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滋滋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湛蓝的天空。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梅滋滋浑身不能动弹,只得转动眼珠子朝两边看看。
“有人吗?”
车子突然停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苏格大!”
“嗯。”苏格大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
“飓风,把你家房子弄塌了!你一直昏迷不醒。”
“哦!”梅滋滋舒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那梅于飞,梅于飞呢?”
“他没事,被他祖父接走了。你没人管,躺尸路边。我看有野狗去闻你,所以就把它们赶走了!”
梅滋滋心中一惊,想不到事态这么严重,她心中既有庆幸,又有疑问:“我房子塌了,那我岂不是无家可归?”
“嗯。”
梅滋滋很快就意识到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苏格大,我怎么动不了了?”梅滋滋想起了那场“地震”,一阵恐惧弥漫心头,“我,我残废了?”
苏格大一脸愧疚,“你别多想,我现在带你去找郎中。”
怎么可能不多想,“苏格大,你不要骗我,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残废了?”
“我不是郎中,不能判断,我现在带你去找郎中。”
“苏格大,你是不是要带我去乞讨!”梅滋滋想起了残疾人乞讨的心酸场景,眼下自己也要这样了吗?
“真不是,你别多想。”
看样子从苏格大的嘴里是撬不出来什么了,梅滋滋望着天空,颇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感,她还没谈过恋爱,还没吃遍天下美食,还没创业,还没买房,怎么就残废了呢?
或许,这就是人生吗?
呜呜呜,如此悲惨。
“梅福宝和梅叽叽呢?”
“我把它们送给村里的老奶奶暂时养着,等你身体好了,再去接它们。”
“我们是要去乞讨吗?”
“说了不是!”苏格大停下步伐,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你家房子塌了,露出好多钱。”
“真的吗?”难道说梅滋滋的父母其实是留下很多财产,但因为是意外死亡,还没来得及告诉梅滋滋。
“是。”苏格大点点头,“你爹娘把钱藏在了墙壁内,你自然是找不到的。”
梅滋滋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眼下最重要的是帮你治好。村里的郎中都没有法子,只得带你去省城看看。”
梅滋滋用力点了点头!
苏格大背着梅滋滋去码头搭船过江,梅滋滋虽然身上动不了了,嘴巴倒是很
利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钱塘江吧?”
“是浙江。”苏格大淡淡地纠正她。
对哦,这时候就叫浙江。
苏格大将梅滋滋安置好,在她身边坐下。江上的风很大,吹得梅滋滋头上那稀稀落落的毛发互相打架,让梅滋滋无比担心它们自相残杀把自己撸突了。在头发眉毛一把抓着梅滋滋的视线的时候,梅滋滋悄悄地去偷看苏格大,只见他静静地眺望着湖面,眼中似乎有晶莹闪烁。
为什么,苏格大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难受。难道说,是怕自己拖累他的生活吗?
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苏格大,我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了,我也不想拖累你,你要不直接把我扔这江里喂鱼算了。”
苏格大脸有愠色,“你这说的什么话!若是如此那我一开始就不会救你,你说这些对得起我煞费苦心地救你吗?”
“对,对不起哦!”梅滋滋更惭愧了。
“不要多想了,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好吗?即便是你真的残废了,我也会做你的双腿。”
“苏格大……”梅滋滋泪眼连连,且不说是真是假,这厮讲起话可真让人想哭!
虽然此后梅滋滋还多次萌生出人口贩卖、器官贩卖等黑色想法,但最终还是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每每有这种想法就感觉对不起苏格大那正义安然的嘴脸,人心险恶,但是苏格大似乎还真是纯良那一挂的,如此不信任他岂非伤人之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苏格大的来回奔波,可终于找着了一个传说有接骨神功的神医。虽然梅滋滋对此将信将疑,觉得这种东西就是神学,骗人用的。但是在绝望中,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尚且一试了。
于是,在梅滋滋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中,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梅滋滋如同纸张一般地被神医折来折去,到成功时,已经瘫成了一团烂泥。
“梅滋滋,你感觉怎么样?”
天杀的,梅滋滋本想口吐芬芳,不过现在似乎骂人都有点费力气,她只得哀怨得看着苏格大。
“放心放心,我的手艺,绝对没有问题。”白胖得像个汤圆的“神医”一脸自信,拍着胸脯朝苏格大打包票。
要不是现在还不方便,梅滋滋现在真想把那个胖子下锅煮膨了,以报被“折叠”之苦。
苏格大对神医的话深信不疑,立马就奉出了钱袋。
怎么除了她父母留下的钱袋,还有另一个钱袋啊?
