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顾清也是从来被捧在手心,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只是虎落平阳现在竟被这几个下等人羞辱,我身上无力一点反抗不得,连呵斥都没办法,只软软的瘫在地上,任人打骂,我心里苦不堪言,想还手又没办法,忍不住绝望起来,被如此羞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想到这又苦笑一声,已经是鬼了,还怎么死,只能甘凭这一口气吊着,但身体隐隐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生根发芽了似的,它不停的生长,侵蚀着我的血肉,竟比身上的拳脚还要让我觉得痛苦,最终是忍不住,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大声了喊了出来,这一喊可是不平凡,只感觉是响彻三界之内,地府仿佛都震了一震,喊完过后却觉得舒坦多了,像是病苦都被丢了出去,身子瞬间轻盈了许多,仿佛前些日子的病痛不存在似的。
我看着黄巾直直站起身来,只虚空一挥便把身边的小丫头们甩到了别的地方,她们纷纷叫苦不迭,我没有理会,只一步一步向黄巾走去,余光略过自己水上的影子,就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没想到这一喊自己的法相竟然也有了变化,原来还是一身病着没精神的粉中衣,现在却是一身血红——我虽多穿红衣,但大多时候却是亮红色,师父也说看着喜庆,现在却是一身暗沉沉的血红,发髻高耸,妆容精致,不笑的时候也略有些师父不好亲近的样子。
那帮人也是怕了,黄巾已经有些躲闪,但仍端着架子:“今、今日,便饶了你,我们走!”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可是已经迟了,我一边念咒立下结界让她们出不去,一边伸手将法力化作红绸向黄巾飞去,红绸柔软却难缠,像条蛇一样缠去,黄巾躲闪不开,只能任由红绸缠着脖子,我把另一边一抛一拉,凭空吊起了黄巾,黄巾越是挣扎越是被吊的难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你!”想来她是不敢相信,这地府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对她,挣扎着喊道:“快放我下来!”
她仍旧在命令着,我笑着看她,这种感觉我是知道的,被吊着的感觉我是知道的,活生生的失去了呼吸的感觉,越来越憋闷的感觉,喘不上气的感觉,那痛苦我当然明白,然而我更明白的是,无论黄巾多痛苦,却不会死去,只能干干的受着痛,只要我不放她下来,她就得时时刻刻的受着吊死之人憋闷的苦楚。
她身边的小丫鬟见主子这样,也没了主意,又不敢跟我求情,只是哭哭啼啼的跪在一旁,黄巾渐渐的没了力气不再挣扎,舌头伸的老长,身上的衣服也挣扎的有些掉落的样子,丫鬟站起来想给她拉上去。
我身上渐渐又不舒服起来,想来这样也只是能撑一会,看着便起身往她身边走,她们一看我走来,立马又蹲下身去不敢动作,我冷笑一声:“今日便饶过你们,”我背过身去捂着肚子,身上是越来越难受,竟有些站不住的样子,强忍着继续侧过脸去看她们,“还不滚!”
她们一听我放话立马哆哆嗦嗦的救下黄巾走了,她们一退出门口,我伸手一扇,关上屋门,而后再也坚持不住,直直跪在地上。
后来的事我也是记不得了,师爹学给我说,他们听到响动,立马知道是我出了事,急忙赶回来,回来就见我面容枯槁头发散乱,直跪在地上像个人偶似的,一点生气没有:“对了,”师爹一拍大腿,“倒是稀罕,你身边有个熟人呐!”
“熟人?”我身边还有人?我完全不记得,“谁啊?”
“就是那准提老儿的徒弟商辛啊,”师爹回到,“邙山收妖你们不是认识吗?”我皱眉:“好好地,他来干嘛,扫兴。”我别过脸去,我对邙山那群人没一个好印象,听到只感到厌烦。
“你不知道?”师爹挑着眉问我,我心底还纳闷呢,语气僵硬梗着脖子回到:“我怎么知道。”
师父都忍不住了,直摇头:“不开窍。”我挠挠头发满心疑惑:“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喂!”
