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一周,宁港都延续了那天的晴朗,云朵也清新透亮,就连泛黄的银杏叶都像是拉满了饱和度,黄得鲜艳。
慷慨的每一束阳光打在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街道边有的小动物躺在主人精心准备的小垫子上睡觉,整个身子都溺在阳光里,平缓呼吸,像是做着一个冗长恬静的梦。
整个世界都像是调慢了进度,给人一种很舒适的缓和感,让整个初冬竟然充满了春意。
桑芜抽空就会去吴筱念的住处,一是为了蹭饭,二也是为了准备一些家居合作方面的材料。
前段时间家居市场就吹过漆艺摆件的风,只是那时候只是和有意向的合作方简单地聊了几句,并没有下文,现在才是正式发出邀请。
两人凑在一起忙就没完没了的,后面两三天她就干脆没回丹漆随梦了。
调研了如今市场摆件样式与颜色的受喜欢程度后,还要与漆艺制品的特色相结合,既要有内容,也要融合度高。
画了好几个大半夜,才完整完善了合适数量的资料与稿件。
彻底忙完,两人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桑芜才注意到吴筱念频繁看手机,偶尔还会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等到吴筱念感受到她的打量,她已经摆着一副名侦探的样子,微眯着的眼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
“有情况!”桑芜微微带着质问的意味,“还不速速招来。”
吴筱念放下手机,“其实就是这次家居项目的负责人,”她想了想怎么描述更准确,“我们聊得还挺好的。反正相处的时候还是很愉快的,但有没有更近一步的机会就不知道了。”
“行行行,肯定行。”
听出打趣的意味,吴筱念抄起手边的抱枕扔了过去。
而仲司砚这边来回了瑞海宁港几趟,处理了几个积压了一段时间的小项目。
其实那些项目根本用不上他必须来回这几趟,但家里那股份吃红利又不甘心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变着法地给自己添麻烦,才导致这几个项目到了关键节点就推进困难。
他在一群长辈中周旋许久,才得喘息。还抽空将协议又发了一次给她,只收到简单的“可以”二字。
他不由得嗤笑出声,惭愧于进度龟速。
回宁港前,在剧组忙得不可开交的仲司清还是偷闲送了他一程,顺便问候了他在宁港的现状,他却也只能苦笑。
仲司清愤愤不平啐了一句“活该”,自己也欣然接受了。
远空燃着艳丽的霞时,航班才降落跑道,慢慢滑行。一出机场裴潜行就堵住了他,将他带到了早就定好的料理店。
因为这次项目最后是与连航资本合作,两人联系比之前密切许多。
“那个刘老板你确定已成弃子了?”裴潜行似是有意提醒。
仲司砚喝了口茶,“嗯,他的手段有点不入流。”
对于互利共赢的事儿,那人也不是想着用最优解,而是最简单粗暴的解法——破坏,不然上次自己亲自去镇上走了一趟,也是不知道,而且他的行为直接导致后面有一些工作一度推进不下去。
要是继续跟这样的人合作,以后矛盾与分歧只会越来越多。
裴潜行啧了一声,“但我觉得他肯定是不肯放弃的。”
“嗯,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语气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行,”裴潜行一度有些语塞,“备胎上场。”
不过在商言商,对比刚来宁港发展没两年没多久的连航资本,刘老板的确是更合适的选择,毕竟他已经在宁港浸淫多年,该有的人脉手腕都有。
“不过我这个备胎专业素养还可以,这个项目争取让你早早拿下,省得你一天天被那些吃里扒外的长辈问候。”
裴潜行认为自己足够体贴,谁承想对方说:“倒也不用那么快。”
“……”裴潜行闻言蓦地沉默了,眯眼打量着对面不紧不慢地用着餐的人,企图从中看出端倪。
仲司砚这人,从自己认识他开始,都是雷厉风行,信奉唯快不破,甚至觉得拖一分钟,都有可能横生枝节,有时候甚至都可以称得上莽中有稳,可这次也太一反常态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心头——
“你们家本来就分出一批资产去镜海市发展了,要是再分一批来宁港,瑞海那边岂不是要分崩离析?”
毕竟他们家闹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也只是貌合神离,全靠仲司砚一人强撑罢了。
“……你放心,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是家里老爷子对这个项目比较看重,他有情怀,而且我自己也想借口休息一阵。”
“仅此而已?”
