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钰钰道:“这蚱蜢倒是有点儿眼熟,好像我以前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芸娘听她这么一说,心提了起来,“是吗?”
孙钰钰点头。
芸娘却突然意识到,或许是林晨安也给孙钰钰做过?
她喉头如同堵了块棉花,她上前从孙钰钰手中拿走铺满。
孙钰钰有点儿惊讶,芸娘道:“孙小姐,该吃饭了。”
外面恰好响起邹氏来请孙钰钰的声音,孙钰钰也便出去了
芸娘再看手上的扑满,当初的欢喜之情已然消散,她抿唇将扑满放在了抽屉里。
芸娘出去的时候,孙钰钰已经坐在了上首,她的旁边便是林晨安。
邹氏和林老爹坐在下首,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盆炖好的鸡肉,还有片好的猪耳朵,韭菜炒鸡蛋,一叠咸菜。
这鸡是刚刚邹氏得知了孙钰钰的身份之后,亲自宰杀的,猪耳朵也是林老爹买回来的。
夏春花已经馋的直流口水,这比过年吃得还要丰盛,她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邹氏眼尖瞪了她一眼:“春花,你做什么,没看到孙小姐还没吃吗?”
夏春花只好搁置了筷子,邹氏道:“孙小姐,这是特意为你杀的鸡,你在县城肯定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不过家家饭菜都不一样,你也尝尝咱们家的饭,如果不好吃,你也多担待点。”
孙钰钰被邹氏捧得总算找回了她县令千金的面子,刚刚那么丢脸的事,她也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笑道:“你便是林晨安的娘亲,你也不要太客气了,我今日过来是给林晨安送书的,也很好奇,他在家里都做什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其实是我冒昧了。”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你能来我们家,我们都高兴。”
林晨安就在一旁安静地吃饭,邹氏看了他几眼,他也没有反应。
她急了,这个安哥儿怎么不明白。
这县令的千金亲自到他们家里来,眼神又一直黏在儿子身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她得好好地抓住啊。
她咳嗽一声,直接道:“安哥儿,孙小姐可是特意来看你的,你别关顾着吃,给她夹菜啊。”
林晨安却是抬眼看了一下刚走过来的芸娘,孙钰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道:“二嫂子,你也快坐下一起吃。”
夏春花疑惑道:“二嫂子?孙小姐,你叫错了吧,我才是老二媳妇。”
孙钰钰同样不解:“我没弄错啊,林晨安叫她嫂嫂,据我所知,不是只有他二哥成亲了,那她不就是二嫂子了吗?如果她不是,那她是谁?”
芸娘略有一丝尴尬,夏春花道:“哦,那孙小姐你误会了,我才是三弟的二嫂,至于她吗?她叫芸娘,是大哥未过门的媳妇。”
“未过门的媳妇?大哥?”
孙钰钰一下子想起来刚刚看到的那个躺在床上的老大,他半死不活,脸也破相了。
她看一眼都吓得腿软,芸娘居然要嫁给这么个人吗?
她十分惊诧,邹氏道:“是这样的,咱们不说这个了。孙小姐,你快吃饭,这鸡肉可好吃了。”
孙钰钰的目光一直在芸娘身上,邹氏看了一眼道:“芸娘,你先去给老大喂饭吧。”
芸娘端了饭去了西屋,孙钰钰见她熟练的模样,也信了邹氏的话。
芸娘的确是那个林大福未过门的媳妇。
刚刚她还为芸娘长得比自己好看而不舒服,如今知道她要嫁那么一个人,她那点儿难受也不见了。
取之而来的是一种优越。
她再好看,还是比不上自己,自己可是县令千金,以后要嫁的也是林晨安,不是个不死不活的怪物。
她面上带出那种得意来,林晨安看得清清楚楚。
见孙钰钰去夹盆里的肉,他道:“娘,这鸡刚刚你洗干净了没有,我怎么闻着还有一股味道?”