师爹笑了笑讲到:“说道你那时的情况啊,差极了,”我本来还想追问来着,但师爹学得绘声绘色,我立马跟着翻了篇,“宝儿一看差点都吓晕了,你那个样子,说实话,我们以为你又要睡个几百年了,没想到竟也醒了。”
我回到:“师爹,看样子你不大想我这么早醒来。”意外的,这次醒来没觉得困顿,虽说身上还是软软的,但精气神十足。
“可不是,”师爹急忙摆手,“你再不醒来,宝儿绝对要把这地府闹翻了!”师爹说的夸张,师父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师爹立马噤声,转头看着我却温声说道:“这次醒来你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嗯嗯!”我笑道,“我也觉得,哈哈,可能因为散魂吧,所以,睡一次好一些。”师父点点头:“有些虚弱,你只多养两日,待好了我就去找那王八蛋算账。”师父一本正经骂着人,我看着好笑,也不敢大声笑,只得捂着口鼻偷笑,旁边的师爹到底是见得多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抖动的肩膀却悄悄出卖了他。
想来我那时终究是骄傲,太好胜,一点输不得,想着这仇一定得报,不然心里不痛快,其实教训我也给了,若是豁达些不追究了,若那时候能拦着些,后来或许便没那么多祸端了。
这次醒来好得意外的快,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师父见我好了,便让师爹驮着我去冥幽堂找黄飞的公主算账去了。
师爹现出原形驮着我,我在背上神色怏怏的装病,一进殿内,师爹仰天一吼,震得这里抖了三抖,黄巾躲在黄飞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师父在原地黑着脸不吭声,黄飞言道:“前辈,实是在下教女不严,多多冒犯,还望海涵。”
师父依旧走的老路子,不说话给他压力,我在师爹背上翻了个身显得自己愈发难受,师爹在一旁口吐人言:“黄飞,你一句教女不严就了事了吗。”师爹都敢直呼这人名字,想来师爹也不怎么把这人看在眼里。
黄飞拉出黄巾训道:“孽障!还不给人家道歉!!”声音严厉得很,我心底嘲笑道,倒是会做花架子,可这样有什么用,要不是我突然发了怪力,能这么好么!说不定都打死了也有可能!哦……差点都忘了自己已经是鬼,死不了了。
黄巾哭着跪在地上:“姐姐,是我对你不住,那日着实是我太冲动,我不该贸贸然去姐姐那里的,但看在……”黄巾泪眼朦胧的,实在是会装可怜,怪不得黄飞那么宠她,“看在我也受罚了的份上,姐姐……姐姐就不要追究了。”
黄飞立马呵斥:“孽障!让你道歉,你说什么受罚!顾清罚你不应该么!”
切,什么叫罚,我那顶多是还手而已,这里好一出大戏,父女俩不过寥寥两句,就想让别人觉得我已经罚过黄巾而今天是特意来闹事的。
难道你觉得我就不会装可怜?
我在师爹背上支起身来,伸手指着她装作想指责的样子,却又轻咳几声再说不出话来,师爹见状也严肃起来:“无论怎样,终究是你的闺女闹了我毫无还手之力的宝贝,你这里若是不给个交代,我是不能忍的,你若想再闹大些,我也承受得起。”
看黄飞的也是压力很大的样子,头上都出了汗:“那您说能怎么办?”黄巾也在地上哭哭啼啼,我实在觉得吵得头大,在师爹背上也是翻来覆去的,身子又不舒服起来,就像黄巾那日一般,就觉得又东西在体内发芽似的,只听得黄飞叙叙说道:“也是被我宠坏了,小女实在不懂事,不如让她去人间历练一翻,尝尝疾苦好了。”
“你也太……”师爹还没说完,便被师父打断,“好生敷衍,”师父走了两步,侧身看黄飞,“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不不不。”黄飞急摆手,还想解释,但是已经迟了,我看出师父已经生气了。
师父动作太快了,我也没看清是怎样使力的,只见一波气浪袭来,所及之处物件无一完好,外面的小鬼急忙进来查看,见屋内如此,二话不说便要捉拿师父,可哪里是对手,师爹一吼便把他们震出好远,更别说近我们的身了,黄飞虎立马把他们呵斥出去,殿内一片狼藉,他继续说道:“前辈你看这样,就罚小女去人间历练十世,尝尽世间疾苦。”
“哼,”师父不屑,“这般顽劣,便是百世也不够。”
那边还在讨价还价,我这边已经越来越难受,浑浑噩噩的呆着,心道不好,怕是又要晕了,耳边还想响着师父说话的声音,却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