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人偶师 第18章 第 18 章

碧蓝大海一望无际，初升朝阳只在仿佛是世界尽头的海平线上方，刚全露出来，霞光橙红，云彩绚烂，染红了天际。

金黄沙滩在日光下色彩浅淡，躺椅大多都是空置着的，空气带着点湿气，清凉的寒意混杂着一点点咸味。

月麟合上窗户，揉了揉鼻子，清晨的海边是很清冷的，恰巧拂来一阵风，更加剧了这丝凉意。

“婪，准备出发。我约了潜水和冲浪的教练，吃完早餐他们应该就差不多到了。”

海边基本上都会有提供相关服务的团队，甚至你临时在酒店问一下都能知道好几家专门为游客服务的公司，只是在旺季可能难排期。

考虑到时间问题，月麟之前就已经联系了一个专业公司，双方在沟通后定好了日期时间，包括项目的安排，今天上午的安排是潜水，下午去冲浪，明天海钓。

确定好教练后一切行程就由他们主导了，月麟只需要跟着他们去体验海的风景。

早餐也是海鲜为主体，彻底让来旅游的游客们体会到海边的特色。

教练乘着一艘船，安排了五个人，一个专门带月麟潜水，还有一个摄影师，剩下的分别负责开船、救援、医疗。

热身指导过后。

教练拿出一个箱子：“先换上潜水设备。这是目前最新的潜水设备，不管是体验感还是舒适度都是当下最佳……”

月麟没听他在说什么，总之他花了大价钱对方肯定也要把自己值得那么多钱表现一下，他换上脚蹼后只觉得脚掌沉重的不行，行走时笨拙缓慢。

婪待在旁边的包里也没闲着，特意把自己的笑声传到了月麟脑海。

月麟凉凉看他一眼，朝向教练：“我要带下去的是他，东西呢？”

教练停下话语，看了眼那边精致的娃娃，拿出一个防水包：“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装进去吧。”

“一切OK，和我们之前说的一样，先跟着我下去，之后我会离开一段距离，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立刻向我示意。”

咕噜噜……

彻底进入海洋的时候像是一场溺水，世界在眼前颠倒，重力一瞬间与众不同。

不断向下，月麟适应了一下水的包围，抓起了手上的防水包，看见里面的婪也正望着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一条鱼从月麟脸侧飞过，细小纤长的身体在一旁停顿了下，似乎在感受这个陌生的物体，很快又游走。

珊瑚像是一块橙黄的宝石，只是在水下它并不像岸上那么鲜明。还有许多海洋植物，月麟认不出来，有很多形似圆柱的长条形组成的，短短一丛丛仿佛某种菌类的，暗淡得如同苔藓的……多种多样。

据说幸运的话能看到水母和鱼群，可惜没有。

月麟交替蹬腿，在水下游出一段距离，靠向前方的珊瑚。

婪被他举在一侧，就当作是合影了。

拍了一会儿照，摄影师按事先约定把自带的相机给他后上潜了，月麟重新把包拿到面前，以目光询问：怎么样？

婪自然点头，他就打开了包。

红发散在水中，深邃的轮廓在水中暗影更深，压迫感更重。

婪新奇地感受着四面的水沉重而软绵地向他压下，这是和陆地上的空气完全不一样的压强。

甚至给他的行动都带来了一点点的阻力。

难怪人类要包裹在那些工具下面。

但是很新鲜。

这次换月麟拿起相机给他们拍照。

他欣赏着婪随意在水中游荡，那双蓝宝石在海下异样地闪烁着更明亮了，湿透的衣服也随着水波起伏。他在海下也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可惜他不想换那身纱尾长袍，在海下散开飘落的模样应该更为仙异。

“我在附近转一下。”婪传声而过，其后游走，消失在月麟面前。

月麟没管他，翻了个身朝上望，日光遥不可及。

他仰望着海面，慢吞吞地活动着自己的双腿，其实他有些累了。

对海底的新奇感在这点时间已经用得差不多，用相机记录下了这段旅程后，他也没什么其他的要做了。

按照约定好的那样，等待十分钟。

在数到最后十秒，他开始向上游。

“我回来了。”

婪不是一只偶回来的，身后缀了些比他个头还要大的东西。

最前面是颗足足拇指大小的珍珠，之后跟了一棵浅灰色小臂长的枝条，最后是块浅白色边缘发粉的肉状物。

“咕噜噜——”月麟下意识想张口却受阻。

他只能神情复杂地看着婪十分自然地把他的战利品全部装进包里，再带点嫌弃地钻进另一侧。

婪拍了拍身后的腰：“走。”

日光已经盛了，金灿灿一片晃的人眼晕。

破水而出时身上的水分带来一阵寒意，月麟扒在梯子上，反手把面镜摘了，呼吸上自然的空气，边爬边说：“把毯子给我。”

