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稀有的一个词。
还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她是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求原谅吧,才能如此欣然地说出要奖励他这种话。
那个放纵的吻,让他一直心里难安。
但还是就让他应下这句原谅吧。
他静静凝视着她,见她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只问:“我有什么值得奖励的地方呢?”
她私以为对方可能想听几句夸奖,便扑哧笑出声来,反问他:“奖励就奖励,哪有什么为什么?”
“……”
“你要是非要问,可以是今天天气好,今天心情好,今天黄历适合奖励人。”
她死活不让对方得逞。
像是被她的无厘头逗笑了,仲司砚难得笑了,手上动作一抖,那粒轻松夹出的豆子轻易地再次融进那片海洋。
人相视到最后,她才笑意盈盈地说:“你知道吗,我妈妈从小就说,拿不到奖状的小朋友也不需要战战兢兢,她也会奖励小蛋糕,她只想要我开心。所以我从小就资质平平,却也活得自在充实。”
“所以,没有为什么,而是你本来就值得一块小蛋糕。而我,也希望你开心。”
她的话语平静,却有抚慰一切的能力。
时间仿佛停滞,他不知道自己要接什么话,梗在吼间,面上一片平静,心却抑制不住地跳动得厉害,像是燃起一场燎原大火。
话音一落,她就又开始挑豆子了,他只是盯着她的发旋出神。
他好像也读懂了早年听过的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昂贵是这刻,我觉悟了”。
这一刻,他觉得林屿桉说得好像也不全然是错的,可怜的确是一剂良药。
瑞海理工大学坐落在平香山脚,是瑞海调子最高的私立大学,也曾有人笑称,这简直像是为仲家建立的学府。
不过仲家在学校也投资了很多金钱物力,包括一些名师都是仲家人花钱聘请回来的。
与仲家有关系的人几乎都在这所学校就读。
正在上课的林屿桉刚悄咪咪给女朋友发完中午约定好的地址,并表示自己一下课就去接她。
而后就收到自家表哥发来一句话——
懂浪漫,装无辜装可怜,所以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就喜欢装,这话都是他胡编的,哪有什么最重要的,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最受不了女朋友撒娇,才发了“会撒娇”三个字过去。
桑芜只在仲家待了两天,就有些厌烦有钱人的生活了,不是散步就是凑在一起谈东谈西。
她突然手痒,想将自己泡在工作室一个月不出门。
仲司砚自然看出来了她的情绪,对此再次表示抱歉,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感慨这位高责任大,的确挺忙的。
但她也不想在大厅应付七嘴八舌的亲戚,委婉地问:“仲司砚,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在书房啊?”
“……”
某人自然求之不得。
但他怕对方觉得无聊,欲言又止时,听见她恳求似的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我只需要几张画纸和几支铅笔,可以吗?”
看着她这副眼巴巴的样子,他一瞬勾唇笑了:“你不需要请求,你需要的,你想做的,可以直接要求。”
她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瞬间挺直腰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行,那我要求你给我几张画纸和几支铅笔。”
两人在这透光的书房窝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色沉沉暗下去,也不知道停歇。
可这一刻的宁静,的确太过美好,惹得人不忍心去打扰。
风吹着外面的树冠,叶子就在这风中疯狂起舞,却也没有吸引两人丝毫的目光。
林颐景和祝蔓芝多次从落地窗外的花园经过,都不自觉地放轻步子,只在消失在那片区域之后,谈论着往事。
祝蔓芝突然有些感慨:“人要是过于专断,好像的确会错过很多事。”
林颐景劝慰着:“妈,你不要想太多。”
见祝蔓芝一脸伤神,她还想劝些什么,祝蔓芝却转了话头:“司清呢?”
“……”林颐景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说,“可能还在剧组忙吧。”
“有什么好忙的,又不赚钱,人也不红,瞎忙。”
“……”
林颐景心中无奈一笑,她怎么会认为这位年逾七十的老太太会变得多愁善感呢。
她顺着祝蔓芝的话头继续说:“知道了,我必定叫她抽空回来点卯。”
觉得光线已经太过暗的时候,桑芜才停下认真的唰唰唰的铅笔,准备去找开关的时机,却见仲司砚仰靠在座椅靠背上睡着了。
他微微仰着头,这一眼看过去,倒叫人将目光全然放在了那隆起的喉结处。
呼吸时,喉结轻滚,多无意识的行为,却让她莫名想去试试手感。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危险的时候,她的脸臊红地热。
她的手在开关处顿住了,思索了片刻才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办公桌前。
她用手背礼貌地探了探对方的体温,感觉有些凉,才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在了那人身上。
而后随手撕了张便笺,借着电脑微弱的光芒,用手上的铅笔随意勾勒着眼前人的轮廓。
她的人物速写从学画开始就不是很好,就连艺考这一项也是最低分。
但也许是她这次付出了比那时更多的认真,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次她笔下的仲司砚却是惟妙惟肖。
门口的敲门声先是吓了她一跳,她在反应过来后,却是下意识伸出手捂住了仲司砚的耳朵。
她怕这响声惊动正在熟睡的人。
却不想这双手被人正好抓住,惊得她松掉了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以为是自己吵醒他了:“你……你醒了?”
