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虫合蟆湾,两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另寻了一条出谷方向的山路行走。
返程路上,林霖终于有闲情观赏起路上的花花草草来,这毒龙谷深处长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引得她一路上拍了许多照片留念。
尤其是那长在灌木和石岩上的不知名小花,黄艳艳的一片给幽深的山谷增添了不少春意,让人忍不住想折下一枝把玩。
自小在西南山区长大的贺焕生瞥了一眼流连花丛的女子,提醒她那黄色花朵叫做硫黄杜鹃,是云省山区里特有的花种,是受国家保护的植物,让她不要随意触碰。
林霖闻之马上打消了攀折的念头,赶紧跟上同伴的脚步。
时值正午,太阳躲在乌云后面,两人只觉谷中更加昏暗。
他们走在一条河流附近,林霖忽然指着河水喊道:“快看,刚才还很清澈的水怎么突然变黄了!”
贺焕生停了下来,看了眼浑浊的河水,又抬头往上游方向看去,只见他眉头紧蹙,似是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赶紧上山!”他带头往路边的山坡跑了上去。
林霖跟在后面,还没跑出几米,便感到下面的河谷震动了起来,深谷里传来了类似火车轰鸣的声音。
来势凶猛的山洪夹杂着大量的泥沙石块从远处山上滚滚而下,沿途的树木花草被它瞬间吞噬,只留下土褐色的沙土。
泥石流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覆盖了两人刚刚走过的山路,但它似乎在前进的路上遇到了障碍,开始在坡下堆积起来。
毒龙谷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暴雨,谷内的一些山坡土体快速饱水,此刻他们攀爬的坡体也开始坍塌了。
解体的山石、泥沙纷纷下落,林霖急得脚下生风,直往山上跑去,太阳穴处泛起隐隐青光,已然是凝神聚气使出了全力。
可大自然的威力不容小觑,暗藏的危险防不胜防。
她刚踩到一块大石上,那石头下面的泥土就塌陷了,人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跟着坠了下去。
贺焕生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急忙掉头,使了个千斤坠直接落到她身旁,快速展臂圈住了她的腰,再运气一提,急速往上几个纵身,踩着结实的石块,带着人继续往山上奔去。
头上碎石纷落,脚下泥土垮塌,在如此险境之下,贺焕生带着人加速奔跑、左右躲避,仍然面不改色、游刃有余。
等到四周终于平静了,两人才停了下来。
林霖身上没受什么伤,反观救了自己的同伴手臂上倒是有多处伤口,那是为了帮她遮挡落石被砸到的。
贺焕生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打开登山包里面的小药箱,打算自己清理伤口。
林霖跟过来一把将药箱抢下,“你都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她小心地用生理盐水清洗着男子手臂上的伤口,又用纱布轻轻将伤口包覆住,但贺焕生仍然拧着眉,脸色看着不好。
“怎么了?是我弄疼了你吗?”
“没什么,你先背过身去。”
听到这奇怪的要求,林霖乖乖照做了,听到身后有衣服脱落的声音,忍不住偷眼瞧去,只见他结实的背部赫然有两个针尖大小的红肿咬痕,便“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贺焕生,你后背被毒虫咬了!”
“你......你怎么回头了?不是让你背过身去嘛......”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露背?难道你要自己处理这背上的伤口,你够得到嘛?”
林霖强行将面上有些羞涩的贺焕生按下坐好,又仔细去看那伤口。
“这是被什么咬的,伤口都流脓了!”
“应该是蜘蛛,刚刚跑的路上有截树枝从身上擦过,我感觉有个多腿的东西从领口掉了进去。”他简单的几句描述成功让林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吓人了!......你这伤口里有个小黑块,我帮你取出来,你忍着点疼!”
林霖用生理盐水冲洗了红色的咬痕,又淋在手上来回搓了几下消毒,直接上手去挤那流脓之处。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后背,贺焕生忍不住动了一下,惊愕道:“你......怎么不带医用手套?”