毯子送上来时月麟都顾不上擦水，而是赶紧盖住防水包，进去换衣服。

船舱内。

月麟踢开脚蹼，一手解衣一手打开防水包，摸了一下那颗珍珠，醇黑的色泽，光滑圆形，看着就很贵。

“那两个没毒吧？”

婪不爽地捋着自己**的长发，飞到上空：“怎么可能有毒，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青年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又在面对他目光时小幅度躲了躲，赤着的上半身也不好意思地掩了掩。

“谢谢。”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突然变得羞涩了？

月麟琢磨不透心情，他加快脱掉剩下那一件，换上干爽的衣服。

“你很瘦。”婪并没有察觉到他对于视线的躲避，目光大剌剌地直接看着他的身体，还予以点评。

和他灵视的时候差不多，更生动一些。

皮肤不是他那种过于冷白的，而是相对柔一点的偏白，应该会很好摸，腰也很细，腿也长，小腿下面一截脚踝更是细的夸张。

“为什么你没有肌肉？你只喜欢别人有吗？”

这只人偶有时候说起话来像是没脑子，也太直接了吧。

腾的一下脸颊升起烈焰，月麟快速把衣摆拉下遮住身体，再冷静的人面对直白的身体评判都坐不住了，他又羞又恼。

念着婪出去转那一下还想给他带礼物压下了气，尽可能理智地回应：“我没有肌肉是因为我不常运动，特意给你捏了腹肌是因为适合。难道你不喜欢你的身体？”

像这个身材比例加宽肩窄腰不加几块腹肌才是破坏美感吧？

能给的都给了，他要是不满意月麟得思考一下人偶的审美认知是不是和人类大相径庭了。

婪没有留心他的语气，而是有些呆呆的：“你脸红了。”

透白的脸颊泛上红晕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有些睁大了眼睛，眼尾的锐就圆融了，那一点气恼展露出来更像是无害的小动物。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脸红，还想再多看几次。

婪下意识继续说：“我喜欢，你也喜欢。这样看你腿更长了。”

但凡是个人，他都直接上去动手了。

月麟揉了揉太阳穴，放弃继续沟通，抓紧穿裤子。

要怎么教一个人偶委婉的交流艺术，什么话不该说？

他不懂。

“你不高兴？”

飞来飞去的人偶挡住了他外出的路，月麟扫他一眼，冷着脸绕路。

“腿长不是夸奖吗？”

月麟努力找例子让他理解：“如果一个人……一只人偶，他盯着你换衣服，然后说肌肉挺好的，你怎么想？”

“确实。”

举例失败。

“那如果说你胸好平呢？”

“他有问题。”

“是我的问题，很少有人对我这样说话，所以我害羞了。”

月麟彻底放弃挣扎，面不改色地把人偶装进包里，带走了。

-

中午烤了那块白肉。

烤完之后每片肉都泛着粉色，还没有撒调料，扑鼻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月麟以前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也没这块肉香。

吃进嘴里更是一咬汁水就沁了出来，弹润软融，有一点弹性又很快融化在口腔，下肚后更是泛出暖意，浑身轻飘飘的。

周围还不断有人过来问，到底是什么肉。

月麟压根提不起精神应对他们，只简单搪塞几句，就在别人的目光下快速把烤好的肉片全部吃掉了。

“你以为我们会抢吗，吃这么夸张？来这玩的有几个是没钱的人？”

这些不善的话语月麟过耳即忘，他现在满足得不行。

巴掌大一块肉，吃下去居然就饱了，只是味蕾还眷恋着意犹未尽。

“嗝。”

婪真好。

月麟沉浸在微醺的美妙里，静静回味，肩膀就被推了一下。

二十上下，短裙绑带上衣，凉鞋，戴着多件首饰的美貌女性。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很想知道刚才你吃的肉是什么肉，真的真的好香，能不能介绍一下啊？”

她旁边还有几位同伴，一位不客气地翻白眼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失落。

那点余韵也散去了。

月麟随意拿了串海鲜继续烤，心不在焉：“别人送我的，我只知道是海里的一种肉。”

“就带了一小块，应该不怎么容易捕到。”

婪说来自一个透白色的海洋动物，他把灵吃掉了大部分，割了一块回来，可以补充营养。

对了，还有那根枝条，婪说可以生吃呢。

-

海波一潮又一潮，波浪却不大。

是一个很适合初学者冲浪的状况。

教练指导着月麟上冲浪板，板子看着很宽很好站人，一站上去就明白什么才叫波涛起伏，颠三倒四。

月麟的运动能力一般，平衡性不错，在这上面一时间也找不到平衡点，腰间的婪也在左右晃，撞得他腹侧隐隐作痛。

早知道应该拒绝婪挂在外套上的要求。

“你上岸一下。”