仲司砚睁开眼,长呼一口气,为了让她不那么愧疚,只能实话实说道:“我没睡。”
没……没睡?
那她刚刚……
她突然从脖颈红到耳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那……那你干嘛装睡?”
没有装睡,只是眼睛酸而已,可自己要是继续这个话题,眼前的人恐怕就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看着她手中的便笺,上面画着的人,他自然是看得出来的:“这是奖励?”
突然转了话锋,她好一会儿才回道:“不是,”她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人,“仲司砚啊,你这么好哄的吗?”
一张画就可以?
可仲司砚的那声“嗯”,淹没在了门外用人的问询声中:“少爷,桑小姐,楼下马上要开席了,祖奶叫我唤你们下去。”
本来桑芜来的那天,就应该有这次家宴,但因着两人在外,便推迟了。
今日他还是特意留在家里处理事物,就为了不耽误这件事。
这是仲家的习俗,说是要将她介绍给所有家庭成员,意识尊重与礼貌。
但她其实只想说,大可不必。
毕竟有没有后话都不知道。
下楼的时候,她就开始思想抛锚了。眼神空洞,直到身旁的人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仲家的长桌从头到尾,看着有四五米,桌旁坐满了人,此刻都镇定自若地盯着自己。
她突然想到了动物园的熊猫,可能享受的也是这样的待遇。
有些人她是眼熟的,例如二婶、三婶,仲司画和仲司茗,但还有一些要不就是记不住,要不就是全新面孔了。
祝蔓芝向大家介绍着,语气之隆重让她都觉得有些惶恐,可她也只能在仲司砚的鼓励下,与他一齐起身点头问好。
不过好在动筷之后,就不会有什么交际了。
感谢仲家的用餐礼仪。
而那些个长辈说些什么,或八卦,或攀比的话她也没兴趣听,即便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回了瑞海话,她也没觉得影响自己什么。
她安心地夹着眼前地菜,不停地吃着,只想快速结束战斗。
倒是仲司砚又夹了鱼肉给自己。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爱吃鱼的,但对于对方的殷勤却之不恭。
桌上越来越热闹的时候,仲司砚却突然有些生气了,冷着脸说了一句:“各位叔伯亲戚要是觉得与我始终生分,也大可不必强迫自己来这家宴。”
说到底,现在是仲司砚掌权,他得体,才称各位长辈,要是翻脸不认人,大家指着他赚的钱可能也就没下文了。
所以众人突然都闭口不言,也是哪怕有怒也不敢言,家宴的氛围急转直下,沉寂万分。
他说的是瑞海话,桑芜自然听不懂,只是从他的语气中难得听出他这么生气,也瞪着眼睛看着他。
嘴里的那生鱼片都还没咽下去。
不同于往时的不动声色,现在的他眉头紧锁,眸色森然,紧紧咬着牙,脸色深沉一片,呼出的似乎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她认为仲司砚这种人,在长辈面前从来都是进退有度的,所以她并不觉得他是会在家人面前动怒的人。
毕竟就连受罚他也只是泰然自若地接受,从不敢说一句怨言。
她囫囵咽下了那片生鱼片,想开口问些什么,打破这压抑的局面,但始终找不到话头。
还是大家长祝蔓芝打圆场似的说:“大家都吃吧,司砚也只是好心提醒,大家注意就好。”
桑芜不知道他好心提醒了什么,也没能从祝蔓芝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当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她也就继续开始埋头苦吃。
为了报答仲司砚几次三番的“夹菜”之情,她觉得也与他装得恩爱些,当即夹了半只醉蟹给他。
却不知,这一动作看得林颐景微微蹙眉。
二婶试探着又说了一句话:“今天这莲房鱼包做得确实鲜美。”
话音将落,搭话的人便多了起来,仿佛刚刚的暴风吹过,一切又恢复如初。
惊讶的是,这一次大家说的是桑芜都能听得懂。
她也不蠢。
她可能知道刚刚仲司砚为什么会生气了。
桑芜:好好好,仲总赛高。
仲司砚:说点别的,谢谢
作者:我劝你别当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
仲司清:我可不想改名字!!
“昂贵是此刻 我觉悟了”——出自《陀飞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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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气(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