仲司砚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与桑芜相关的画面,纠结之下却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勉强应了一声:“嗯,仅此而已。”
毕竟这也算是一半实话。
两人也没就着工作一直聊下去,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一起走出了幽静的店铺。
夜色已深,一盏盏灯光点缀着这倒过来的太空,耀若星辰。行人一串串身影或快或慢地迈着步子,像是编织这座城市的脉络一样,鲜活了原本死寂的夜色。
一道纤细的身影却仿佛有拨开鼎沸人海的势力,无法抵挡地撞入了他的眼眶。
那人笑得正灿,长款的风衣衣摆被风扬起,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继续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他就那样看着,也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觉得这一周的疲惫和不满就这样一扫而空。虽然两人交流不多,甚至没多见几面。
桑芜自然还没有这样好的感知能力。
今天她和师姐来给家居公司送样式图,大功告成后,两人就约着去搓了一顿大餐。
继而讨论了一些合同细节,就迅速发给了法务曼婷。
现下就只是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闲聊而已。
裴潜行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停顿与注视,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熙攘的人群,觉得他莫名其妙地在对着人群发呆。
“怎么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没事,”仲司砚回过神,“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裴潜行等着他继续说后面的话,可等到车都到了,仲司砚都没再继续说。
知道他应该是不太想说出口,便也识趣儿地没问。
待仲司砚上车后,赵叔便礼貌地问了一句:“仲先生,我看桑小姐也在附近,需要去问候一下吗?”
“你怎么知道?”
“刚刚刷朋友圈看到桑小姐发了定位的。”
没有等到后座的人的首肯,赵叔只能嘀咕了一句:“让我导航一下怎么过去……”
“……前面掉头左拐。”他微微用余光朝刚刚的地方看了一眼,确切地说。
现下,赵叔是越来越觉得自家老婆的评价很中肯了。实际上仲先生什么都关注,却又喜欢别别扭扭什么都不说。
典型的不长嘴。
车子在允许短暂停车区域缓缓停下后,赵叔往窗外一看就看到了桑芜,便下车去打招呼:“桑小姐!”
吴筱念叫的车也正好到了,仓促间只问了句:“你们认识?”
“一个合作方的司机。”她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合作方,”吴筱念将这几个字在嘴里囫囵了一遍,有些狐疑,“还有我不知道的合作方?”
“下次再跟你说吧,拜拜!”
谢天谢地,预约的车到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长话短说地告诉师姐这个合作方。
赵叔说明来意,她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后车窗因为开着,也能隐隐见着端坐着一位矜贵的先生。
因为车子送去保养了,今天她还真的没开车出门。
但想起那一东一南的距离,开口就想拒绝:“我叫了车的,况且南桥镇也远,浅海湾也远,这样来回跑,你会很累的。”
其实她还挺想找机会实验一下自己的猜想的,但是缺少一个好的借口。
正好在她几番推辞下,赵叔胡乱诌了个借口,她也顺坡下驴,上了车。
风从车窗灌进来,直在耳边呼呼刮着,凌乱着她的发丝。她也不是觉得冷,只是在思考时下意识裹了裹外套,谁料想身侧的人便倾身过来,伸手放在了车窗按键处。
她被吓了一跳,呼吸一下子就乱了,那熟悉且好闻的气息强势攻略着自己的鼻腔,她能感受到在那一刻,她的脸有些发烫。
她感谢这昏暗的光,让这心事泄露得不是特别明显。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正懊恼自己怎么就习惯性地将那偌大的包搁在了两人之间,这样的情况再去靠近会显得太过刻意,而后对方就……
“其实我不冷的。”
在对方坐直身子,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时候,她开口说着。
“……”对方静止了一瞬,似乎是有些窘迫,嘴硬地回了一句,“我有点冷。”
她抬眼看了看他那侧没有合上的窗户,煞有介事地嘀咕了句:“哦,我明白了。”
她顺手就将那包资料移到了自己的右侧,自己则挪到了后排的中间位置,有样学样地倾身过去,将他那边的窗户关得死死的。
她是能明显感受到对方似乎非常震惊,僵直了身子,对比起自己的反应而言,紧张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是应激反应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他自己靠过来的时候还挺泰然自若的。
百思不得其解间,车子已经停下。
第三次来,她轻车熟路多了,收拾完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迅速入睡,而是打算下楼转一圈。
在楼梯转角处时,她就看见了仲司砚,戴着平时都不会戴的眼镜,捧着一本书,自然地与吴婶擦肩而过,而后坐在了沙发上。
在洁白明亮的灯光下,那幅画面有种无法言说的美好。
见状,她也去书架上翻了翻,突然翻到了上次那本封面极其粉嫩的书,便心血来潮地拿了下来,然后也佯作极其自然地坐在了仲司砚的身侧。
两人也不算贴得很近,大概间隔一两公分。
翻开书的第一页,她就微微朝他那边侧头,一副看书看得认真样子,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不安分的发丝落在他肩上。
那一缕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有些动作,像是一只不安分的蛾子扑向了亮莹莹的灯火,胡乱飞着。
他没注意到,就连书角已经被自己摩挲至有些微微卷起来了。
可如果现在他还察觉不出对方的刻意,那未免也太迟钝。
桑芜:你说你为什么啊?
仲司砚:因为我预料不到你要做什么
作者:行呗,你就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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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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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试探(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