婪的声音有点兴奋。

“教练，我先上去调整一下。”月麟上了岸，不远处一个同样在玩冲浪板的男人恰巧也刚停，他靠了过来搭讪。

“你第一次来玩？”

“嗯！”

月麟震惊地看着婪自顾自落在地面上，眼眸慌乱地四下观察，脚往前一步，试图掩盖底下的动静。

意外的是，好像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婪的小动作。

沙滩上不止他们，但是其他人笑笑闹闹，喧闹得压根没空留心。提着冲浪板的男人也完全没发现，他高兴地也往前一步，拉近双方距离。

“要不要一起玩一下？”

他拍拍自己的腹肌，湿润的衣服紧贴皮肤。

“不用了。”月麟并不感兴趣，不过之前那一步似乎给了对方什么错误的暗示，对方并没有放弃。

婪也很快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男人继续说：“相逢既是有缘，我们来自一个国家，又刚好在S国相遇，这不是特别的缘分吗？”

月麟抬手点了一下十米远正在打沙滩排球的那群人：“他们都和我们同国。”

恰巧是之前烧烤点打说过话的人。

他还是不肯离开。

“不好意思。”

肩膀被拍了一下，对面的小帅哥抬头露出惊艳的神情，男人不爽地回头——

抬高，长头发娘气地扎着，至少高半个头，下巴还可以，鼻子也不错，靠，还有双蓝眼睛，超标了。好看得有点过分了吧！

要换个地方第一眼看到这等好货色他肯定也得试着搭讪一下，虽然看着进攻性很强，但是够帅啊身材也好，谁知道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是想撬他刚搭讪上的对象！

败了。

他听着小帅哥叫出了一个名字，走到半路还留恋地回了下头，两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貌类型啊，太可惜了。

“你怎么，变大了？”月麟上下打量着他的外表，恍惚了一瞬。

完全是人偶的等比例放大，那对闪烁的蓝宝石映着明媚的日光，高挺的鼻梁下一张略薄的唇上扬着，混杂着轻蔑的傲气，高出他两个头，贴身的衣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肌肉，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抓住包带一角，腿长得过分了，都到了他的腰。

像是从少女漫走出来的男主角，某位英俊傲慢大少爷，浑身都彰显着我很帅，我很贵的气场，即使衣服不太合身。

太帅了。

帅得超越他今生为止见过的所有人类，难怪故意路过的人忍不住一直看他。

就是这身衣服，有点眼熟……

“我找的你最大的衣服，还是有点小了。”婪提起衣角晃了晃，露出小半截紧实腰腹，“只找到一次性拖鞋。”

“附近有卖衣服的店，我和教练打声招呼。”月麟正要走，又被女生拦下了。

她身边还跟着自己的伙伴，一张脸通红：“小哥哥，和你同伴打声招呼呗，一起合个影嘛！”

“他是不是H国人，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我我我，我也想和你合影，方便吗？”

月麟从不和陌生人合影，他拒绝了对自己的邀请，转身问婪：“她想和你合影，你可以接受或者拒绝。”

婪好奇抬眼，一个普通的人类，引不起他的兴趣：“快去吧。”

“抱歉。”月麟就替他拒绝，交待他，“在这里等一下，不要乱走。”

等他走远一点，还能听见其他人试图搭讪的声音。

“你还没说，你怎么变大了。”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滩上，被晒热的细沙从拖鞋边渗进脚下，再被抖落，月麟重提疑问。

婪踢着脚下的沙子，感受着和海里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触，漫不经心：“因为我想变大，你不觉得冲浪很好玩吗？”

“就为了这个？”

“也因为我想试一下，更像一个人类，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耸耸肩，摆头时马尾直接晃到了月麟脸上，同样发烫的红发带来短暂的炙痛。

月麟离他远了一步：“你小心一点。”

却马上又被拉近。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前，俯身，彻底挡住了身后的日光，带来阴影，他就这样低着头看他。

过分强烈的压迫感使得月麟有些不安，他避开了婪的目光，像是对阵时率先避战的那一方，试图怀柔。

他不习惯这样近的距离，近在眼前就是结实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对方却并没有被他打动，而是有些玩味地笑了，有些兴奋、有些满意，看着他不安地扇动睫毛：“现在你在我面前，变成了被我俯视的那一方。这种感觉果然很不错。”

他可以居高临下地观察他每一个表情，就像现在他咬住自己的下唇，微微偏过脸去一样，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过去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仰视月麟，作为人类他的皮肤是柔软的，身体是脆弱的，但是那种单调的认知相比实际操作，真正低头俯视他的感受，奇妙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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