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第42章 再回蓬莱

师爹身子没恢复好不大受得了人间的烟火气，我们便把他收在了夜明珠内，好让他安心休养，去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颖山找我的徒弟们去。

当日我上天庭的时候，让他们回去看着颖山，只想着我去了水牢这里会被天庭镇压不成个样子，可没想到却一点没变，还是往日的模样，第一个见到的却是布狸。

想来他正在巡防，猛一见我还有些不敢确认，我在原地看着他，只见他小跑了两步到我面前对我行大礼：“师父！”

语气有些激动，布狸在我印象中总是稳重的，就连每一步的尺寸都一样的那种，我甚至比冉明还信任他，可现在见到我也忍不住失了仪态跑了起来，我也着实是失踪太久了，也怪不得他这样激动，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

而后布狸又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师父，俩人竟是见过似的，比较熟稔，我也是太高兴，完全没在意这些小事，反正我们是一路高兴着回去了，路上听布狸说才知道，当初他们四人分两对逃散，冉明竹叶青那边被蛇族求情，但却只保下了冉明一个，竹叶青虽是被保住了魂魄，可依旧是逃离在外老被人找麻烦，最后被转轮王强硬护着留下了，现在还在他身边做事，我忍不住问道：“那她的情郎呢呢？”

布狸恭敬道：“他……还跟在师姐身边，但是师姐不记得他了，师姐说不愿再记起，我想这样也是好的。”

想来青儿是痛苦的，她去找情郎转世的时候以为继续上辈子的恩爱，但事与愿违，那碗孟婆汤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忘了就是忘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波折，不过看结果是过程是不怎么愉快，我一阵唏嘘，总觉得是第二个我跟逐月似的，也是不能不感慨，当初红红火火身边四个徒弟，现在就只剩下布狸蝶儿，不免的生出些冷清来。

待回到屋内，还没看见蝶儿我便被正房的布置吓到了，那上面工工整整的挂着我的画像，我估计是布狸画的，是我一身正装端坐高台讲道的样子，下面插着香火，看情况香灰倒是一直没断过，布狸进去找蝶儿，我站在画像前发愣，师父坐在庭中，离轩挤我耳边说道：“都说画能反应人的心境，看来你徒弟很尊敬你啊。”

“此话何解？”

“你看你徒弟的画像，”离轩指着画像说道，“在水下你总是失魂落魄的，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庄严的样子，你徒弟能这么画出来，说明你在他心中就是严师，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师父啊敏康。”

我楞了一下，没想到画像还有这个说法，可是细想一下，若是画像能代表人心里的感觉的话，也的确是这样，记得师父也画过我，是我骑在师爹背上回头的样子，想来我在师父心里总是孩子，贪玩任性，冉明也画过，是我在邙山降落的样子，那时候我风头正盛正是好时候，想来在他心里是英雄，布狸画中的我端坐高台讲道，在他心里我是师者，逐月也画过，逐月画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我是他的爱人，逐月也是想与我一直相守下去的，只是结果却……

原来不知不觉我都有了这么多身份，我一时有些怔忡，正想回什么，布狸带着蝶儿出来了，蝶儿红着眼睛，想来是在里面已经哭过了，也怪不得这么久才出来，我过去抱她在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为师回来了，以后都没事了。”

蝶儿不好说话，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有些怯怯的，我把他们介绍给师父，二人又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还嫌我回来不提前说，拜师祖拜的太草率，两人又焚香沐浴斋戒了几天又跟师父行了大礼才算作罢。

这几日我跟布狸蝶儿说了很多，细细问了他们这些年的事情，这才知道青儿事情的原委，原来那日替蝶儿当下那事以后，便被那公子缠上了，她也不好走，只能呆在凡间一段日子，时间久了竟也生了些情义，二人情投意合，也是恩爱和顺。

但凡人寿命终究是短暂，哪能无病无灾，没几年好头便也去了，生前舍不得青儿，死命要她下辈子还去找，青儿也是死心眼，在地府也拼了老命去找，虽是给她找到了，可也吃不不少的苦，一身元气几乎折在地府中，后来被我的夜明珠养了一段时日勉强能动了，马上动身又去凡间找到那公子转世，找到后原以为还能像当初恩爱不移，谁知道那公子喝了孟婆汤忘得一干二净，偏生这辈子还是个老古板，又有未婚妻，被道义勾着不敢习喜欢青儿。

两人也是互相折磨，磨得情分没了，青儿便封了这段记忆再不记起。

这俩人的事还没完，恰好到了我被抓住受压水牢的时候，天庭趁机责罚遣散我的徒弟们，四人躲闪不得奔波了好一段日子，最后蛇族死命求情只保下了冉明一个，一身法力都没了，只能勉强维持人形，回去蛇族养伤了，族内正在培养他继任下一任的王，竹叶青蛇族没保住，却是被转轮王护住了，布狸蝶儿这边本来是凶多吉少，紧要关头是师父出面保住的。

