在他将要劈向李未然时,一个黑影从地下通道深处飞身而出,速度极快,伴随着银光一闪,船长持剑的手应声落下。
“你要把谁做成灯笼?”左淮握着李未然掉落的短刀,拦在两人中间。
船长咒骂一句,跌坐在台阶上。
左淮审视了一番战场,看向浑身浴血的李未然:“看来,你计划里最薄弱的一环,是在这里。”
“……”李未然感到被嘲讽,不禁咬牙切齿。
此时船长已经换一只手捡起了剑——这些副本boss不能够用常人的规则去看待,即使是非惯用手,也能像惯用手一样,运用自如。
左淮早预感到,一个矮身,将将躲过船长刺来的一剑,同时调转刀尖,反手扎向船长的心口。
这下换做是普通人,非得当场暴毙。船长除了身上多了个窟窿,却似毫发无伤,挥起一剑斩向左淮手臂。
左淮反应速度比李未然快上一倍不止,船长根本伤不到他。但左淮刺中船长数次,都仿佛刺中萝卜一样,半点也未能减慢他的攻势。
见他们缠斗半天没有结果,李未然提醒道:“这个boss杀不死的,想办法把他困住!”
先前李未然出手,刀刀见骨,但船长的伤口很快便能愈合;左淮出手,则是削骨如泥,船长左臂直接被斩断,断肢的恢复速度远远慢于伤口。
左淮将他双臂斩断,一脚踹去。昂科船长像个萝卜丁一样飞出修利安少爷的房间,摔在甲板上。洛希和画家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找根绳子,像大副那样吊起来。别让他再长出手来。”
船长咒骂不止,但他双臂都被连根斩断,只能任人摆布。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大副早就被他们吊在了船桅上。而现在,船长也享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等他们做完这些,左淮转向捂着侧腰靠在门边的李未然,问道:“修利安呢?”
李未然目光指向船长室。
昂科船长怒不可遏:“你们这帮狡猾的臭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船长做梦也想不到,这帮人敢把修利安抢走,然后就藏在隔壁的船长室。
李未然咧嘴笑道:“你刚才说要把我做成灯笼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
“做成灯笼?你还挺有创意!”洛希把船长踹得直荡秋千,他对画家得意洋洋道,“我就说,有左神和然哥在,事情顺利得很。”
画家捂着耳朵猛烈摇头:“你不要立flag啊!”
正在这时,船长的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异响,所有人脸色一变。
那声响,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动静。
左淮:一边救老婆,一边损老婆。
然然:很好,我会损回来。
预警:受害人B即将受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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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