“怎么可能?”邹氏也夹起一块闻了下,“没有啊,我洗得可干净了。”
“哦,这鸡总是往驴棚里跑,成日里刨食,这爪子上说不定还真沾着什么。”
孙钰钰一听见驴棚,顿时又想起自己刚刚栽倒在粪车上的事情,难闻的臭味似乎又萦绕在四周,她顿时也没了胃口。
邹氏又连忙给孙钰钰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她道:“孙小姐,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她夹完之后,筷子放在嘴里嘬一下,把孙钰钰恶心得更加吃不下了。
她直接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邹氏还要再给孙钰钰馒头,孙钰钰不耐烦地直接将馒头又给放了回去:“我真的不饿,再说我在家里也不吃这样的粗食。”
一句话说得邹氏心里也不得劲,但她面上带笑恭维道:“是,是,孙小姐每日吃得定是山珍海味,我们家里是比不上的。”
几人闷头吃饭,孙钰钰就在一旁看林晨安。
林晨安长得俊俏,连吃饭都透着斯文,真个好看。
孙钰钰越看越喜欢,那心思连夏春花都看出来了。
邹氏心里更是暗中有了主意,县令女儿也不错,等安哥儿跟她成了亲,他们家的日子也会更加好过。
等吃过饭,邹氏让林晨安在家里,陪着孙钰钰走一走。
其他人则一起去地里割麦子。
林晨安不愿意,直接拿着镰刀便往地里走。
邹氏怎么叫都没有叫住他,孙钰钰就在后面瞧着。
她又忙对孙钰钰说:“孙小姐,要不然你在家里歇着。”
孙钰钰才不干,这家里有个活死人,她不愿意在这里。
她道:“不用,我也去地里瞧一瞧好了。”
邹氏点头答应着,又让芸娘拿把伞来,别让这日头给孙小姐热坏了。
就这样,林晨安和林老爹在最前面,邹氏和夏春花在中间,芸娘与孙钰钰、盈彩等人在后面跟着。
盈彩给孙钰钰撑着伞,即使是这样,孙钰钰还是觉得热。
地里吹来得都是热风,身上的衣衫穿着也难受得厉害,没一会儿她便汗流浃背。
反观芸娘,她可能是经常下地,即使晒着太阳也没露出任何的不适,连汗都没出多少。
阳光下,她似乎比院子里更白了。
脸嫩得像豆腐,皮肤好得让她都嫉妒。
她不由地问道:“你每日里都涂些什么?”
芸娘不妨孙钰钰这么问,她摇头道:“没涂什么。”
“怎么可能,不涂些珍珠粉,抹香膏吗?”
芸娘摇头,珍珠粉,抹香膏,一听就很贵,她如何有银子去买那些东西?
“只是每日清水洗脸。”
清水洗脸就能这么白吗?
孙钰钰更不舒服了。
她眼转一转,想起刚刚盈彩的话,她问道:“你真的是林家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给老大冲喜的吗?”
“是。”芸娘应声。
“你爹怎么就愿意卖你了,那林大福可是个活死人。”
她好奇地问着,芸娘本来可以回答她,可她话语里的恶意很明显,芸娘便不想说了。
“哎,你真的愿意嫁吗?你都不害怕的吗?”
“我看了一眼就觉得恐怖,你日日跟他待在一起,还给他喂饭,不觉得恶心吗?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芸娘本来就很闷,如今听她这么一句一句问,更不喜欢。
她道:“孙小姐,如果换成你,你会希望有人来问你这些问题吗?”
孙钰钰一愣,她是没想到芸娘看起来像个软柿子,还突然冒出刺来。
眼看芸娘走在了前面,她不服气地跟上去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在关心你。”
芸娘走得更快了。
孙钰钰一脚踩进了个土坑了,差点摔倒,盈彩忙扶住她,她站稳之后,发现芸娘已经到了地头旁。
一旁的邹氏问芸娘道:“怎么回事,孙小姐怎么了?”
芸娘看了一眼道:“我也不知道。”
“你可别得罪她,她能来我们家,证明她看上了安哥儿,这可是好事,她是县令千金,如果安哥儿娶了她,那以后我们一家都可以跟着以前去享福了。”
芸娘呐呐一声:“我跟孙小姐不熟,怎么可能会得罪她?”
“哎,你……”
芸娘说完便拿了镰刀去割麦子,也不管邹氏说什么。
邹氏只觉得芸娘奇怪,往常自己说什么,她都默不吭声,今日却还顶嘴反驳了。
不过,她很快顾不上芸娘了。
因为孙小姐也过来了。
她忙道:“孙小姐,这地里实在是晒,要不然你去树底下坐着歇歇。”
孙小姐看向林晨安,林晨安弯腰揽住一垄麦子,锋利的镰刀放在根部,用力一割,麦子便整齐地倒在地上。
看起来倒还挺好玩的。
孙小姐道:“我也来。”
邹氏忙道使不得,可孙小姐执意要试一试。
邹氏拦不住,只好在一旁看着,生怕孙钰钰再伤到自己。
芸娘默不作声地割麦子,她只揽了两垄,走得便快些。
太阳很大,地里又没有一丝风,很快,她的脸庞便被晒得通红,汗水湿了刘海,汗珠子顺着脸颊流到耳侧。
偶尔她抬起头来,便能看到林晨安的背影,他也是一直往前,没有停歇。
芸娘低头,割麦子的速度更快了。
她在家中的时候,打猪草,割麦子,都是她来做。
这些活计她都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