到这时我才知道师父跟布狸是认识的，也猛地想起来师父跟布狸刚刚的熟稔，我拍拍布狸的肩：“当初是我任性，却是让你们受苦了。”

布狸摇摇头：“师父严重，要不是您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怕只是形单影只被人欺负罢了，有了师父才有了家啊。”

蝶儿跟着点了点头，我笑了笑，也是，没有师父就没有家，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当初若不是师父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一阵暖意顿时涌上心头，回头看着座下二人，心里腹诽到，这俩人，一个古板一个少言，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平日不闷么？

但再看向二人，却只觉得乖觉可爱，俩人总是工工整整的，不想冉明竹叶青似的随意，老是调皮捣蛋的，唉，虽然他俩人后来是学得稳重了，但还是不能跟布狸蝶儿比就是了，越想越是觉得这俩人可人，我把他二人揽在怀里温言道：“好了，为师回来了，以后不会受苦了。”

虽然我不是那么强大，虽然我也还是在成长中，但是有了你们，我会努力变得厉害，变得可以保护你们的。

本来是要带着布狸蝶儿地府的，没想到在人间却是意外碰上了青儿，她正替转轮王抓恶鬼回去，刚刚将那恶魂收入乾坤袋内，正准备回去，转身却看见了我们，不同于布狸惊讶的失态，明明还算活泼的青儿却顿时傻眼了，呆在原地不敢迈步似的。

我笑着走过去：“明明刚刚收恶鬼还很神勇啊，怎么现在不动了？”青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直愣愣扑到我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我回来了。”

竹叶青点点头，我看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回来了似的，都有些紧张了，我柔声跟她说了些家常来缓解她的情绪：“听说你在转轮王手下？”竹叶青又是点点头，我拍拍她，“对了，为何转轮王肯搭救你们？”

竹叶青抬起头：“我也不知道为何，他说玉人哥哥的事情师父帮了大忙，是要还师父人情。”

我还思量了一阵，玉人哥哥，贰玉人？咦？难道玉人开窍了？回到转轮王身边了？那这样的话转轮王是得谢谢我啊，不然玉人他跟那家伙还不知到要耗到什么时候：“这样啊，好啦，别管这些，你只知道师父回来了，从今往后你们都会好好的就是了。”

看着竹叶青活的还算好我也就安心了，就剩冉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们一行准备去蛇族看他，走的是水路，划着划着不知为何水面上的雾气突然大了起来，让人有些看不清方向，反正记得方向，我也没管，只顺着河水继续划着，竹叶青却是有些怕了，紧挨着我抓着我的衣角，我笑想着，这丫头，刚刚不是还威风凛凛的杀恶鬼嘛？怎么这点雾气就怕成这样呢，可又想到，她也只有在我身边才会显现出这样的害怕了，就像我一样，一个人的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咬牙坚持下去，师父已在身边顿时自己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一心想躲在他身后享福，想到此我拍拍青儿的肩膀安慰道：“无妨无妨，我出去看看。”

待我走出船头，雾气却是愈发大了，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河面几乎都隐在雾里，我猛的觉得不对，这不是回去的路，我们并没有用内力催动，可小船突然行的快了，我立马念了咒语立了结界，小船立马被罩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在浓雾中十分显眼，小船越行越快，我也越来越耗力，实在是怕再遇到上次去找师父时候的状况，那时候也是一片宁静，忽然却生出了铁栏把我围住逃脱不得，可是行了许久却也不见动静，倒是雾气越来越浓，几乎不能视物低头都看不到脚面那种，师父担心我出来船头看我：“如何了？”

我点点头只让师父放心：“我还应付的来，师父不用担心，回船舱等我好了。”师父也是刚历完天劫，又为我操心捉拿慧灵，一回天庭就为我打了一大架，还要时时护着没了法力师爹，虽是在西天休养了一段时日，但身子又不是铁的，这么连着损耗修为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补回来的，我也有些担心他。

师父见我笃定便拍拍我后背也回去了，我在船头守着，却见天色是越来越暗，隐隐的又雷声轰隆，但听着是在远处，不过一会时光，便从白天成了黑夜，我想起了邙山那次大雨，也是好好的白天成了黑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雨，实在是不祥之兆。

我聚精会神看着，头顶忽然白光一闪，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闪了下来，像是要把天空撕裂似的，河面顿时不太平了，小船也摇晃起来，我努力维护着结界，没顾得上看后面，却听得里面也是叮叮咚咚，不用看也是坐不稳的样子，湖面这样晃荡，我倒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作怪了，真是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样子。

大概是不习惯水上，里面的人都有些不舒服，随风浪是越来越大，渐有住不住的趋势，我在船头都有些站不稳，里面更待不住了，听到了离轩的声音：“这样下去不行啊，也许是船舱容不下这么多人，不如看看谁熟识水性，先跳下河去几个好了，等风平了在拉上来？”

我大喝一声：“离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