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闻栀子香 第12章 第 12 章

后背靠在真皮沙发上，吴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他看着沈桉在社交平台更新的野炊照片，心中十分复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份情感。

为什么沈桉会不记得他了？

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段痛苦的记忆。

吴狰被吊在地下室的悬梁上，身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也没有力气去叫骂。

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一盆盐水又泼到他身上。

剧烈的疼痛迫使吴狰清醒过来。

为首的男人一脸猥琐，狰狞的刀疤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恐怖。

“不反抗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可以这样清醒地死了？”他哈哈大笑着：“我告诉过你，说出沈桉的下落就可以放过你，你偏要跟我犟。”

“再给他来一针。”

冰凉的液体流入吴狰的血液里，他顿时觉得仿佛万蚁噬心。强烈的痛苦让他脸色发白，膝盖骨碎了，手腕也断了，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浸透了麻绳。

吴狰没有呜咽，没有反抗，也没有开口。

宁死不屈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为首的头。

“想逞英雄，很好，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胆量。”他说着，一把手枪抵住了吴狰的脑袋。

“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

“猜猜看，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

吴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地一口咬住了男人的手背。

猝不及防的疼痛使手枪掉到了地上，男人甩着手大声嘶吼：“好！你自找！”

手下蜂拥而上，新一轮的折磨开始了。

这是边境的一群毒贩。

思绪拉回现实，吴狰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他只是想保护一个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对沈桉下手，明明沈家只是一个快要垮掉的集团。

他多想跑到她面前告诉她他对她是怎样的情愫。

可是吴狰不能。

照片上的谢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的眼神分明和自己看着她的眼神一模一样，他不能夺人所爱。摸着脖子上的刺青，吴狰自嘲地笑笑。

黑暗中，烟头忽明忽暗地亮了一整夜。

城北中学的操场上鲜红的横幅随风飘荡，无数的气球漫天飞舞。

新一轮的高三百日誓师大会开始了。

沈桉抬头看着主席台上发言的优秀学生代表，听着学姐学长们慷慨激扬的宣誓词，她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那么年轻，那么激情，那时候的苦恼很简单，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高考有关的。

可现在的她心里更多是别的事情。

如果事情重新再发生一次，她三年的心血还是会付诸东流，她还是不能上京大。

而且，谢喃和她还是会分开...

“你是被感动到了？”

一旁的谢喃看着沈桉这副想入非非的模样，抬起手肘捅咕了一下她。

“没有...我就是觉得，看这种场面好像没有以前激动了。”沈桉悻悻地回答。

“你老了？”谢喃笑了笑。

强烈的阳光晒得沈桉有些头晕：”你才老了，我就是觉得，发生太多事情，我总觉得一些事情万一重蹈覆辙..."

"不会的。“

她的担忧还没说完，便被谢喃打断。

”不会的，相信我。“

铿锵有力的独特少年嗓音在风中显得那样动人，她伸手挡住了一大半阳光。

既然他说不会，那便不会吧，操场人多眼杂，谢喃只是拍了拍沈桉的手背。

一轮发言结束，沈桉四处张望着，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顾婉不是停学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顾婉潇洒地走到主席台上拿起了话筒。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顾婉，高考在即，我在此为学长学姐们送出祝福，祝愿你们金榜题名，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但是在这之后，我提名高二一班的沈桉同学...“

原本还在发呆的沈桉听见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这是搞哪一出

"主席台上那是谁？！原来的高二学生代表呢？！”意识到事情蹊跷的校领导从后面跑上来大声喊着：“赶紧放下话筒！”

因为校园警卫在后山废弃的仓库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高二学生代表。

顾婉不理会任何人，用极快的语速说着：”沈桉同学在外勾结江家少爷江诚，在校内和高二一班谢喃同学屡次发生男女生密切交往行为，作风不正，如果大家想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以来找我要照片，希望沈桉同学可以改正自己，为高一的学弟学妹做好榜..."

"啪“

那该死的话筒终于被打落在地。

顾婉被人拉走了。

这下子不仅仅是沈桉惊呆了，所有的学生都是惊掉了下巴。

城北中学的校花说的都是真的吗？

很快，周围的窃窃私语淹没了沈桉的耳朵，崔町焦急地从后面拉拉她的衣服。

”桉桉，你千万别听这些..."

