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安没理她,孙钰钰却没打算轻易地放过他,她道:“怎么不说话,干什么,看到我难道心虚吗?”
林晨安挑到一支珍珠步摇,珍珠圆润有光泽,上面是一朵桃花,用了金银错的手艺,十分别致。
掌柜的急忙过来打圆场道:“孙小姐,今日得空来了,你看看,这边都是新出的料子和成衣,还有你上次提到的水运纱,用来做裙子最是飘逸了。”
孙钰钰见林晨安始终不言语,气得扭头去看新料子。
她心里烦,什么都看不进心里去。
掌柜拿出的所有料子,她都能一一挑出各种毛病来。
不是颜色太淡了,就是料子粗。
掌柜的也知道这是孙钰钰在发邪火,他心里骂爹,面上却仍旧好声好气地伺候着。
芸娘终于换好了衣衫出来,她头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衫,站在门口,一直不敢出来。
最后终于掀开帘子。
林晨安听到声音立刻抬眼望了过去,他眼前一亮。
着了红色衣衫的芸娘,艳丽地仿佛他见过的一团凤凰花。
那凤凰花火红火红的,热情奔放,充满着无限的生机。
芸娘性子绵软,这样的红穿在她身上变得像一团温吞的火。
不是刺目灼热的,而是温暖的,能融化冰雪的火。
两人四目相对,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抚了下发髻,她道:“是不是太奇怪了?要不然我还是脱了去。”
“不用,”林晨安几步走到芸娘的面前,“好看,你穿上很好看,定亲那日就穿它吧。”
芸娘忍不住嘴角微扬,这衣衫其实穿在身上很舒服。
她也喜欢,刚刚听掌柜的说这个是无人问津的衣衫,应该不会太贵,可以买下来。
她刚要点头,便听到有人语气不善道:“掌柜的,我要她身上这一件。”
孙钰钰,孙小姐,是她。
芸娘看一眼,孙钰钰手指着芸娘,态度极其蛮横,“我说得话你没有听见吗?这件衣衫我买了,你现在可以脱掉了。”
林晨安道:“孙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怎么欺负人了,”孙钰钰道,“这是成衣铺子,谁有钱谁就可以带走自己看中的衣衫,你们又还没付银子,现在我要了。”
她身后的丫鬟上前来,将荷包的银子给了掌柜。
掌柜的哪敢接啊,他赶紧道:“孙小姐,这,这衣衫是解元娘子先看中穿上的,这……”
“你嫌钱少,是吧?我出两倍,不,三倍的价钱,快,让她把衣衫给我脱下来。”
掌柜的十分为难,一个是县令千金,一个是解元郎,他哪个也得罪不起啊。
“孙小姐,你再瞧瞧其他的,就是我送你一匹也行。”
“呸,谁要你的布料,还有,她算什么解元娘子,她不过是林晨安的……”
“孙小姐,”林晨安不轻不重地道,“你最好注意下你的说辞,我与芸娘是县令大人亲口祝福过的未婚夫婿,孙小姐想说什么?”
“你……”
“我倒是很好奇,孙小姐一直纠缠我,是为什么?”
他眉头紧皱,当真是一副极为苦恼的模样。
突然,他恍然:“难不成是孙小姐刁蛮任性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整个桃源城都没有男子中意你,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图破坏我的亲事?”
此时已经过了饭时,许多人都出来闲逛,恰好听到里面孙钰钰霸道的声音,他们都好奇地围在门口,议论的声音几乎填满了孙钰钰的耳朵。
“孙小姐真的一直纠缠解元郎吗?”
“那还有假,没看到人家都有未婚妻了,她还故意刁难吗?”
