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聊天群。
“我今天看狂人日记的时候发现主角被害妄想症的心理活动和你非常相似,莫名奇妙感觉到相通之处。”
“呵,我才下班,刚到家看到了什么,没有的事。”
她作为我的读者,同时也是位正在读高中的学生,此时却在网上调侃我像狂人日记里的主人公。
她接着往下说道:“语序混乱?逻辑相似?”
我没好气道:“你还是把心放在学习上吧。”
“和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疑似精神病患的发言也能对得上。”
她这话有点过分了。
我刚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从容不迫的回复“人生的三年很重要”就看到她说我像精神病的消息,便立马回击:“你在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她坏笑道:“我把你和狂人日记对比,你不觉得开心嘛hhh”
我失落道:“别把我他们混为一谈,不开心,水平不行。”
“之前看狂人日记,只看社会隐喻,现在看发现被害妄想症这方面鲁迅刻画得同样真实生动。”
她好像很能说会道的样子。
我挠了挠头道:“我都没看出来,我就看字面意思,当成聊斋志异看。”
她划出重点:“尤其是他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
我摆了摆手:“事到如今我也忘了。”
“我记得你在亲戚还是父母面前也有这样莫名地笑。”她若有所思的提了一嘴。
“那是嘲笑他们的谎言。”我那是无可奈何的笑容。
她给我发了张图片,是狂人日记里的内容。
“像不像你和人家聊天,把话聊死。”她的话似是意有所指,暗藏玄机。
我听出她指桑骂槐的言外之意,装傻充愣道,“你真可爱,说的话也是这么可爱。”
她不理我,津津有味说着自己的观点,“看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到这位“大哥”有你笔下的父亲的感觉。包括主人公,和你真的好像啊。只不过“救救孩子”这种话,你不会说的。和主人公的形象也不符,应该是鲁迅借主角之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撇了撇嘴道:“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难为情、可伶的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这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无所谓啦,反正我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待狂人日记了。”
“怎么看都无所谓吧。”我不明白她的想法。
而她也不和我争辩什么了,直到九月底,她在群里发了个文件。
文件的名称是狂人的儿子3.0
“老师留的作业,我写的,觉得怎么样?”她既流畅又轻快地说道。
我看了一句话,立即回复:“还好。”
她猜都不用猜:“我感觉你都没看完。”
我十分诚实地说:“当然,就看了一行字。”
她很不满意的回道:“好好看完啊喂!”
“等会吧,我困了。”我当时真的好困。
“那晚安啦。”
我是个夜猫子,强忍着困意说道,“我怎能这么早睡。”
“困了就睡呗。否则会对身体不好吧。”她好心劝道。
“我明天不用早起,祈祷不会有人叫我吧。”
她羡慕不已,感叹道,“我也想睡懒觉啊,一周没有一天能睡懒觉。”
“我看完了,写得不错,大有白金之姿了。很难想象到居然这样的人会有兴趣看我的书。”
“你写得我很感兴趣。”
我们俩互相吹捧,不亦乐乎。
“看了她写的书,我才发现自己犹如萤火之光怎能和皓月比呢?”
“你也太夸张了……”
“她啊,果然还是比我要厉害的多。我也有很多值得进步的地方。也不夸张,我们之间确实有差距,肉眼可见的巨大差距。”
“写的类型不同而已。”
“但文字间的流畅性、词语间的搭配、外貌的描写,你都比我要高好几个档次。”
她扬着下巴说:“我是有心堆砌出来的。”
“难怪我会中考失败了,也可以看出你词藻丰富,博古通今喽,不过人外有人,肯定有比你更好的。”
“对的。”她给予肯定。
“但也说不定,你就是那位最好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笑道:“给最好永远预留着位置吧。”
我故意打击她说:“另外,我见识短,说的话也是浅显无知,你别太在意了。”
随后她发了一张图片,是一个熊掐着另一个熊的脖子。她想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我颇为无语,不久才哑然失笑。
前天吃晚餐时,父亲旁边坐着一位同事。他们臭味相投,聊得很愉快,连吃饭都在一起,和我坐在一张桌上。
他突然问道:“你吃过饭能不能送我一程?”
父亲没接话,默默吃着饭,像是没听见一样。我在心里说道:“我们就一辆车,谁有时间送你?我反正不想送,就算父亲叫我送你,我也坚决不送!你还是自己跑过去吧!”