“戴手套会影响手感,我担心挤不出来这个小东西。呐......就是这个......”她将一个细小黑色物体放在手心,递到面前,“你看,这感觉像个牙齿,我要带回所里给程风研究一下。”
贺焕生对那小片疑似牙齿的东西不太关心,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双被生理盐水洗得白净的手上,手指间还残留着带有一股恶臭味的脓水,而眼前女子似乎浑然不觉,没有露出半分不适的表情。
“......谢谢。”
“不用谢,小事一桩。我还要谢谢你呢,刚刚及时抓住了我,要不我现在肯定埋到泥里面了。”
林霖将碎片放进了一个塑料袋中,继续为他挤掉伤口里残余脓水,再用纱布包扎好,最后又打了一针血清。
贺焕生不再言语,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口处理完毕,两人简单休整了一下,便又开始赶路。
天黑前两人回到了民宿,他们没有停留,直接驾车离开了贡贡,在所里规定的期限内回到了华市。
早上六点,林霖又来到了黎明之塔的顶端,同行的贺焕生将金蟾放了出来。
此时天已破晓,天地间的清气已慢慢上浮,来到这九霄之上。
金蟾在塔眼的平台上四处蹦跶了一会儿,便欢欢喜喜地趴在正中央,将头抬起慢慢张大了嘴巴,只见它口中一股清气上下浮动,慢慢聚成了一团。
两人躲在一旁并不着急离开,只因林霖前一晚问了个问题,若是新来的金蟾又被腾蛇吃掉该怎么办?
贺焕生决定先蹲守几天,看看情况。
马上就要到七点了,远处阳江广场的游客较往日少了大半,现在来得都是些不信邪、怀有侥幸心理的人。
林霖在塔顶上望过去,那些游客像细小的蚂蚁密密聚在一起,他们正抬头虔诚地望向这里。
突然高空中的风向有了异变,本该东面吹来的风却拐去了南面,空气中传来一股带腥气的潮味。
一道黑影从云中显现,直向塔眼扑来,那原本还在吞云吐雾的金蟾顿时吓得呱呱大叫,正要四下躲避,却一下被黑影的长尾扫到,便四脚朝天不再动弹了。
林霖看得真切,真是那神兽腾蛇,它不知从哪里飞来,准备在塔眼上吃掉这天降的美味。
贺焕生在一旁已将锁灵绳抛出,林霖快速上前接住,两人配合倒是默契,在腾蛇身子上下跳跃着,将它捆了起来,并将锁灵绳的一头牢牢绑在平台四周的水泥柱上。
贺焕生身手矫捷,更是快速将晕在地上的金蟾一把捞起放回袋中,再翻身骑上腾蛇想要将它制服。
神兽毕竟是神兽,与一般的隐形兽不同,即使被那锁灵绳困住,可那长尾还是能动,剧烈地在塔眼里抽动起来,似乎要将平台上所有东西一扫而空。
四周的柱子遭了殃,被腾蛇尾巴抽打后震动得厉害,连带高楼顶部也隐隐晃动,大楼里的阻尼器开始摆动了起来。
贺焕生担心再不快速降服此兽,恐怕会引起市民的恐慌。他迅速聚起体内真气,向腾蛇周身拍出了十二掌,掌掌破风而响,直拍得腾蛇头晕目眩、肝胆俱裂,倒在地上。
这神兽倒地时带起的大风也是威力十足,竟将林霖吹倒了,她一时手脚慌乱,竟未能找到可以抓住的物体,马上就要从塔眼上掉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贺焕生一个疾跃从腾蛇身上落到平台边缘,一脚踩在旁边的柱子上,转身一扭,双腿缠在上面,再伸手用力往下一抓,抓住了林霖左手,然后一把将人提了上来。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是干脆利落,救人也只在一瞬。
贺焕生望着坐在地上受到惊吓的林霖,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人功法实在太弱,真不知道几个月前她哪里来的胆量,敢回头救我......”
接下来,两人在塔眼等待研究所的人过来,一起将腾蛇带回了所里。
此兽一除,那金蟾自然不再受其迫害,这华市黎明之塔的胜景相信不久又会重现世间。