"你想多了，放心吧町町，这种无聊的把戏我根本不想理会。“

崔町更震惊了。

桉桉什么时候心理素质这么好了？

谢喃面不改色地退场回到教学楼，顾婉正在校领导办公室接受教育。

他也不着急，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腕的石英表一刻一刻地走过，谢喃的耐足了性子。

终于，门开了，顾婉从里面狼狈地走出来。但是仅仅只是狼狈，因为从她的脸上，谢楠看不见一丝悔改的神清。

“慢着。”

顾婉停住了脚步，满面笑容地回头。

“谢喃？你是想打我一顿吗？”她凑上前去，谢喃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他从来没闻过这么骚的味道。

”我等着你来打我。“

”顾婉，我从来不打女人。“

谢喃伸出手捂住了鼻子。

”但是，你这样的话，我会叫江诚的家产败光，你一分都别想拿到。"

顾婉愣住了。

“你敢？！”她红了双眼，凑得里谢喃更近：“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有能力让你的沈桉去死。”

“我们大可以一试，你猜猜看，谁会赢？"谢喃后退一步。

”还有，以后说话离我远点，你身上骚的要命，这样的你，江诚知道吗。“

顾婉发疯了。

谢喃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谢喃！你别再当傻子了，江家和沈家联姻在即，你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谢喃垂下攥着的拳头，教学楼的穿堂风吹的舒服，他开口：“顾婉，我想改变的事情，我一定会改变，沈桉也是一样。没有任何事情会阻挡我们去努力改变这一切，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跳梁小丑。”

“早点改过自新找个好归宿吧，江诚不适合你。”

谢喃走了。

顾婉失魂落魄地瘫坐下来，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柱，身体再也没有了支撑。

谢喃将她的伤口无限撕开到最大，再也愈合不了。

沈桉一路奔地风风火火，在楼梯转角处撞上了谢喃。

她跑得说不上话，谢喃给她顺着气。

“怎么了？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去找...顾婉了...?"沈桉大口呼吸着：”她是不是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了？你别听她的，我听说她马上就要被退学了，她参加不了高考的，你不用..."

谢喃抱住了沈桉。

这个拥抱很紧，紧得刚刚缓过来的她又要喘不上气了。

“谢喃...松手啊...”

沈桉拍打着谢喃的后背。

“别动。”

楼梯转角没有了穿堂风，谢喃有些燥热，他的鼻腔充斥着独属于沈桉的栀子花香。

这可比刚刚那骚了烘的味道清新多了。

“让我的嗅觉恢复一下。”

沈桉停住了手。

谢喃刚刚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拍打逐渐变成了轻抚。

一瞬间，关于沈桉的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校园。班主任知道顾婉的为人，不止一次在私底下为沈桉做着思想工作，告诉她不要去理会谣言，专心准备高考。

可是她每次都是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让班主任怀疑沈桉到底是不是在逞强。

身为沈桉后桌的崔町也是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因为这些谣言她精神状况会出什么问题，一天天的对沈桉殷勤极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桉不仅没有受这些事情的影响，成绩还突飞猛进。白天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吃的还比以前多了，晚上和谢喃一起走回家也是很正常的样子。

“桉桉，你真的没事啊...”崔町拆开一包干脆面，捏碎分给沈桉一半。

“没事啊，我为什么要有事？有人想以精神方面的伤害压迫我使我屈服，我为什么要应她的招？这不是让她得逞了吗？”说着，干脆面全进了她的肚子：“小人就是喜欢做小人做的事情，可惜了，我是君子，没兴趣陪她玩。”

崔町听了这番话也高兴起来。

“你能这样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呢..."

"别担心了，好好准备高考。”

沈桉摸摸崔町的头。

“对了，桉桉，你想考什么大学呀？还是之前高一你说的京大吗？”

崔町看着墙上正在张贴的目标表，眼神亮晶晶的。

京大...

这次就不考京大了吧？沈桉想。

“不，我不考京大了。”

此言一出，沉浸在物理题中的谢喃也抬起头来。

“你不考京大了？为什么？”他皱眉。

“我想毕业之后出国留学，不想呆在这里了，事情多。我想出去看看，看看不一样的景色，顺便增长一下生活阅历。”沈桉的目光也转移到目标表上。

“一切都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如果不考京大，他们还是可以有一起去川藏的约定，但是不考京大，她就可以逃离这里的一切，改变故事的结局。

她不要考京大了。

“啊，桉桉，你想出国啊，那我以后岂不是很难看见你了。”崔町瘪嘴。

沈桉看着这位好朋友，突然也觉得有些不舍。

“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目标表被班干部张贴得一丝不苟，同学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写着自己对未来的期待，沈桉也拉着崔町前去凑热闹。

谢喃看着她的背影，乌黑发亮的长发高高束起，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这样平凡的背影，他竟然想看一辈子。

顺便把下辈子和下下辈子也预定了，谢喃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他拿出笔记本，提起笔将上面的一行字重重划掉。

第一志愿：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