他看我们都没接过话,继续吃饭,也不提这件事了,和父亲聊起了其他事情。父亲搭话,两人一言一语,让降至冰点的关系迅速升温。
我吃过饭就坐在另一边,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在吃饭时和人聊天,属实是让人讨厌。
夜里工作,我把脚伸到车下,结果被石阶绊到,剧烈的疼痛让我以为差点骨折。
最近做的梦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梦到高中时代的事情,我都没上过高中……所以就突然妄想了个和我关系匪浅的女同桌。她长相甜美,我大概很喜欢她,因为她的一颦一笑,对梦里的我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带我去女生宿舍一游。女生宿舍是前后一栋接着一栋,和我初中学校教学楼的位置布局一模一样。
我还梦到自己在家里的院子里拿着长棍打鸟,似乎打到了一只鹰,反正是只稀有品种。最后我用布兜住,没抓到,放飞它了。
最近闲来无事,在看了她的著作《狂人的儿子》后,我不知是受了谁的刺激,居然翻起了作家助手里的论坛圈子。以前我是从来不看的,也不会对其他人在写什么感兴趣。我唯一的收获是加了一个扑街写手聊天群。
昨天我和她聊天还说到这是她的老师搞活动,写革命小说。我都感觉她的小说不亚于高考满分作文了,便问她老师给打了多少分。
她说,老师夸她写得好,完成度高什么呗,没什么需要修改地方,再夸文笔好。
“嘿嘿,蛮得意的。”她高兴的跟我讲班上的其他小组说,“写这么牛再修改简直不让他们活了巴拉巴拉。”
她给我看了其他小组的小说,我大致看了一眼,有写战争片的,有写古装剧的,让我体会到现代高中生的思想多么跳跃。
“分小组写的,还是一个人写的?”
“分小组,但我这一组是我一个人包办了,后面修改其他组员有提意见啦。”
我注意到了“龙虾队”好奇地问她:“你的队叫啥?”
“光宗耀祖队。”她立即补充道:“这名字不是我起的。”
“口号也是光宗耀祖。”
“还有没有更好笑的队名了?”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纯搞笑。”她回复道。
“还有没有更好笑的队名了?”我笑着问她。
“霸道总裁们和她们的小娇妻。”“好土。”
“吴彦祖队、大漠孤独的七匹狼队,还有一个土豆队吧。”
“可以的,你的队名最搞笑。”
我这段时间加入了残雪读者的读书群,看了眼群里的消息,说道,“过一会诺贝尔文学奖就出结果了吧?”
“都在猜获奖者,我不太关注这一块,你觉得谁会获奖?”其实我也不关注,听人家聊才跟你说起这件事的。
“听说是残雪,你听过没,我也最近才听过她的名字的。”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她跟几天前的我一样啊。
“她很低调,不足为奇。”我略显尴尬地回答。
“听说她哥哥在哲学方面很有成就……加上她的年纪,能在那个年代受教育,她家境一定很不错吧,果然,她父亲是报纸编辑主任。”
她百度人肉了吧?
“不是,她只是一个裁缝,喜欢文学作品,丈夫是木匠。”
我看过她的视频介绍,记得一些她的成长经历。
“家庭氛围很重要,浪漫的,她外婆养她长大。”她继续说道。
“她的父母很早就死了,是她外……没错,她外婆是饿死的,因为穷。”我犹豫要不要跟她说,你能不能不懂别装懂。
她像是博览群书的文学少女,向我说明,“这个家境不只是金钱方面,有时候,一些东西比金钱要更加宝贵,现代文学家有一个特质,或者说家庭模板,家道中落,父亲早逝。”
我出言提醒道:“她父母都挂了。”
“1917年到1949年,不是她这一辈。现代文学属于鲁迅那一辈的,她属于当代作家。”她解释道。
我想试探她对网络作家的态度,故意多嘴说,“当代作家太多了,比如天蚕土豆。”
“噗,那也算作家吗?”她的表现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振臂高挥的呐喊:“靠一本斗破,赚了几亿。”
她有气无力的吐槽:“网络写手吧。”
“可他实现财富自由了啊。”我摊开手道。
“不过这东西比较主观。”她托着下巴道。
我吹响进攻的号角,发起冲锋,“四大名著哪个不是小说?”