“也是,孙小姐长得,啧啧啧,怕真的是被解元郎说中了,她根本没人要。”
孙钰钰面红耳赤,对着众人大喊道:“滚,你们才没人要。”
人一多便都不怕孙钰钰了,外面还有那泼皮癞子趁机道:“孙小姐,你别难过,别人不要你,我要你,咱俩正好凑一对。”
孙钰钰哪里被人这么笑话过,恼怒之下,拿起柜台上绣鞋直接扔了出去,恰好正中那癞子的脸,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而孙钰钰已经气得跑走了。
众人见没有笑话看了,都渐渐散去。
芸娘紧张地问道:“刚刚孙小姐这么生气,回去不会告状吧,县太爷会生气对你不利吗?”
林晨安道:“别怕,不会的,县令是个好官,不是吗?”
芸娘仔细想想,没想出县太爷做过什么好事,但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很坏的事。
主要是她以前在村子里,县令于她而言太远,既然林晨安这么说,那便是吧。
县衙后院内,孙钰钰越想越气,直接便要冲进院子里去找孙簇。
被夏师爷拦了下来,说是县太爷在招待贵客,谁都不能打扰。
孙钰钰进不去,到了房里将东西砸了个干净。
她又折回来,同丫鬟一起藏起来,她要看看是什么贵客。
等了半晌,她发现是一个跟父亲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他身着一身靛蓝色的圆领袍,蓄着胡须,眼睛很大,眼窝陷下去,又瘦又高,跟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父亲立刻被衬成了乡下人。
她很是好奇,这人是谁。
但是人藏得好好的,那人的眼睛如电,迅速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她心中一惊,身后已经有人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声音低沉:“别动。”
孙钰钰吓坏了,急忙叫道:“爹,爹。”
孙簇一瞧,居然是女儿躲在了假山后。
他又急又气,忙对一旁的巡察使道:“大人,这是小女,她年少无知,只是一时顽皮,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求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她这一次吧。”
孙钰钰目瞪口呆,在这桃源城,向来都是别人对她爹行礼,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她爹给别人低头。
这个巡察使,看样子是个很大的官。
宋都砚看了一眼护卫,护卫放下了手中的刀。
孙钰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她手心全是汗,赶紧跑到孙簇的身边,却慑于宋都砚,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孙簇恭恭敬敬将宋都砚送上了马车,而后悄悄派人跟在马车后面,直到确定宋都砚出了桃源城,他才松口气。
这会儿才有功夫理一理自己这个差点闯了祸的女儿,孙钰钰便将今日发生在成衣铺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一定要让孙簇狠狠地打林晨安,让他入监牢,一辈子都待在里面。
孙簇摇摇头,不过他问道:“你说,他口中的未婚妻,是他兄长的媳妇?”
孙钰钰连连点头,又将之前自己去林家的事情也告诉了孙簇。
她很确定,芸娘就是老大的冲喜媳妇,只不过还没成亲,但即使这样,他们两个也是有违人伦的。
孙簇皱眉,林晨安是解元,他以前看重,想要将女儿嫁给他,但是他有中意之人,此事只好作罢,但他不该骗他。
恐怕林晨安之所以选择在宴席上将芸娘介绍给他,打得也是拒绝他,又借他的口,让芸娘身份名正言顺的主意。
真是好计谋。
孙簇不喜欢被人骗,敢骗他的人,都得得到教训。
孙钰钰还在催促着孙簇赶紧拿人下狱,孙簇道:“他如今是解元郎,想要给他网罗罪名,那里是那么容易的。”
“我不管,他欺负我,你就得为我做主。”她不依。
孙簇知道她藏不住话,也不打算告诉她,只让丫鬟将她送回去,让她好好呆在府里,这些天都不要出去了。
孙钰钰更生气了。
回去之后,她又摔了一通东西。
丫鬟劝她不要着急,她怎么能不着急,她恨不得现在就抓花芸娘的脸,看他们还怎么定亲?
定亲,对了,他们不是想要定亲吗?
她偏不能让林晨安如愿,他不是喜欢这个芸娘吗?
那如果她没了清白,他还能娶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