诶,那不是我的钱袋吗?梅滋滋终于想起来了,怎么会在苏格大那里,不过,目前的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以表示抗议。
梅滋滋光有心痛却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袋瘪了下去。苏格大啊苏格大,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梅滋滋的骨头总算是被重新接好了。梅家村的郎中做不到,临安城的郎中还是可以的。所以说嘛,为什么人人都向往大城市,古代也一样啊。
然后成功地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虽然梅滋滋有点不情愿,但是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也是不得已了。
苏格大租了个小房间,就已经用掉了梅滋滋大半的储蓄,再买了些储备粮,目测可以苟活一段时间,接下来一段时间,就照顾梅滋滋,直至她完全恢复了。
梅滋滋恢复力气后,第一句话就是,“苏格大,我的钱用光了吗?”
苏格大十分实诚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钱袋放在哪?”
苏格大这厮还算有点智商,在把梅滋滋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时候,也不忘去扒梅滋滋的储蓄。
对此,梅滋滋不知道该夸他好还是该骂他好,不过想了想,钱要是不用掉还有什么意义呢。像自己这个情况,要不是苏格大,岂不是就落到钱没花、人却废了的悲惨境地。想来还是多亏他有限配置了金钱资源,提高了资源利用率。
“不过,你父母的钱还有很多。”
那就好,梅滋滋有些欣慰:“苏格大,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你看你,胡子拉碴的,为我憔悴至此,实在感谢!
“给我做好吃的。”苏格大的要求十分简单。
梅滋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和吃货做朋友,简单、利落,只要有好吃的,凡事都好说。
临安的天气渐渐热起来,马上就立夏了。
夏日的热气凝聚成一股力量,推动着梅滋滋重新站起来。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躺下去真要发霉了。是时候再次出山了,不过,再次出山前,要练个手先。
一大早,就有邻居敲门,送来了烹煮的新茶和各色细果,茶杯旁边还放着两颗青梅,两颗茶叶蛋。
“你是……”
“你们是新搬来的吧?”邻居大婶十分和蔼,“我是住你们隔壁的宋嫂。”
“哦,宋嫂,您好您好。”
“这是送给你们的。”宋嫂边说边将茶叠放到桌子上。
这邻居也太热情了吧,梅滋滋有点疑惑,“宋嫂,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是外地人吧。”
“是啦。”
“所以你就不懂了,我们杭州城,有人新迁,隔壁邻居都会送新茶和细果来,这叫“七家茶”,以后大家就是隔壁邻居了,要多多关照才是。”
原来是这个道理,梅滋滋想道,古代的社会都是熟人社会,想来这样也有些道理。
“那除此以外,杭城的立夏又有哪些风俗呢?”
“杭城立夏日有吃“三烧、五腊九时新”之说,“三烧”,即烧饼、烧鹅、烧酒;“五腊”黄鱼、腊肉、咸鸭蛋、海蛳、清明狗(糕点);“九时新”,樱桃、梅子、鲥鱼、蚕豆、苋菜、黄豆笋、玫瑰花、乌饭糕、莴苣笋。不过呢,这都是讲究人家的做法。我们家就吃立夏饭、立夏蛋还有蚕豆。”
“立夏饭?”
“吃立夏饭,也就是吃乌米饭或乌米糕。立夏吃乌米饭,不会疰夏,祛风败毒,蚊子也不敢叮咬。”
原来还有这层深意,梅滋滋老家在千岛湖,立夏时节也要吃乌米饭,不过她倒不知道其中缘故罢了。不过,她不太喜欢乌米饭,最喜欢吃的还是粒粒粿。
“对了,你老家哪儿的?”
梅滋滋本来想说千岛湖,不过也不知道宋婶知不知道这地,只得道:“梅家村。”
经过邻居宋嫂的蛊惑,梅滋滋虽然行动不太方便,不过也琢磨着要做点好吃的。她不想吃乌米饭,想吃粒粒粿,于是便嘱托苏格大出去买点米粉、瘦肉、笋还有豆腐回来。
米粉芡打,搓条切段,揉捏成白白胖胖的小圆球,状若汤圆,内部的却紧紧粘合。春笋切段、瘦猪肉切丝,豆腐切块。水沸后,一起下锅,入调料,再放入蕨菜叶、地衣增加风味。
不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的粒粒粿便做好了。
粒粒粿酿糊糊的,将肉、笋、豆腐的鲜都深深地味融合进来,蕨菜、地衣则又增加了一层风味。舀一口,先是滚烫嫩滑的豆腐,再是爽脆的地衣蕨菜、筋道的肉丝与香嫩爽滑的笋段, Q弹的粒粒粿,被黏糊而鲜美的汤汁紧紧包裹,所有的鲜美聚集在一起,又慢慢在舌尖融合分散,挑逗每一处味蕾。
苏格大眯起眼睛,狼吞虎咽着,不一会就在那舔碗了。梅滋滋也是连吃两碗,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骚年,奋斗吧!
“苏格大,你愿意和我一起创业吗?”
“创业是什么意思?”
“就是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我们不能坐吃山空,要自食其力。”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也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