她的小手轻轻一挥,点兵点将,摆阵迎战,“小说主题也有分类,他那属于通俗文学,是娱乐的,大众的,像余华那种,是严肃文学。”
我率领的军队,有万夫不当之勇,冲入阵中,直取上将首级,“这种书更受欢迎,也能赚得更多。”
她微微一笑,要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人会瞧不起这种书。”
我撤兵回营,临走时向追杀的敌军扮了个鬼脸,“瞧不起的人目光短浅喽,他属于作家里成功的那一种。”
她挑了下眉,冷眼旁观,深呼一口气,弯弓搭箭的动作一气呵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恨水那种,文学研究会,成员你自己查查,他们就认为,文学是为人生的艺术。”
我低头避过飞来的箭矢,大骂暗箭伤人者无耻,“不用查,你去搜搜看,世上几亿身家的全世界有多少人。”
她默默再从背负的箭袋里取出一根箭矢,搭在弓上,“我是说,不认同通俗文学的人。”
我快马加鞭,看这熟练的走位就知道此人着实不易,“一亿已经够一个人一辈子的富裕的享受生活了。”
她义正言辞道:“金钱对于有艺术追求的文学家来说,是最不值当的。评价一个作家,用财富这个标准,未免太肤浅。”
“好无聊。”我打了个哈欠。
“不无聊,北大某教授的讲课,讲的很清楚。”她还搬出靠山。我记得所谓的教授、专家之流讲的话从来都是……一言难尽。
“他们和君子、大侠之流有何区别,这世上没一个人是好的。”
“嗯。”她应了声,看来我说的很有道理。
“这些人切开来绝对是黑的。”我自信心爆棚,咬定说道。
“不对,他们有阴暗的部分,人皆有之。”她皱了皱眉,摇头道。
“口口声声为国为民……”我想不出词来了。
“但是文明,就是压抑着黑暗面。你要理解他们那个时代的情况。民族情怀是比我们这时候要激烈,真诚得多。””她明白我想说什么,所以给出自己的理解。
我叹了口气说:“唉,压抑黑暗面?只有在中国才会压抑,外国不会。”
“压抑暴力,社会就是要这样嘛,外国会。”是啊,确实会,不仅不禁枪,还会带叛逆期的未成人去监狱一日游,网上的十八禁内容比比皆是,电视剧和动漫血腥暴力……暗网、毒品、赌博、肤色歧视以及枪战。
“他们的方式会更加直接一些。”比如说警察动不动就击毙犯人。
“日本,德国那种认真的国家。”我说的是美国……
“那个,别谈这些事好吗。”我感觉这和聊国家大事一样,所以觉得不对劲就不想说了。
“完全释放,那和野兽没有区别。”她饶有趣味地说道。
“我感觉我们说这些毫无意义。”
她展开一连串的发问:“你觉得什么有意义?你写日记有意义吗?我写小说有意义吗?”
我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有啊,我在看你大放厥词,说文学会和网文多么不和睦,感觉挺无聊的。”
“不是和网文,是通俗文学,不能说不和睦吧。”她接着说道:“等我们死了,晋江下架了,纸质稿烧了,不就什么也无了。只是他们觉得文学要对社会有意义。”
我乐观开朗地说道:“那也是以后的事,你别杞人忧天,那是他们,不是我们。”
我根本想象不到那一天的到来,可能那时候自己早就死了。
“不担忧啦,我不占他们那一边。”她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我对这些伪君子是没什么好感啦。”我故作潇洒地说道。
“与他们相对的是创造社的一帮子人,那我们是什么?真小人?hhh”她说明了一些事,但还是抱有疑问。
“我们是群众,不属于任何组织吧。”我想到了社会身份,以前写简历填过的。
“从为人来说啦,不是说社会身份。你会看他们的书吗?”她笑着问道。
“那就是中间喽,既不站文学的边,也不站网文的边,谁写得好就站谁的边。”至少我是这样的,但两方都有写得好的书,平衡很难打破。
她表明心意:“其实我只是瞧不起天蚕土豆他们写的那种爽文而已,那网文大部分写的都不怎么样。”
“我倒觉得人家写得不错。”我实话实说。
她评判道:“庸俗啊,我倒觉得人家写得不错,我觉得反而不如你写的,因为你会灌入真实。”
我谦虚地说:“你谬赞了。”
然而,我们在写作道路上是未出茅庐、步履蹒跚的小家伙,所以写作时才需要别人的鼓励。从书中汲取了一定的知识,从寸步难行到健步如飞的过程,想必也能收获满满的回忆。
“不一样的,他们写出来的,没有你那种感觉。”
“我就写不出来网文。”
“不要追赶那种风格啦!”
“我想不出他们那种感觉。”
“套路而已。”
“但这种套路能赚钱啊,有钱才能生活。”
“嗯。”
“没钱只死无活。”
她也承认了套路网文能赚到钱,我也明白,可就是懒得要死,不想写,不如说是写不出来……归根结底还是不想写嘛。
“有人觉得现在网文一堆套路烂桥段是因为作者没有追求。”
“也不是,道诡就很不错。”
“不是那种,那种很难的,我说的是大部分普通网文作者。”
“作者觉得委屈就出来说这样写才能赚钱吃饭,可是这样,就成了恶性循环。”
“同样是网文,重在创新。”
我做出了总结,但没过两天一定会忘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